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過我神隱大陣，報上名來。”

聲音還在南離無虞的腦海回蕩，周邊卻依舊未見一人。

“我們是余邦國人氏，自小深山長大，逃避兵役，翻閱海云志得知有麟華國存在，心生向往……”南離頂著風壓艱難說著。

霎時間，勁風散去，一個身著樸素白袍、束著翠玉冠的中年男子突然現身。

男子粗眉寬臉，眼神如鷹，頗具威嚴之相。皺紋看著有些歲數，頭發倒是烏黑發亮。

那銳利無匹的眼神投射到二人身上時，無虞打心底里感到戰栗。

“今日我麟華村舉行大典，此時前來，不巧。”

威壓陡增。無虞拳頭捏死，已經如繃緊弓弦，隨時準備暴起。

南離倒是站如松，毫無懼色，只見他拱手作揖：“前輩，我叫秦南離，舍妹秦無虞。我們無意叨擾，神隱大陣精巧莫名，我與妹妹也是稀里糊涂就走了出來，更不知今日是大典之日。來到此地，自然凡事遵循麟華村規矩。”

“吾名譚九。”

三人面面相覷，不發一言。無虞正欲開口，卻見那譚九突然抬腳往地上一踩，竟有一道金光從腳底迸發，在地上急速前行，繞著無虞南離二人畫出一個圈來。

“無我族人引導可過神隱大陣者，要么得道高人，要么麒鱗貴客。我未從二位身上尋得一絲殺氣，本該歡迎。怎奈麟華大典在即，只得先對二位無禮。請于此陣內休養生息，切莫影響了麒麟祭祀，否則……”

譚九眼里閃現一道金光，雖無實質，卻震得陣內二人心神震蕩，竟有如見鬼神般的敬畏感。恍惚一瞬，譚九已經從眼前消失。

無虞大喘氣，跌坐在地上，只覺雙腿發軟。

“南離……這人，強得有些超出想象了。我甚至以為我們就交代在這了。”

“他無心害我們。”南離道，“這陣法也不知持續多久，蹲在人家村門口，也是尷尬……”

“你是從哪里聽說的麟華國？”

“《海云志》，但已經是兩百年前的版本了……對麟華村的記載，也更像奇聞軼事。信奉神獸麒麟，天降神跡，屢出高人，大概提了一下位置，再無其他。我也是聽敗草老人跟你提起，才知曉確有此地存在，也是吃了一驚。”

“看來傳說是真的……”無虞又回憶起譚九恐怖的威壓，“這個譚九也不知何方神圣，內力深不見底……十九護法之一的譚空又得什么樣？”

“我記得七八十年前，我翻閱民間書籍時，塵世尚且只有十五護法，現在竟然已經十九個之多。

“塵世護法之名，據我所閱書籍，不可考。恩人曾說護法本特指千年前開天疆土大混戰之后，為護佑秩序而出面的十位絕世高手。

“隨后卻逐漸成為一種江湖地位，武功高強、手握奇技甚至富甲一方都可能成為護法，前提是朝廷不愿得罪你。

“護法往往也不愿開宗立派、參與朝政，遺世獨立。千百年間，有被殺、立派、參政從而被剝奪護法之名的，也有因實力超群額外增加位置的。

“十九護法并無正式記錄，主要還是口口相傳，依據恩人從山上老者那換來的幾本世俗讀物來看，俗世確認護法身份的，也僅有五人而已。其余十人，當然現在是其余十四人了，則一直只在護法大會上被記錄存在而不知真實身份。”

無虞聽得愣神，“有種聽老爺爺講過時故事的感覺。”

“姑且就當是吧，本來這些說法，也都只是記錄在各式各樣的世俗故事里。

“所謂確認身份的五大護法，一個是富可敵國、從未以真面目示人的金元侯，還有劍尊與藥師，一個武林劍道至尊，一個天勤滿都的醫圣，這兩個按記載都是傳承名號，可能與‘不死不滅’金元侯一樣，人可以換，名號永存。另外兩個的傳說就很是夸張了，麒麟圣使譚空，守護麟華國已經兩百余年；化形真龍的萬國青龍殿殿主，說是與開天疆土同壽。”

“不是，你真跟我講故事了？”無虞走到依稀閃爍著金光的法陣邊，“咱們就這么在人家村口站著？也不知這麟華大典舉辦多久，萬一持續個三天五天的，咱們不得餓死？”

南離拍了拍竹簍，“不然呢？那譚九武力高強，又無加害你我之意，等他回來便可。饅頭管夠，撐一星期也無礙。”

“我算一卦。”無虞說著直接劃開了手指，在法陣中央畫起了小法陣。

南離來不及制止，只得做足戒備，擔憂地看著雙眼開始失焦的少女。

“得出去，”無虞很快得到答案，“提前離開法陣如何的答案，是一扇白晝門。”

“無虞，同一個問題，白晝門的反面必然是黑夜門嗎？”

這一問，把無虞給問住了。

“若是我們留在此地，也是白晝門呢？”南離同樣走到法陣邊，試探著把手伸出去，卻按在了一堵不可見的墻上，稍微一用力，還可見一些閃爍的金光，流轉著無比復雜的紋路，轉瞬即逝。

無虞愁眉苦臉，“既然如此，我只能再行問天了。”

她剛剛拿出的小刀被南離按下，“你剛恢復，不要命了？”

“我早恢復了！”無虞欲推開南離的手，“再多問一個，絕無風險，我自己會珍惜自己身子。”

“你問的是性命安否，還是能否摧毀天子劍？”

就在此刻，第一縷晨曦終于是從遠處的山間、厚實的云后灑落下來，無虞站在面光的一側，瞇起了眼：

“別小看我了，兩個死人能摧毀天子劍嗎？”

南離看著無虞的臉，半晌還是松開了手。

“此路艱險，不能沒有你。萬不可魯莽行事。”

剛剛愈合的傷口又被割開，無虞抿著嘴完成了問天，搖著頭嘆了口氣，“至少對于摧毀天子劍來說，離開比起留下是更好的選擇。一扇白晝門，一扇混沌門。我不知日后會遭遇什么，但想在混沌門中尋得白晝，斷然沒有直接往白晝走來得輕松。”

“那……”南宮又伸手按在那不可見的墻上，“我們該如何破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