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婦人還在撒潑,張大財主賠了夫人又折兵,下人們也是一陣雞飛狗跳,鬧得滿地雞毛。
卻全都是自找的。
潘金蓮挎著包裹,亦步亦趨的跟在武松身后。
杏臉上掛著嬌笑,一雙桃花眼里水光涌動,一會瞧瞧武松的背影,一會低頭看看腳尖兒。
竟還有些小鳥依人的嬌媚。
武松走起來龍行虎步,腳底生風,可余光還留意著潘金蓮,每拉開距離都會裝作和張安閑聊,慢下來等等。
看這樣子,雖嘴上不說,可心里對潘金蓮還是有好感的。
張安卻不知道這到底是良緣還是孽緣。
既是要置辦酒席宴請同事,席面寒酸不得。
正好縣令賞賜的錢財能派上用場。
武松數了數,整整五百貫,算是一筆巨款了。
張安心道,怎么變少了?
原著里可是一千貫!
隨即他恍然,眼下這只老虎并沒有傷人的案例,危害不大,自然賞金也就少了。
幾人到了市場,先選了一只肥羊。
宋朝王孫高官青睞羊肉,民間效仿成風,不過羊肉金貴,卻不是普通百姓能消費得起的。
用一整只羊來做席面,也算是誠意滿滿了。
只有羊肉還不夠,下酒的冷食菜蔬也不能少。
潘金蓮是個殺價的高手,跟攤販主人你來我往,讓幾個大男人汗顏。
武松覺得如此錙銖必較太過丟人,他有心提醒。
張安搖頭道:“且讓她去吧,過日子原要有這種煙火氣才好。”
武松遲疑片刻,點頭道:“弟弟受教!”
購置好了酒肉瓜果菜蔬,繼續往武松家里趕。
卻說武松家里。
西耳房熱氣蒸騰,麥香撲鼻,原是武大正在蒸炊餅。
一名游手好閑的潑皮推門而入,跑到西耳房門口,倚著門框道:“武大,你怎地還在蒸炊餅?出大事了!”
武大從灶臺邊抬起頭,放下手里的木柴,胡亂在衣服上擦擦,憨笑道:“玉哥兒,你來的正巧,炊餅馬上就要出鍋了。”
“嗨!”那潑皮拍著大腿哭笑不得道:“我今天不是來占你便宜的,我是來道喜的!”
“道喜?”武大郎局促的搓著手,悶聲道:“玉哥兒莫要拿我說笑了。”
“哎~你這人......”潑皮豎起手指,一本正經的說道:“你那弟弟,打虎英雄武松回來了,縣尊大老爺見他神勇非凡,抬舉他做了本縣都頭,往后你就是都頭的哥哥了!”
武大卻不當真,攏了攏鍋上的苫布,憨笑道:“玉哥兒又在戲耍。”
“你不信,快跟我出門看一眼!”說著,對方就要上來拉他。
武大哪肯依,眼看這鍋炊餅就要蒸好了,這蒸炊餅也要講究一個火候,提前揭鍋不行,蒸過頭了更不行。
這個關鍵的時候,如何也不能離開。
兩人正撕扯的時候,卻聽見門外響起紛雜的腳步聲。
武大下意識扭頭看過去,只見他朝思暮想的弟弟出現在門口,紅著眼眶,眼角含淚。
“兄長!”
武大愣在原地,好半天才激動地問道:“二郎,是你嗎?”
武松噗通一聲跪下,道:“是我,我回來了!”
“你還敢回來?”武大沒忍住,流著淚抄起灶臺邊的燒火棍,罵道:“你可知我為你操了多少心。”
那潑皮上前攔著,勸道:“使不得,二哥如今是本縣都頭,有臉面的人,萬萬打不得。”
“他就是做了天王老子,我是他兄長,也打得罵得!”
武大舉著燒火棍,來到武松面前,高高舉起,卻懸在半空,滿腔怒氣化作一聲嘆息,最終輕輕放下。
“罷了,回來就好!這半年我也攢了些錢,你帶去疏通一番,那韓四爺雖吃了你的拳頭,卻沒什么大礙,想必不會......”
聲音戛然而止,武大長大嘴巴,這才瞧見門外的張安等人。
“你怎不說,有客人登門?”
武大責怪了一聲,堆笑道:“諸位見笑了,快請進!”
張安笑著點頭道:“武大哥,叨擾了!”
武大有些局促,連連擺手道:“不叨擾,不叨擾。”
他只覺得眼花繚亂,眼前這小官人英俊倜儻,讓人如沐春風。
還有那一旁的女眷,漂亮的不像話,只是盯著他的眼神有些兇狠,懷有敵意。
難道是怪自己對著小官人不敬?
卻說潘金蓮來到武松身邊,柔聲道:“二哥快起來吧,地上涼!”
武松哪敢讓她攙扶,當即就勢起身,默默退到一邊。
張安道:“武大哥,那位說的不錯,二郎的確是打虎英雄,縣尊見他神勇,抬舉他做了本縣都頭,分管本縣治安、緝盜、剿匪等事務,以后你就是都頭的親兄長了,恭喜!”
武大傻笑著呢喃道:“老天爺,我卻不是在做夢?爹娘,你們看見了嘛?二郎出息了!”
隨即他回過神來,責怪自己道:“怠慢了,諸位還沒吃飯吧?灶上正蒸著炊餅,不如先墊一墊肚子。”
張安笑著搖頭,道:“這卻不急!不妨告訴武大哥,二郎做了都頭,手下有幾十號人聽差,衙前的役丁更要看二郎的眼色,一會這些人要上門拜訪,慶賀二郎新官上任。”
“這......”武大手足無措,咽了一口唾沫心虛道:“太倉促了,家里還沒有準備。”
他為人憨厚老實,平日里多遭那些公人欺壓,習慣了逆來順受,最怕的就是跟這些人打交道。
只一照面,就腿肚子轉筋,腦瓜子發蒙。
張安道:“不用武大哥準備,咱們都置辦好了!你如今是本縣都頭的兄長,只安坐等著那些公人道賀就是。”
說著,他揮揮手,李四帶著陳達唐俊兩個將酒肉瓜果菜蔬往下搬。
武大連忙道:“不敢勞煩各位!”
那潑皮見了,當即沖上來幫忙獻殷勤。
“武大哥且歇著,讓小弟來。”
人多好辦事,只片刻功夫,食材便歸置好了。
左鄰右舍的姑婆嫂嬸知道消息,也過來幫忙。
潘金蓮不見外,指揮著女人們開火造廚。
武大郎瞧出不對頭來,那嬌艷的姑娘并不像貴客,反倒有些反客為主,當起家來的意思,他心中疑惑,當即小聲問武松道:“二郎,那位姑娘是......”
武松老臉一紅,不知如何解釋。
張安瞧出武松的窘迫,當即笑著對武大說:“且先稱潘姑娘吧,至于日后......”
張安猛地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