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既明回到譚氏的時候，整個人還有些飄飄然。他不知道簡兮今天怎么就開竅了，竟然還主動吻了他。

讓他感覺不習慣的是，自己怎么竟然像個毛頭小子似的，一直歡呼雀躍。雖然表面上裝的挺平靜，但心里確實是在笑的。

重逢后第一個正式的吻，譚既明覺得有些遺憾，因為是公眾場合，而且兩個人剛吃過飯，所以沒敢過于糾纏。

他翻看辦公桌上的日歷，距離自己標記的日子還有兩天，這兩天對他來說可是比兩年都要難熬。

簡兮回了畫廊之后，沒有心思工作。但是陸露不在，很多東西都要她親自來，她若是偷了懶，那別人的工作就進行不下去了。

勉強讓自己收回心神，簡兮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她性格比較果斷，做事情也不喜歡拖泥帶水，所以工作的時候很認真也很拼命。

等她把所有工作做完之后，天已經完全黑了。她看了看外面，決定給阿婆和壯壯打個電話。這個周末她肯定是回不去了，不交代一下他們會擔心。

壯壯對于她忙這件事表現得跟乖，還說：“媽媽，你就安心工作吧，不用惦記阿婆和我，我會照顧好她的?！?

聽他說著大人話，簡兮心里又暖又酸。感覺安慰的是，這個小家伙終于長大了，知道阿婆年紀大了，要照顧阿婆。

讓她感覺心酸的是他未免太過早熟了。不過是個四歲的孩子，心智卻要比七八歲的孩子還要成熟。人們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壯壯大概就是如此。

譚既明的電話就是這時候打進來的，簡兮剛接起，就聽見他說：“怎么還沒回來？”

簡兮看了看手表，她今天雖然工作的晚了一些，但這個時間是很多上班族都沒回去的，也不知他怎么這么著急。

“工作積壓的有些多，我剛做完，這就回去?！?

“回來的時候買瓶醬油?！?

譚既明說完就把電話掛了。簡兮看著手機感覺莫名其妙，他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今天怎么還讓她買醬油了？

想是這樣想的，但該買東西的時候她也不含糊。譚既明這個人吃東西很矯情，醬油也是講究牌子和口味的，還好她比較細心，交往的那時候就已經記下了。

等她買了醬油回去之后，譚既明還真的是在廚房里忙活。他圍著與他外形不符的粉色圍裙，看樣子是在做菜。

簡兮脫了外套，走到他身邊，看著鍋里的東西，問道：“你這是在做什么？”

“做飯。”譚既明回話的時候語氣也不好，他在干什么有這么不明顯嗎？

簡兮無語，只好指了指鍋里黑乎乎的東西，說：“我是說你鍋里的這個是什么？”

譚既明清咳了一聲，模樣看起來有點兒不好意思：“這里面放的是蘋果?！?

“你是要做拔絲蘋果？”這是簡兮愛吃的菜。

“對?！?

“你肯定是把糖炒糊了，不然不會這么黑的?！?

簡兮見他還是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就說：“你見誰家的拔絲蘋果做成你這樣了，你不信你現在嘗一嘗，肯定是苦的。”

譚既明半信半疑的夾了一塊蘋果放入嘴里，很快就蹙起眉頭，最后忍不住吐到了垃圾桶里。

如果不是因為這東西是自己做的，他肯定會吐槽這是什么鬼。不過這時候簡兮還在跟前，他只好給自己找借口：“可能是網上的攻略錯了。”

“今天怎么想起做這個？”

“做飯的阿姨說是有事情，中午又是在外面吃的，所以我就想自己試試?！?

“你做拔絲蘋果要醬油干什么？”簡兮提了提自己手上的東西。

“這個要拌黃瓜用?！?

“喏，給你。”簡兮把手中的袋子推給他，自己找了件圍裙穿上，然后洗了手，把鍋中的東西倒掉。

譚既明自己去拍黃瓜，因為用力過度，黃瓜拍碎了幾塊，還有一些濺到了地上。

簡兮對此表示無奈：“你就在旁邊看著，我讓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可我想做道菜?！弊T既明對自己這個廚房廢材也是無語，但是他就是想給簡兮做頓吃的。

簡兮見他這副樣子忍不住笑了，低聲道：“那好吧，拌黃瓜交給你?！?

譚既明轉頭又去跟自己的黃瓜奮斗。簡兮則去冰箱里找可用的食材，阿姨平時買蔬菜都是最新鮮的，所以冰箱里只有雞蛋火腿一類。

簡兮先是把米洗干凈，然后燜了兩人份的米飯，然后做了一道雞蛋炒火腿。譚既明那邊的拌黃瓜還沒做好，簡兮卻發現他竟然還買了香菜和豆干。

“你是準備把它們一起拌進去？”簡兮不確定的問。

“嗯?！?

