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弟!”
“三哥!”
“哥哥!”
狹窄的院子里,擠滿了人。
火把如長龍,撕裂夜空,還在朝娘娘廟聚攏。
魯智深、楊志、李四、崔九、陳達、唐俊、許朝、柱子等人,盡數(shù)到齊。
徐世全片刻都不曾停歇,跑了一個來回,將近四十里路,到現(xiàn)在還沒喘口氣,只覺得口干舌燥,四肢如鐵。
他站在隊伍最后邊,還沒明白怎么回事,只見前面的頭領、頭目和隊長跪倒了一大片,只剩下他鶴立雞群。
他也想跪,可腿肚子根本不聽使喚,急得他欲哭無淚。
柱子一腳把他踹趴下,湊到他耳邊,贊賞道:“好小子,你立了大功。”
徐世全道:“全賴柱子哥提拔。”
“行了!”柱子抬抬手,笑道:“咱們保安團不興這個,該是誰的功勞,就是誰的功勞。”
徐世全又道:“那也是大王吉人天相,自有神仙庇佑。”
柱子收回目光,心里越發(fā)滿意。
有這份人情在,以后保安團上下只怕都得護著他。
更難得的是徐世全有分寸,否則恩大成仇也夠他喝一壺的。
張安死里逃生,再見到這班兄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恍惚感。
“提轄,制使,別來無恙!”
把魯智深和楊志攙起來后,又對李四崔九等人點頭致意。
“我給兄弟們介紹一位好漢!”
說著,張安把武松拉過來,笑道:“這位就是我跟大伙提過的清河武松,打虎英雄武二郎。!”
武松當即抱拳道:“武松拜見諸位哥哥。”
“二郎何必客氣?”魯智深拍著肚皮哈哈大笑道:“果然是一條好漢,灑家常聽賢弟提及,耳朵都要生繭子了。”
楊志抱拳道:“都頭大名,楊某如雷貫耳,今日得見尊顏,真是三生有幸!”
張安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客氣。”
“賢弟說得對,都是自家兄弟,客氣來客氣去倒顯得咱們矯情。”魯智深哈哈大笑,拉著武松就不松手。
英雄惜英雄,他恨不得現(xiàn)在就跟武松來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戰(zhàn)。
張安舉目四望,眼神一暗,眾兄弟中唯獨少了一道身影。
他想問,卻又不敢問。
心里還存著一絲僥幸。
一路回了山寨,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剛在大殿落座,他看著大伙交談甚歡,也不得不掃興的對著李四說:“四兒,我想去祭拜一下孫常子。”
話音剛落,大殿里氣氛有些詭異。
李四輕輕給了自己一巴掌,自責道:“是弟弟考慮不周,忘了這茬。”
說罷,轉頭就走。
不一會,又返回大殿,站在門口擠眉弄眼,側身抬手往外邊一指,得意道:“三哥,你看這是誰?”
順著他的動作往過一看,張安瞪大了眼睛,撐著身子站起來,呼吸都粗重了幾分,箭步?jīng)_過去,握著孫常子的手,動容道:“常子兄弟!”
躺在擔架上,渾身包裹得仿佛粽子一樣只露出兩個圓溜溜小眼睛的,不是孫常子又是誰?
孫常子見了張安,情緒也變得極為激動,掙扎著要坐起來。
要說他這番死里逃生,實在是邀天之幸。
不過大伙卻知道這半個多月的時間里,孫常子不止一次升起過輕生的念頭。
大王慘遭不測,他不愿茍且偷生。
李四沒來由的覺得心頭發(fā)堵,生怕自己不爭氣,只得扭過臉去安慰道:“現(xiàn)如今三哥好好的,你也得好好的,咱們大伙都好好的。”
孫常子更激動了,千言萬語都化成一聲聲沉重的咳嗽。
咳嗽了一會,眼角留下滾燙的熱淚。
重傷之人,受不得這樣大悲大喜,張安只能讓人將孫常子抬回去。
孫常子剛走,崔九站出來,抱拳道:“弟弟想給三哥舉薦個人才。”
“哦?在哪?”張安相信崔九的眼光,聽崔九說對方是人才,他已經(jīng)有些迫不及待了。
崔九轉身,對著門外道:“先生,請!”
他側身,將一名三十歲上下,面容清瘦的中年男子讓進來。
“學生司馬法,拜見大王。”
熟悉的鄉(xiāng)音倍感親切,張安將司馬法迎進去,請到上座,問道:“先生是東京人?”
司馬法不卑不亢,抱拳道:“正是!”
“先生的姓氏可不多見。”張安笑吟吟的看著司馬法,心里卻升起一種別樣的感覺。
經(jīng)張安一提醒,不少人下意識想起一個人,歷經(jīng)仁宗、神宗、哲宗三朝的重臣司馬光。
任由大伙猜測,司馬法面無表情。
張安道:“先生何以教我?”
司馬法沒想到張安如此直接,有些不太習慣,微微怔住一會,抱拳道:“學生斗膽,送給大王兩個字。”
張安問道:“哪兩個字,先生但說無妨!”
司馬法遲疑一下,抱拳躬身道:“招安!”
話音剛落,大殿里“哄”的一下炸開了。
“招個鳥安?”
魯智深瞪著司馬法,怒道:“你這酸儒出的什么餿主意?讓灑家給趙官家做狗腿子?此事休要再提,別怪灑家翻臉。”
楊志卻是仔細留意著張安的臉色,心中忐忑,也對魯智深的沖動魯莽頗不贊同。
司馬法的舉薦人是崔九,崔九毫無疑問是哥哥的心腹。
贊成或者反對“招安”,在楊志看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贊成或者反對的場合與方法。
“提轄稍安勿躁。”張安扭頭安撫了一句,又對著司馬法道:“你接著說。”
“保安團兵強馬壯,深受青州百姓愛戴,可喜可賀。”話鋒一轉,司馬法繼續(xù)道:“不知大王和諸位好漢有沒有想過以后?”
“最現(xiàn)實也是最緊要的問題,山上錢糧還剩幾何?”
魯智深想反駁,只能干張嘴。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張安失蹤這段日子,他被趕鴨子上架做了幾天大王,深知當家人的苦惱。
保安團日益壯大,規(guī)模急劇膨脹,人吃馬嚼都是用度,錢糧已經(jīng)捉襟見肘,眼看著無以為繼。
“反正灑家不想受朝廷的鳥氣。”魯智深臉色悻悻,看著張安道:“賢弟說呢?”
張安看看魯智深,再看看大殿里一眾兄弟,心里有了大概。
“招安二字,不必再提。”
眾人聽了,齊聲道:“哥哥英明!”
“不過......”話鋒一轉,張安面色凝重道:“如此一來,就要準備打仗了。”
想解決財政困局,無非開源節(jié)流兩個辦法。
目前的情況,節(jié)流節(jié)無可節(jié),只能開源。
開源也沒那么容易。
生意不會做,百姓不能搶,官府不好搶。
正所謂,魚兒挑鮮的吃,柿子撿軟的捏,只能先苦一苦同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