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詐敗
- 三國:創業艱難,從官渡之戰開始
- 狂楚生
- 3028字
- 2024-05-15 23:56:57
宋憲一手挺刀,一手依船櫓。
他見刀矛手潰敗,而弓弩手起不了關鍵作用,便下令士卒架船撞去。
他這一艘船,是標準的朦艟斗艦,不僅船身狹長,而且又高又寬,容納三百親衛士卒。
此船以生牛皮蒙船覆背,兩廂則開掣棹孔,于左右前后有弩窗矛穴,可以沖突碾壓走舸。憑槳為動力,便是不揚帆,一樣航速飛快。且兩側甲板各安一床黃肩弩,使敵不得進,矢石不能敗。
“副將止住敗軍!”
宋憲搖刀大喝,攀上朦艟,拍起船弦,罵道:“操舵聽令,直沖敵方前軍。弓弩手聽令,射住陣腳,不讓敵方中軍靠近。”
船艙內爆發出欸乃一聲吆喝,都奮力劃槳,艨艟加速起來。一百步外,其橫沖直撞,仗著勢大力沉撞破自家船隊,在廣闊的河面上強行開出血路。
其狂傲的姿態仿佛要碾碎沿路一切阻礙,擋在前方的曹軍士卒心驚膽戰,不少人無奈舍舟,不假思索的跳進水中。他們本就在泥沙中掙扎沉沒,又遭到艨艟壓頂,慘不忍睹。
艨艟就如橫行無忌之巨鯤,張開血盤大口,吞噬渺小生命。它自奮力向前,船身兩側之舟舸便翻身入水,掀起亮如黃沙之水浪。轟隆隆戰鼓錘鳴,好似九天交加之雷電,要以霹靂掃清萬里河面之塵埃。
田奇瞧見這龐然大物猛然沖來,忙將舟舸分散兩側,形成雁形陣。留出空曠腹地應敵,兩翼向前梯次排成戰斗隊列,形成“V”字。左右猿猴探臂,大有要將這艘艨艟迂回包抄、吞入腹中之勢。
他又高舉刀盾,立在陣尖之上。眼神堅毅,面色如常,眺望著曹軍戰船不斷貼近。兩翼士卒也都一手持盾牌,一手提環首刀,穩穩站立,臉上有釁色。
宋憲大喜,嘴角掛起冷笑。
他以為田奇的布置看似妥當,實則狗屁不通。因為雁形陣最大的特點,就在陣尖之上。其沖鋒時雖然最為鋒利,但是防守時就最為薄弱。
宋憲如何不明白,敵將這是想用雁翼包抄之戰術,將自己吞進腹中。不過他以為這個想法,既大膽又無知。只要自己這大船撞上去,一定可以沖破中央,將雁身折斷。
艨艟慨然駛入雁陣之中,距陣五十余步。兩側袁軍舟舸果然狠狠撞來,大船發出劇烈響動。一眾袁軍士卒喊殺陣陣,揮舞大刀胡亂砍砸。
宋憲渾然不懼。
他一聲上弦,左右兩床大黃弩就被搖動,數個士卒將?繩系在身上,用腰身咬牙挽起弩臂。其余士卒急忙取來三支長矛一般的標矢,并排放置在機闊凹槽內。
隨著“放”字聲落,左右士卒揮刀劈下,斬斷?繩。便聽見兩聲弦崩脆響,六支粗如手腕的槍矢朝兩側激射,如流星破天,隕石撞地,登時穿透十余個袁軍士卒尸體。然后去勢不減,將所遇舟舸射出碗口大洞。連人帶舟,瞬間滅殺數十人。
宋憲朗聲大笑,下令直取田奇。不想袁軍雖受重創,卻義無反顧地用舟船不斷撞上來。他這才發現,自己身下的艨艟竟驟然減速,前進不得,有靜止趨勢。
他生怕被田奇走脫,就喝罵操舵奮力劃槳。就在苦催無果之時,瞧見田奇不退反進,領著十余條舟舸迎面沖撞上來。
“這是什么戰法?”
宋憲啐一口唾沫,罵道:“田鈞自是瘋子,為何他手中的將領,也這般不知死活?”
只可惜原本疾速飛馳的艨艟越來越慢,等田奇舟隊貼近之時,他才瞧得清楚,原來敵軍舟舸船首之上,都打有長長的四棱錐釘。艨艟一旦被這些舟船撞擊之后,就會將它們懸掛在船身上。
宋憲撇頭向兩側扭頭望去,果然見船身四周,已被敵船掛滿。這才明白,為何自己的艨艟突然間就駛不動了。
隨著數十聲狠狠的撞擊聲響,艨艟發生一陣晃動。宋憲目瞪口呆,被田鈞的陰險深深震撼。他萬萬沒想到,田鈞不僅早就盯上了自己的艨艟,而且還暗地里做了應對措施。
宋憲長嘆一聲,可惜自己大意!
田奇嘲笑道:“宋憲,等的就是你這破船。如今掛滿舟舸,你便有千鈞之力,也走脫不得。”
“匹夫,我為何要走,你是欺我殺不得你?”
