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四美！”

楊不虧轉頭看向四美：“你還沒有考到雙八十嗎？這都多久了？湯包還吃不吃了？”

“啊？！”

四美聞言小臉瞬間通紅，有些扭捏地看著楊不虧，伸出小手指比了比：“就，就差一點，我下次一定可以的。”

“得了吧！”

二強拆臺道：“四美考得最好一次也就六十八。”

四美羞惱地看著二哥：“那也比你強，你還考三十多分呢！”

“你多少放點心思在學習上，你又不笨。學習雖然辛苦，”

楊不虧拍了拍四美小腦袋，耐心說道：

“可是，如果你吃不了學習的苦就要吃生活的苦。想想看，你爸爸工作辛苦吧？”

“不辛苦啊！”

四美小腦袋認真地搖了搖頭：

“我爸在廠里看大門，每天上班就是喝喝茶看看報紙，到點就下班。我以后也找個大門看就好了，等到時候，我買個收音機放里面，天天聽歌。”

“……，可是他工資低啊，看看你爸廠里的那些技術員，天天坐辦公室，工資拿得比你爸還多，那就是因為他們讀書好，有文憑啊。”

好吧，楊不虧一時有些語塞，四美這是拿喬祖望當榜樣了？

頓了頓，楊不虧繼續道：“想想，現在辛苦，以后就不辛苦了啊，讀書出來，可以找一份好工作，那時候，想吃什么吃什么，想買什么買什么，漂亮的衣服、化妝品，明星海報等等等等，對吧？”

“可是…，”

四美似懂非懂地看著楊不虧，小臉皺成一團：“可是讀書好累啊，我看著那些書眼皮就開始打架。”

“現在這點累，跟以后的辛苦比起來就不算什么了。”

楊不虧諄諄善誘道：“你想想，你二哥學習不好，以后只能進廠里當學徒工，工資低，工作累，要不就去只能做生意，等你今天下午去了就知道做生意有多辛苦了。

可是，只要你好好學習，你以后就能坐辦公室喝咖啡，看電視，看著二強冒著大太陽，在烈日下辛苦賣冰棒，是吧，想想也美啊！”

二強是定性了，但四美還有些可塑性，她人也不笨，記性還挺好，要不然鄧麗君的歌也不能聽兩遍就記住歌詞，只是她的心思沒放在學習上。不過現在還早，還有時間矯正，要是四美能將心思放在學習上，未必不能考上大學。

“她才沒那個本事！”

被楊不虧當成反面教材對照組，二強郁悶道：“她跟我一樣笨！”

“你才笨！”

四美做了個鬼臉，得意洋洋道：“牛野哥哥都說我聰明！哼～，”

像是想著自己坐辦公室吹風風扇，喝咖啡，二哥只能在外面曬太陽時，四美忍不住樂得咯咯笑出了聲音。

二強有些著惱，忿忿道：“那你自己去賣冰棒吧，我不帶你了！”

“這主意可是牛野哥幫我想出來的，你不帶我，我去找大哥跟民哥哥！略略略～”

四美不受二強威脅，發而挑釁似的看著二哥。

楊不虧制止住兩人拌嘴：“好了，你們快去吧，一會曬得很。路上慢點，帶著妹妹別摔跤了。”

“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騎了。”

二強點點頭：“那我去買泡沫箱子了，買好了就回來。”

“牛野哥哥一會見，…二強，你等等我！”

四美揮揮手，轉身朝二強追去。

快中午的時候，二強跟四美弄了兩個泡沫箱子回來。

吃過飯，楊不虧便弄了幾袋子冰塊放泡沫箱子里，還帶了張薄棉被，這是一會蓋在泡沫箱外面保溫的。

載著二強去了國營糖果冷食廠，也就是金陵人最熟悉的‘馬頭牌’棒冰制造廠。

花了九塊錢，糖水冰棒跟牛奶雪糕一樣進了一百根。這九塊，差點將楊不虧的家底給掏空。

主要是楊不虧從來沒有缺錢的時候，要買東西只管開口問母親拿錢就是，張淑芬女士從來沒拒絕過，所以也不會特意去存錢，這零零散散九塊錢還是這段時間去外面玩的時候剩下來的。

這臨時要用，還是幫別人，也不好問母親開口。看樣子，以后得多存點錢了。

拿貨的時候，楊不虧請銷售員大姐吃了根雪糕，著重跟他介紹了一下二強這個弟弟，拜托她以后照顧點。

二強剛開始還有點緊張，但很快便跟銷售員大姐熟絡起來，這速度倒讓楊不虧有些刮目相看，果真是‘臉皮厚，吃個夠’。

不過也讓楊不虧放心很多，二強還是有點經商的天賦在身上。畢竟，這年頭的生意人，最主要的還是跟人打交道、攀交情，臉皮薄，拉不下身段的人可干不了這一行。

二強坐在車梁上，后面綁著兩個大泡沫箱子，楊不虧蹬著自行車慢慢往紗帽巷騎去。

回到紗帽巷，將四美叫出來后，楊不虧便帶著四美在巷子口擺起了攤子。又讓二強騎著車子去附近的廠區售賣，不過特意叮囑了二強不要去喬祖望那個廠子里。

換一般的父親，楊不虧當然不會這樣特意叮囑二強防著，可喬祖望這人，只能往壞處想，他要是不知道還好，知道肯定會想方設法將兩人賺的錢沒收。

不要拿金錢去考驗喬祖望的品德。

在楊不虧的渲染下，二強也是知道父親的德性，所以從不讓喬祖望知道自己能賺錢。楊不虧一叮囑，他便知道了楊不虧的意思，當即點點頭，踩著車子朝巷子外騎去。

“賣冰棒了～，又香又甜又涼快的冰棒啊，賣冰棒了～，牛奶雪糕，香香甜甜～～，”

烈日之下，楊不虧領著四美，兩人頭戴著草帽，站在街口開始吆喝起來。四美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在楊不虧的鼓勵下，也漸漸放開了嗓子，清脆稚嫩的聲音響起在巷子上空。

聽到兩人的吆喝聲，很快便有一群小孩子蜂擁而至，嘴里吵著喊著：“賣冰棒的來啦，賣冰棒的來啦！”

“牛野哥哥！我要一根雪糕！”

“四美，給我來一根棒冰！”

“冰棍五分，雪糕一毛！”

“來，拿好不要掉了。”

“四美，給他找五分！”

都是街坊鄰居，就算不認識也是臉熟的，四美很快便熟練地開始收錢找錢，楊不虧遞冰棒，四美收錢，兩人分工明確。

一些街坊鄰居看著楊不虧帶著四美在這賣冰棒感覺挺稀奇，閑著無聊的，走過來蹲兩人旁邊，或善意的好奇，或不懷好意的調侃，跟兩人開著玩笑。楊不虧邊應付著街坊，邊吆喝著，一時有些手忙腳亂。

心里暗自思付道，以后得讓四美跟三麗走遠一點，要不，這事還得傳到喬祖望耳朵里去。

天氣越熱，來買冰棒的人越多，在兩人的吆喝下，下午三點多的時候，便將這一箱冰棒全賣掉了。

“走吧，回去喝汽水去！”

楊不虧見四美眼巴巴看著那小孩將最后一根冰棍買走時，那望眼欲穿的眼神，以及那有些委屈巴巴的小表情，頓時笑了起來，揉了揉四美頭發，將泡沫箱子收拾好，帶著四美朝家走去。

四美雀躍地跟在楊不虧身后，等待著激動人心的時刻。

也就是俗稱的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