“如果要這么做，那也一定要把黃瓜切絲才行，你拍成這樣子怎么拌??！”

譚既明默默忍受著她的嫌棄，沒說話。簡兮拿過他手里的菜刀，說道：“把黃瓜收到那個碗里，放些醋和醬油就行了，剩下的都交給我。”

譚既明表現得很聽話，自己過去拌黃瓜。簡兮把豆干切成了細細的絲，然后又把香菜切碎灑在上面，最后又調了一些調料放在里面。

這時候米飯也好了，譚既明把所有東西收拾到餐桌上。簡兮的手藝很好，尤其是這幾年磨練下來，做什么都是有模有樣的。

反觀譚既明做的那盤黃瓜，還真是慘不忍睹，不僅賣相不好，還有半碗湯。簡兮就不想關心他是醬油放多了，還是醋放多了，就招呼他坐下吃飯。

譚既明先是夾了一塊黃瓜，看樣子是想放到簡兮碗里，但是最后還是決定自己先嘗嘗。這口黃瓜不上不下的，他最后還是沒忍住，吐到了廚房的垃圾桶里。

等他回來之后，簡兮遞了一杯白水給他，笑著說：“是不是又酸又咸？”

譚既明斜了她一眼，沒說話，只接過水杯，一口氣把一杯水都喝了。簡兮當然不會去動他那個拍黃瓜，就給他夾了一片火腿。

“火腿和雞蛋炒在一起特別好吃，你嘗嘗?！?

“盛情難卻?！弊T既明模樣看起來有些勉強。

簡兮笑了一下，也不拆穿他，只瞇著眼睛問：“好不好吃？”

譚既明點頭。他記得簡兮以前的手藝是不好的，做東西比他也強不了多少，如今卻有一手好廚藝了。

如果不是因為吃了苦，她怎么可能成長得這么快？譚既明一邊吃著她做的飯，一邊還在想，以后她跟著他，當然不能讓她再受苦。

飯后，譚既明主動接過了洗碗的任務。阿姨們放在廚房的手套都太小，他戴了幾次都沒成功，最后只能放棄。

“洗潔精傷手，還是我來吧！”簡兮接過手套戴在手上，正要洗碗的時候，發現譚既明已經快她一步。

“我來洗。”譚既明這個人，骨子里其實是有些大男子主義的。他曾經沒和簡兮在一起的時候，也認為男人不該做這些事。

只是現在，他覺得做個家庭主夫似乎也不錯。他的女人當然要自己寵著，換成是旁人來寵，他還不樂意呢。

簡兮看著洗碗的他，忽然就想到了天長地久。壓在心里的東西，讓她心酸，她湊過去抱住譚既明的腰，眼眶紅了。

這大概是譚既明第一次洗碗，水流開得很大，零星有水珠濺出。他笑了笑，柔和地道：“水會濺到身上，你退后一些?！?

簡兮不動，只是把臉頰埋在他的背上，看起來有點可憐。她告訴自己不能哭，不然肯定會被他發現，但是卻有點忍不住。

譚既明把碗洗干凈放好，又就著水龍頭把手洗干凈，然后覆住簡兮的手，低聲道：“怎么了？”

“我今天很開心。”簡兮的臉頰在他背上蹭了蹭，聲音懦懦的：“好像又回到了上學那會兒，不過以前每次去吃火鍋，你都是被我強迫的?！?

譚既明感覺她的鼻音很重，就想回頭看看她，結果簡兮怎么都不肯動。她就這么抱著，臨了說：“譚既明，我喜歡你?！?

譚既明的身子僵住了，很緩慢的說：“我知道?！?

“你離開C市這幾年，有沒有想過我？”

“想?！弊T既明就回答了這么一個字，但是具體有多想，只有他自己知道。多少個夜晚輾轉難眠，刻骨銘心的想一個人，除了疼也沒有別的感覺。

“我也很想你?！?

簡兮想說，尤其是在生壯壯的時候。她躺在手術室的床上，手腕和腳腕都被扣著，入目只有一塊深綠色的布，還有刺眼的白熾燈光。

手術前她身邊只有阿婆和阿郁，她看到阿郁在手術單上簽字的時候，手似乎一直在顫抖。她也看到了白發蒼蒼的阿婆，一下子似乎老了不少。

手術刀劃破皮膚的時候，其實并沒有什么痛感，只是很冷，是那種完全可以完全透過皮膚的冷。

她在想，如果手術出現意外，如果她就這么死了，譚既明是不是永遠都不可能知道，她其實一直愛著他？

正是因為心里有這樣的念頭，她表現的非常堅強，甚至比任何一個單親媽媽都要樂觀。但是沒有人知道，她其實過得特別辛苦。

肩上的擔子有千斤重，她一刻都不敢松懈，也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敢讓自己想一想他。想他如果在身邊，她是不是就不用吃這份苦，是不是就有人來分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