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的往事總在一個人平靜下來之后最為翻涌。

周倉以前打家劫舍的時候。

吃飽了今天，明天的早飯都不知道在哪里，自然是沒有這些煩惱的。

可是自從入了黃巾軍，跟了秦子豪。

先是張寧和秦子豪的感情從陌路相逢到如今同席共枕。

后是周瑜和小喬的盛大婚宴。

那日蒲圻城里一眾兄弟交杯換盞，徹夜暢飲。

太史慈早有家室，周瑜也得新婚之喜，凌統早有父輩定下的婚約在前。

環顧身邊一起走來的兄弟們，現在都已經有家室，搞得快的，孩子都兩歲了。

周倉看得羨慕，他也想要個家。

“豪哥，這么多年來，你和公瑾教給我一個道理！”

周倉一介莽夫，嘴里竟然還能聊道理二字。

秦子豪倒也有了點興趣。

“什么道理？”

周倉一臉鎮定，從地上抓起來一塊泥巴。

“只要是一眼看過去想要得到的，就一定要緊緊抓在手里！”

早年秦子豪對張寧表現出好感的時候，周倉是不屑的。

畢竟張寧作為黃巾仙姑，身上有太多未解之謎。

后來凌統要遵從父輩的約定，娶一位不曾見過幾次面的女人為妻，周倉是不屑的。

畢竟聽上去太被動。

再后來，周瑜從秦子豪這里取得媒妁之言，要娶江東名花小喬為妻，周倉是不屑的。

畢竟小喬無非是長得漂亮，太花瓶。

要論周倉最瞧不起也最不屑的。

還得是甘寧。

當初司隸有人給秦子豪送美人。

前前后后送了十幾二十個，秦子豪一個都不要。

甘寧倒好，不知道從哪里來的臉皮，跑去撿一個。

周倉極其不屑，畢竟輾轉幾手，別人當妾室都不要的他撿回去當主房。

哥幾個的選擇看似隨意。

可實際上都是對自己第一眼的選擇付出了最直接的追求。

“公瑾找你要媒妁之言的時候，他也就跟那喬公的女兒才見過幾次面。當時您和嫂子就見過幾次面，就半夜不知道哪里去私會。。。。”

秦子豪趕忙打斷他。

“哎哎！什么私會，我沒有！”

周倉啪地一下將手里的泥巴扔到秦子豪身邊，不偏不倚正好填進了秦子豪先前砸出來的洞里。

說著，他又從土丘上摳了一團泥巴出來。

“得了吧，當時我都看見了，你倆在那角落里悄悄摸摸，勾勾搭搭的，這么多年了，也沒見個成果。。。”

周倉從來沒讀過書，教化程度低導致素質不高。

什么叫談吐優雅舉止文明他不懂。

他只知道，秦子豪是他大哥。

兄弟之間講話不需要君君臣臣的。

秦子豪不跟他計較，只是繼續琢么著往后的打算。

周倉把手里的泥巴砸回地面。

“我算是從你們身上得到一個經驗，凡事都要在乎別人的看法，凡事都要做足打算再辦的話，就什么也辦不成！”

秦子豪和張寧的感情在早期被一眾黃巾軍不看好。

但是后來秦子豪扛起黃巾軍大旗，那些人只好把嘴巴啞住。

周瑜初得一方成就便急著要娶美人為妻。

起初也不被黃巾軍中的一眾兄弟看好。

可是后來，兩人的孩子最先辦滿月酒。

周倉沒注意身旁的秦子豪。

只是自顧自地說道。

“當時所有人都以為你跟嫂子長久不了，都說你不行，結果后來呢，誰敢對你指指點點？”

周倉用自己的右手背敲擊左手心。

“那會兒你沒拿下嫂子的時候，誰都不看好你，后來你拿下了，誰都不敢開口！你一個神仙都不在乎世人的眼光，我又何必在乎呢？”

秦子豪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注視著周倉。

他用拋磚引玉似的語氣問道。

“所以？”

