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秀生看到劉啟泉這滿含深意的笑容，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卻倍感意外。

賈蓉襲爵沒意外，但沒降等，著實沒想到。

賈珍是三等威烈將軍，按照規(guī)矩，賈蓉襲爵要降一等或者兩等，甚至好幾等，全看皇帝的心情。

但不管降幾等，都不再是將軍銜，而是“尉”銜，類似于公侯伯子男那一套里的云騎尉恩騎尉之類，但帶封號，如“忠勇校尉”“勇烈校尉”之類，純粹的虛銜，比原著中的“龍禁尉”還虛。

將軍銜共三品，三品之下便是尉銜。

原著中，賈蓉買了個“龍禁尉”的官，雖然也是虛職，但確確實實有“龍禁尉”這個編制，數(shù)量還挺少，必要的時候賈蓉也要頂盔戴甲去皇宮內站崗甚至戰(zhàn)斗。

相比之下，賈珍那樣的“威烈將軍”以及賈蓉本應該承襲的“某某校尉”就是純粹的虛職，大景王朝根本不存在這樣的軍事編制。

一旦從“某某將軍”降到“某某校尉”，這個爵位就沒什么價值了，比同級別的子爵、男爵還不如。

可現(xiàn)在，賈蓉承襲爵位竟然不用降等。

這是多大的皇恩啊？

劉啟泉是戴權的人，劉啟泉傳旨，應該是太上皇的意思。

但永興帝竟然沒阻止，也是稀奇。

難道，是安撫？

因為兩次刺殺賈敬失敗，永興帝心虛了，想以這種方式安撫賈敬和四王八公？

有可能。

不過，這是好事。

賈蓉爵位越高，他這個管事的就越有含金量，做事情也更方便。

等到賈蓉被永興帝清算的時候，他已經(jīng)借助寧國府和賈家的威名把自己的勢力做大做強了。

云秀生拉著劉啟泉稱兄道弟胡吃海喝，好不快樂。

正酒酣耳熱時，賈蓉急匆匆地跑回來，進門便行大禮：“寧國府賈蓉，拜見天使。”

劉啟泉的笑容瞬間凝滯，緩緩放下酒杯，面色威嚴地起身：“設香案，攜正妻秦氏跪接圣旨。”

賈蓉連忙看向云秀生。

云秀生也收斂起之前毫無拘束的神態(tài)，躬身道：“內相，已在正堂設了香案，現(xiàn)在便可傳旨，這邊請。”

側身伸右手引路。

劉啟泉毫不客氣，仰頭挺胸地走在前邊。

賈蓉望著云秀生的背影，滿頭霧水，云秀生什么時候跟宮里的大太監(jiān)混這么熟了？

片刻后。

賈蓉和秦可卿跪倒在香案前，靜聽劉啟泉宣讀圣旨。

劉啟泉展開圣旨，抑揚頓挫地誦讀：“太上皇詔曰：茲寧國公之后賈蓉少年喪父其情可憫……特許承襲其父三品威烈將軍銜，以續(xù)承其祖之忠勇，欽此。”

讀完，又取出一份：“太上皇詔曰：寧國府三品威烈將軍賈蓉之妻賢淑溫良……封三品淑人，賞田莊一座，金二十兩，銀二百兩，杭錦十匹，瑪瑙玉石一斛，欽此。”

讀完，合上圣旨，遞到賈蓉和秦可卿跟前：“賈將軍，恭喜。”

賈蓉已經(jīng)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淹沒，兩眼發(fā)直，嘴巴大張，滿臉笑容，渾然沒聽到劉啟泉的話。

秦可卿暗暗皺眉，不敢也不愿意提醒賈蓉，甚至更厭惡賈蓉這爛泥扶不上墻的勁兒。

云秀生見狀，暗暗冷笑。

這賈蓉，當真是無可救藥，這么點小封賞就高興得忘乎所以，毫無定力可言，就這心性，什么事也干不成。

卻不得不出面，徑直湊到劉啟泉身邊，嘿嘿笑道：“啟泉兄，趕緊把圣旨給賈將軍，咱們繼續(xù)喝酒。”

劉啟泉也暗暗搖頭，寧國府當真后繼無人，唯一的子嗣竟然是個這樣的，君子之澤五世而斬，這賈蓉正好第五代，也是命數(shù)。

這么想著，上前兩步把圣旨交到兩人手中，又叮囑道：“太上皇的賞賜隨后便到，不要心急。”

又道：“賈將軍，千萬不要辜負太上皇的一片苦心，不要辜負老國公一世英名，要好好經(jīng)營家業(yè)，要盡心為國效忠。”

賈蓉喜得不知道東南西北，連連點頭。

劉啟泉叮囑完，轉身返回客廳，跟云秀生繼續(xù)喝酒，但喝了幾盅后已經(jīng)找不到剛才的興致，只好悻悻起身，拍拍云秀生的肩膀：“老弟，今天就到這兒吧，待我下次出宮再開懷暢飲，到時候，我做東。”

“一言為定。”

“我老劉說話算話。”

云秀生卻又拉住劉啟泉，笑嘻嘻地問：“老劉，你在宮外有沒有家宅或者能信任的人？”

劉啟泉急忙搖頭否認。

云秀生就知道劉啟泉會否認，也不拆穿，而是直接道：“我之前收拾了個不聽話的家奴，抄沒一棟宅子，不算大，空著也挺可惜，就擅自做主送給啟泉兄做落腳之地。”

說著，取出地契塞進劉啟泉的袖子里：“啟泉兄，務必收下。”

劉啟泉沒拒絕，只是拍拍云秀生的肩膀，低聲道：“老弟，陛下有封妃，你們賈家的大姑娘也在列，不出意外是貴妃，嘿嘿嘿，恭喜恭喜。”

云秀生卻驚了。

啥玩意？

賈元春封妃？

這么早？

原著中，賈元春封貴妃已經(jīng)是中后期的事情，封貴妃并省親之后不到三年就死了，接著賈家便獲罪抄家。

問題是原著的時間線一直比較混亂，這些大事件沒有寫明確年號，跟現(xiàn)實對應不起來，不能過分依賴原著。

但不管怎么說，賈元春封妃都不是好事。

永興帝對賈家恨之入骨，甚至連續(xù)派捕風司的人刺殺截殺賈敬，現(xiàn)在忽然轉變態(tài)度，必然另有謀算。

難道是為省親做準備？

準備用這種方式挖空賈家的財產？

賈家沒錢，自然也就沒辦法繼續(xù)搞事情，待手下人心散盡，也就成了沒牙的老虎，可以隨意處置。

一定是這樣！

也只能是這樣！

所以，裝窮、攢錢、悄悄養(yǎng)人的策略是對的。

云秀生卻露出大喜之色：“當真？”

劉啟泉微微點頭：“上書房傳出來的消息，必然是真的。”

云秀生臉上的驚喜之色更濃，再次躬身施禮：“啟泉兄大恩大德，賈家上下沒齒難忘。”

劉啟泉輕輕搖頭：“跟賈家沒關系，只跟老弟你有關系。”

云秀生秒懂：“啟泉兄放心，我絕對守口如瓶，不讓這個消息從我這傳出去，更不會連累啟泉兄。”

劉啟泉露出滿意的笑容：“我就知道老弟是個聰明又可靠的，行了，我這就回宮復命。”

云秀生沒阻攔，一直把劉啟泉送到大門口，送上馬車，這才返回大廳，朝賈蓉和秦可卿微微點頭，徑直坐下，淡淡道：“蓉哥兒，可還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