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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劫營

一輪下弦之月慢慢升起,綴在黎陽城角。宛如溫柔之利刃,剖開天地之膛腹,為黑暗送去微光,替英靈披上白紗。

徐晃面色鐵青,馭馬在南門下來回跑動。

只因渡河之時,被宋憲算計一把,錯過入城時機。如今見甕城高大,吊橋拉起,料想拔城不易。他惱羞成怒,將責任都怪罪在宋憲身上,將其留在岸邊的部曲逼作前部,指揮去城下拔毀鹿角泄憤。

李廟立在城頭上,知道這是徐晃有意為之。但他不能坐視路障被毀,只好遂徐晃心愿,吩咐兩曲弓弩手左右交叉掩射,形成箭網。城下頓時死傷一片,哀嚎遍地。

該部曹軍見箭矢鋒利,又折身而退,卻被喝止。徐晃特意用兩部弓手立在陣前督戰,有后退者便放箭射殺,于是進退失據。

見其盡數喪命之后,徐晃這才示意停止射擊,跨馬來到城下一箭之地外,抬首望去,正好瞧見李廟。

“聽聞黎陽城中,有一位智謀之士,名喚李廟。此人年紀雖輕,胸中卻有溝壑。敢問閣下,便是此人否?”

李廟拍扶女墻,俯首笑道:“不才正是李廟,不知將軍當面,有何見教?”

“聽聞田鈞能坐穩此城,皆賴你在背后出謀劃策。”

徐晃放任胯下良駒兜圈走動,攥著馬策指道:“眼下田鈞身死,黎陽無主,可愿獻城?”

“內兄雖死,我自安在,黎陽怎會無主?”

徐晃之言,李廟只當是耳邊風。這等賺城的謊話,惹他發笑。便反問起來:“倒是將軍驅宋憲部曲填線,不知此人安在?”

安在?自然在,難不成宋憲還能死了?

“哼,他好得很!”

徐晃冷哼一聲,罵道:“倒是你,俗話說,好言難勸該死的鬼。既不信,便等田鈞傳首到此就是。”

他頓了頓,大抵覺得李廟的確是個人才,就這么死了未免可惜,又勸說起來:“李廟,你既然腹有韜略,就應知大勢,為何會與田鈞結親?豈不知他腹藏鱗甲,自作家門,不是長久之人。

依我看,你不如早投曹公,到許昌覲見。以你的才智,一定深見信愛。權重於人,只是早晚而已。”

李廟聞言皺眉,對招降之語視若無聞,只不過徐晃話中“腹藏鱗甲,自作家門”一句,引起他重視。

此言頗有分量,顯然不是戰將的見聞與學識所能勾勒。除徐晃以外,會是何人所說?

于是試探道:“我久在黎陽,卻不知內兄有鱗有甲。至于這自作家門一句,更不曉從何說起。徐將軍既然如此篤定,不妨在兩軍陣前細說。”

“呃,這話可不是我說的!”

徐晃打了個馬虎眼,緊了緊手中大斧,潤潤喉,罵道:“李廟,再與你一夜時間,明日見到田鈞首級,若不來投,我就攻屠此門。”

說話之間,忽有箭矢從斜縫里飛來。他瞥見寒芒閃動,料想躲閉不及,便舉大斧罩住面門。好在徐晃駐馬在一箭之地外,因此箭矢射偏,被他堪堪躲過。

“徐晃,敢在陣前咒我義兄身死,你當真是好大膽子!”

呂氏取弓在手,來到李廟身前站定,罵道:“你背主投曹,害得楊奉身死。今日又要饒舌,賺我夫君嗎?”

徐晃撇撇嘴,見呂氏用楊奉舊事罵他,有些理虧。又見呂氏是女子,心生晦氣,于是舍了呂氏,向李廟問道:“某從不與婦人爭論。李廟,你思慮清楚,明日給我答復。”

“我向來瞧不起用斧之人。”

李廟反諷道:“有卵的趕緊回去換件兵器,明日來爭城。黎陽弓弩齊備,靜候將軍。”

啊呸!

徐晃啐了一口,心道果然是與田鈞一個棺材躺的,小嘴都跟中了尸毒一樣。

李廟手指西南角,笑道:“徐晃,你且回頭瞧瞧,那是什么?”

徐晃順著手勢回首望去,果然見十里開外西南一角大火沖天。他立刻意識到,那失火之地,乃是黎陽津。

“糟糕,我南岸舟船,只恐被小賊付之一炬矣!”

