騷包士子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向衙役們拱了拱手。
“本少爺可證明,這位小兄弟真的懂醫術。
方才,小兄弟只是望了一下。
就知道本少爺身體有恙,還開了治療的方子。
既然眾多名醫都沒辦法,不如讓這位小兄弟試一試。”
中年衙役面露難色,官榜已揭,隱瞞不報是不可能了。
斟酌一番后,無可奈何道。
“罷了,小的如實通稟,一切由大人定奪?!?
青州城外的軍營,狄詠在中軍大營外走來走去。
“這班庸醫平日吹自己醫技了得,不是能活死人就是能生白骨。
如今卻沒一個能治得了父親的背疽。
不把他們全部吊起來打一頓,小爺就不姓狄。”
擼起袖子,就要沖進去。
一旁的護衛死命地拉著狄詠,大喊。
“少爺莫沖動,會有辦法的,郎中們一定會有辦法的?!?
此時,一名軍漢連滾帶爬沖了過來。
“少爺,有人揭了官榜。
如今就在營門外,咱大帥有救啦!”
狄詠大喜,“快,快,快把神醫請進來?!?
狄詠拔腿就往往跑,嫌那軍漢跑得慢,又折回來拖著他。
營門外,除了當值的士兵,還有一位年輕人。
狄詠疑惑了,“老張,你說的神醫呢?”
老張掙脫狄詠的魔爪,指著林舟道。
“少爺,就是這個年輕人揭了官榜。”
狄詠瞇起眼,細細地打量著林舟。
林舟也打量著面前的年輕人,不得不說,這廝的確長了一副好皮囊。
身高八尺,體格健碩、劍眉星目。
無論是在當下還是后世,都是屬于能見識到女孩子有多主動的人物。
狄詠上前一步,直勾勾地盯著林舟。
林舟也毫不示弱,直面其目光。
狄詠非常無理地指著林舟,開口就問。
“你確定他真的懂醫術?”
老張點了點頭,“送過來的衙役一再肯定,這少年的確懂醫術?!?
狄詠勃然大怒,破口大罵。
“老張,爹爹現在什么病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多少名醫都沒辦法的事,你居然拿個嘴邊沒長毛的娃娃來消遣老子。
老子現在就打死你?!?
說完,作勢欲打。
林舟按住了狄詠揚起的手,“你我都是嘴邊沒長毛,大哥就別笑二哥了。
不就是背疽嘛,小爺見多了。
當年師父為鄉民治背疽,還是小爺幫忙消毒包扎。
既然你不相信,小爺走就是了,何必動手打人。”
拱了拱手,扭頭就走。
被人貼臉反懟,狄詠懵了。
眼見林舟走遠,老張沖上來,緊緊地拉著林舟的大腿。
“公子,別走啊。
你走了,咱大帥就真的一點希望都沒了?!?
又轉頭對狄詠喊道,“少爺,這位公子真的懂醫術。
送來的衙役也證實了,他來之前還幫一名士子治好了頑疾?!?
少爺,既然那么多名醫治不好,咱就試試吧。
求你了,少爺!”
狄詠猶豫了一會,跺了跺腳,追了上來。
“這位兄弟,剛才是小弟是莽撞了,還請兄弟海涵。
如果兄弟能治好家父的背疽,小弟必定重金酬謝。
但凡有所驅馳,狄詠說一不二?!?
說完單手拍胸,把胸口拍得嘣嘣直響。
嘖嘖...傲骨從堅不可摧到發軟只需幾息時間。
林舟對這位“鐵骨錚錚”的同齡人不由得佩服幾分。
“前方帶路。”
驗過堪合,順利來到中軍大營。
營帳中,只見一名四十余歲大漢趴在床上。
額頭布滿了汗珠,臉上的刺青也變得通紅。
但大漢一聲不吭,咬緊牙硬頂著。
狄詠趴在床邊,“爹爹,有救了,這位小兄弟說他懂得醫治背疽。
兒子這就讓他幫您治療?!?
確認眼前的大漢是北宋的大拿,林舟長呼一口氣,上前查看。
只見背部有一高突的紅腫結塊,色紅灼熱,上面還有數個栗粒狀膿頭。
需盡快開刀引膿了,要是膿液滲到血液中就麻煩了。
狄青抬起眼簾,強忍著疼痛,開口道。
“小子,有希望就大膽下手,反正那么多郎中看了都沒辦法。
如真的能活過來,這把賭得不虧?!?
“幫我準備銀刀、水銀、火硝和明礬?!?
聽到吩咐,狄詠爬了起來,大呼小叫地讓手下去準備材料。
幸好軍營物資多,一盞茶的功夫全部找到。
林舟把明礬、火硝、水銀混合一起,放在鐵鍋中。
上面倒扣上一個大粗瓷碗,再用石膏粉把縫隙封住。
高溫加熱后,不一會,鍋里出現紅色和黃色凝結物。
這兩種凝結物,就是后世所說的紅色氧化汞和黃色氧化汞。
氧化汞對金葡菌有很強的殺菌作用,可使感染得到控制。
鹽水清洗背部后,用刀劃開背疽,褐黃的膿液流出來。
待見有鮮血流出后,林舟把紅色的凝結物敷在背上。
“兄弟,是否有把握?”
狄詠湊了上來,小心翼翼地問。
林舟抹了一下額頭的汗水,“兄弟,小弟師承名醫。
小小背疽,當然手到病除?!?
許是治療起了作用,疼痛得以緩解的狄青,已安靜地入睡。
聽著父親悠長的鼻鼾聲,狄詠重重地松了一口氣。
為了不打擾狄青,兩人收拾一番便往外走。
出了營帳,狄詠抱拳道,“兄弟醫術高明,先前是小弟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兄弟見諒。
名師果然出高徒,不知令師尊號是?”
“家師玄機子?!?
為了遮掩自己身上的秘密,林舟隨便給老道士起了個名字。
反正他死了,就算有人要查,也是查無此人。
“光是聽名字就有世外高人之感。
兄弟,還請帶路,小弟現在就備上厚禮前往拜謝。”
林舟聳了聳肩,瞅一眼狄詠,“此言當真?”
“當真!
兄弟救我父一命,不當面向令師致謝,豈是人子所為?”
“帶路就不必了,不過小弟可以幫你上路。
狄兄只需將頸懸在三尺白綾之上,小弟一腳把凳子蹬掉。
這樣,很快就可以見到家師了?!?
“兄弟這是何意?”
“意思就是家師已騎鶴西去,狄兄若執意相見,只能這樣了?!?
狄詠尷笑幾聲,“兄弟,小弟開個玩笑,切莫當真。
剛才什么事都沒有發生,我們重新來過?!?
林舟把豎起大拇指,狠狠地比劃到狄詠的面前。
眼前這位軍二代還真是個沒皮沒臉的家伙,和后世賤兮兮的戰友一模一樣。
剛到大宋就認識這樣的趣人,這個世界倒也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