周倉接的也快。

他把手里的泥巴扔出老遠。

“所以拿下了就是拿下了，不管別人怎么看你，怎么說你，都是拿下了！”

周倉突然激動起來。

他不讓秦子豪開口。

當即搬出甘寧的事說理。

“就拿興霸的女人來講，興霸以前是干什么的？和我一樣！甚至還不如我，是個賊！”

秦子豪看著周倉。

重復他的最后一個字。

“賊。”

周倉見秦子豪沒有反駁，立刻補上。

“那可不是嘛，就一賊，后來別人送你的女人你不要，他跑去搶一個身段不錯的妖艷賤貨，你猜那賤貨一開始怎么著！”

對于甘寧這檔子事。

秦子豪的了解并不多。

只記得他確實從司隸送給自己的那一眾女人里挑了一個走。

“怎么著？”

周倉情緒激動。

一邊講一遍手舞足蹈地演繹。

“那賤貨一口一個自己是揚州侯的女人，就憑她，她也配？到頭來還不是被甘寧那混小子給生米煮成熟飯了，現在還鬧不鬧，不鬧了！”

秦子豪若有所思地問道。

“不鬧了？”

周倉知道秦子豪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

“你一天天就待在你那破地方批文書，喝酒也不來。興霸之前找我們喝酒，親自講的，給那賤貨教訓得，現在是要多聽話就有多聽話。”

接下來，周倉先是講了甘寧從秦子豪這邊拿走的那個女人以前是多么桀驁。

而后被甘寧馴服后，變得是多么溫順。

“主要是機會，當時你不要拿個女的，不是想著送回去嘛，興霸主要就是抓住了這個機會，一旦你把那賤貨送回去，他還能有機會嗎？”

機會二字觸到了秦子豪的心里。

不等秦子豪開口。

周倉就已經知道他要說什么了。

“打住！我知道你要說，機會。”

秦子豪笑了笑，示意周倉繼續發表想法。

周倉搓了搓手里的泥巴，在身上擦了兩下。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就像過了這九月的天，你還能看見天上的雁嗎？”

幾乎是周倉脫口而出的同時。

遠天飛來一行大雁，天氣漸冷，他們要到南邊來過冬，明年春天再回北方。

看著那排成一字型齊飛的大雁。

秦子豪點了點頭。

“確實啊，現在趁著大雁們在北方忙活，我們就應該在南邊搞點動作，不然等大雁回到南邊了，我們可就沒有這么好的機會搞動作了。”

按理說，揚州和荊州都在十三州的南方。

大雁往這邊飛，應該是在南方忙活才對。

周倉當即糾錯，說到現在大雁是在南方忙活。

秦子豪搖了搖頭。

“我說的大雁，不是天上的大雁，我說的忙活，也不是大雁的忙活。”

這給周倉聽得是一頭霧水。

大雁就大雁，忙活就忙活。

大雁不是大雁，那大雁是什么？

“大哥，你說什么呢，不會是染上花柳病，腦子不好使了吧？”

秦子豪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你猜，我今天坐在這里，在想什么？”

周倉搖了搖頭。

秦子豪解答道。

“我在想，我們什么時候去拿荊州四郡！”

江夏本就是荊州的邊郡。

坐在這里看黃昏日落，正好就是面朝西方進行思索。

順著秦子豪手指的方向看去。

是即將下山的太陽。

“你看到了什么？”

周倉看不懂。

“什么啊？這不太陽嘛！”

秦子豪搖了搖頭。

“舊日的秩序走到盡頭了，接下來，該讓月亮統治這片大地了！”

周倉越來越懵了。

他滿頭問號。

匆忙下坡撿起自己的頭盔后，他趕忙去追快步離開的秦子豪。

“大哥，你等等我！我那信，你到底寫不寫啊？”

走在前面的秦子豪高聲回應道。

“寫，等我們拿下荊州，回來就寫！”

周倉沒接到任何有關打荊州的文書。

他以為秦子豪這是在糊弄他。

“不是，那我們，什么時候打荊州啊？”

秦子豪轉過身來等他。

借著黃昏最后的一抹陽光。

“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