他面容扭曲,氣得碧疼。急忙下令撤退五里扎營,分徐商一半兵馬,火速前去救援。

見徐晃退走,呂氏會心笑道:“這場大火,必是兄長所為。只怕明日,兄長就會邀郎君會殲徐晃。”

見李廟悶聲不響,她便貼在身旁,吹起暖風:“郎君操勞一日,今夜自要好眠。快下城樓,隨妾回府安歇。昨夜有一個姿勢未曾熟稔,今夜必須磨合。”

李廟嚇得面色鐵青,急忙將雙腳墊起,以免雞飛蛋打。

他指著東門外的袁軍營寨:“今夜還有一場鏖戰。”

呂氏眼冒金星,芳心暗顫:在那兒嘛?豈不是要讓許多人瞧見。

“不要看如今雙方在這狹窄的空間里不斷摩擦,形成緊閉的陣勢,實則十分干燥。一旦有悍不畏死的士卒摸黑來襲,便能撞開潮濕的缺口,在唾沫橫飛中殺一個進進出出。”

“嗯,郎君說得極是!”

呂氏點點頭,臉紅耳熱,躲閃道:“雖然陣勢閉合,但也不是嚴絲合縫。一旦有槍棒攻來,自然可以撬開。”

“不過,郎君所說的摸黑來襲,以及唾沫橫飛的進進出出,昨夜都不曾試過。”

她快步走到馬道上,回眸問道:“郎君所言,我想也是可以的。快來!”

快來?

李廟莫名其妙,走上前去,反問道:“卿欲何處去?”

“不是打開東門,去袁軍營寨外夜戰嗎?”

呂氏俏臉漲紅,鮮嫩欲滴,呼出暖風:“郎君,妾以為——”

李廟啞然,急忙上前捂住她,附在耳旁說道:“我是說曹軍今夜會來襲營,城外的袁軍大寨勢必混亂。我與內兄已經定下計策,要在此地破敵。”

呂氏吐了吐舌頭,剮了一個狠狠的眼刀。

隨后神色急轉,面上不茍言笑,如覆冰雪一般。她冷哼一聲,邁著堅定如鐵的步伐,頭也不回地走了!

李廟兩股戰戰,突然覺得自己身子很有一些孱弱。

徐晃率部登岸之事,其實已被韓猛、淳于瓊等人的探馬得知。他們便是再傻,也知道刀槍一致對外的道理。于是雙方握手言和,暫歇較量。

只不過這四營部曲由于交斗已久,士卒早已疲乏。入夜之后,都有困意。

反倒是淳于瓊由于斷臂之故,一到入夜便生隱痛,因此格外精神。

他睡意全無,遂步出主帳,與左右東向來到營外。冀州平原的冷風,刮向青徐二州,撲在面上,有刺骨的涼意。

“都督,夜涼如水,何不入營歇息?”

親衛取來大氅,覆在淳于瓊身上,勸道:“每當春夜,沿河便起妖風,吹之不詳。”

“妖風?”

淳于瓊來了興致,問道:“不妨道與我聽,妖從何來?”

“都督,若說這妖字,其實也不盡然。只是沿路其他州郡的商旅不知四季之變,遂有此說。”

“小的自幼長于大河之側,自然知曉這妖從何而來。只因當春之時,河岸兩側白茅尚未長成,因此不能阻擋風勢。若東風刮去青徐,便一路無遮無擋,自然起勢。不知道的,便道一聲妖字。”

哦,原來如此!

淳于瓊緊了緊大氅,對親衛話中之白茅別有感慨!

“有道是人亦如草,風吹兩邊倒。今日這黎陽城里的田鈞,便是如此。只可惜韓猛、蔣奇無謀之輩,要替田鈞作刀,令人心痛。”

“你且看那白茅,東倒西歪,混亂無章,不成氣候,就與田鈞一般無二。他以為自己在黎陽兩面借風,好不快哉。實則只是這尚未長成之草,早晚被河北謀士隨意撥取。”

親衛點了點頭,田鈞與茅草有沒有區別,他哪里知道。只不過對于淳于瓊這風吹一說,卻不甚認可。

遂糾正道:“都督誤也。這白茅隨風,若風從東來,便向西倒。風自西來,便向東顧。從來就不會東倒西歪,混亂無章。”

淳于瓊聞言,眸中精光閃露。

他抬眸望去,借助不甚明亮的月光,的確看到東倒西歪的片片黑影。他又將眼光往鷹洋渡眺望,只見暗無燈火,天地同靜,似乎有食人猛獸匍匐于夜色之中。

“原來如此,二三子隨我入營。”

“你——”

淳于瓊看向適才交談的親衛,囑道:“速去韓猛營寨,就說今夜有曹軍劫營,要他結陣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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