宋憲歪起眉角,冷冷喝道:“二三子,挺矛直刺。”
艨艟上三百精壯刀矛手聞令之后,都靠近船沿女墻,用長矛朝下戳刺。副將也聚攏部曲,從左右包抄,將田奇所部夾在陣中。
田鈞忙從河心調轉船頭,見前軍被圍,遂擂鼓助威。又搖旗下令,指揮中軍救援。可惜曹軍兩部弓弩手已等候多時,將他迎面截住。雙方隔著河面,在舟船上互相拋射起來。
刀矛手肉搏之戰由此而生。
曹軍長矛手聚在一處,又居高臨下,仗著地利之便,爆發出兇猛攻勢。
袁軍自然不甘示弱,都兩兩靠背,一人應付艨艟上之曹軍,一人面對外圍之曹軍。他們舉盾覆頂,然后用環首刀胡砍亂剁以還擊。不少士卒被刺中之后,更是舍棄刀盾,奮力抓住長矛,大有將敵軍扯下戰船之趨勢。
由于雙方貼在一起,士卒們都舍生忘死,奮力砍殺。哀嚎、呼嘯之聲震動天際,席卷南岸。混戰之中,由于袁軍戰船被夾死,且多數被撞得破爛不堪,很快陷入下風。田奇遂果斷下令,吆喝士卒攀上艨艟,都朝上攻去。
宋憲亦不甘示弱,讓部曲扔下長矛,取環首刀在手,與袁軍正面捉對廝殺。他更親自手刃十余人,披創數處。
雙方在艨艟之上爆發白刃戰,短兵相接,敵我不退。自船頭到船尾,彼此纏斗。骨肉碎渣、殘肢斷臂,從高高的樓船上不斷撒下,掉落在舟船、河水之中,血色染紅南岸河面。
田奇見宋憲勇猛,便撞開血路,揮刀直取。二人照面之后,斗在一處。環首刀撞出數個缺口,都往要害處取。好在雙方都被隨從護著,因此看似兇險,實則倒霉的都是身邊人。
亂斗之中,袁軍擠上艨艟的士卒越來越多,宋憲與親衛節節敗退,慢慢被圍在陣中。
宋憲心驚膽戰,生怕不能走脫。于是不敢停留,就用護衛身體向前開路。一通胡砸亂砍之后,殺到船沿女墻處,就勢躍入河中。袁軍劈砍不及,使他被曹軍士卒撈起,攀小舟逃命。
田奇見狀,便與左右齊聲高呼“宋憲已死”,曹軍士氣大泄。反觀袁軍則深受鼓舞,戰意攀升。田奇遂指揮左右,將艨艟上的曹軍撲殺干凈。
宋憲無奈,只能眼睜睜見田奇領著部曲奪舟。他越想越氣,切齒恨罵。見田奇有潰圍去北岸之勢,又擔心弓弩手后背遇襲,宋憲只能搶過環首刀,跳上小舟,逼著已無戰心的士卒再隨自己殺去。
這是宋憲最后一支部曲,絕不能交代在此地。如果今日被田鈞擊敗,日后在曹營,他宋憲再無立足之地。
好在副將手里收攏的潰兵還有數百人,宋憲見其中刀矛手不在少數,便下令同進,一起追殺田奇。
田奇遂回身反戰,雙方都架小舟在河面上散開廝殺。由于船只都抵在一起,彼此搖晃,加上北人水性不佳,因此戰斗不再劇烈。只有一些運氣差的,由于眩暈而被晃下河中,成了冤死之鬼。
雙方你來我往的戰斗,又比劃了數個時辰。這一次,并沒有分出實質性的勝負。不論是刀矛手,或是弓弩手,都早就筋疲力竭,勉力配合著機械般的動作。
只有沿河漂起的浮尸,證明著大戰的殘酷與慘烈。斜陽灑下,金黃的余暉與血紅的河水浸染在一起,有了駭人的詩意。
“田鈞小兒休走,可識得大將徐晃?”
一聲雷霆咆哮,自南岸滾滾而來。田鈞抬眸望去,果然見一彪熊虎已殺到河邊。
“徐晃,你可算來了!”
田鈞輕聲細語,暗嘆一句:“我將部曲吊在河中廝殺整日,損失甚重,就是為了賺你。可你,為何姍姍來遲?”
于是下令沖擊亂射,殺散曹軍弓弩手,掩護田奇前軍撤退。隨后大搖大擺,往北岸而去。
田鈞立在船頭,高聲反問:“徐晃,你敢回援白馬,就不怕我騎兵攻下汲縣嗎?”
“哼,田鈞小兒,你欺我是三歲小兒?”
“你讓趙云使詐,想調白馬部曲離去。此計能瞞過別人,卻瞞不過我!”
“如今你部曲殘破,再想守住黎陽,已是不能!”
田鈞正欲回話,余光瞥見宋憲副將彎弓搭箭,朝自己射來。他急忙躲閃,卻不偏不倚,被射中左肩。
遂心生一計,就勢躺下身子,佯死過去。
守衛大驚,正要呼救。田鈞輕輕搖頭,努嘴示意:“不可聲張。”
“田鈞死了!”
不知是誰第一個發出呼聲,半響之后,曹軍士卒才反應過來。他們見田鈞仰躺不起,一動不動,都信以為然。
于是舟舸之上,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呼聲。
袁軍心驚膽戰,不敢停留,都奮力催舟,往北岸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