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譚既明吵架了？”烏柯滿眼的幸災樂禍。

“這和你有關系嗎？不要這么八婆。”

烏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憨憨的笑了。這輩子還沒人這么說過他，八婆，聽起來還怪有意思的。

簡兮無語，她就沒見過臉這么厚的人，被罵了還笑。

“對了，你回了市里，不要告訴他見過我。”

烏柯正在吃面，聽了她的話，低聲問：“誰？”

簡兮瞪他。

他哈哈大笑，笑夠了說：“我知道你眼睛好看，可你也用不著總瞪我啊！我也就被你說過是八婆，對別人沒那么多話。”

簡兮覺得這面做的真香，自己也盛了一小碗，小口的吃。

烏柯看她那個斯文樣子就想逗她，笑著說：“你要是跟我一樣，估計早就餓死了。”

簡兮不以為然：“我又不是你。”

“也對，你不用像我一樣風餐露宿，也不用吃我吃的那份苦。”

簡兮忽然就沒了食欲，垂眸說：“這世間的苦千萬種，不吃你那份，也總要吃自己那份。”

烏柯也收了玩鬧的臉色，低聲說：“害，好好的說這些做什么。你這次出來打算去哪，這附近我都熟，可以給你指個路。”

“我沒有什么打算，就是隨意走的。”

烏柯低頭吃面，知道她這是遇上煩心事兒，出來散心了。

“你若是不介意，不如跟我同行，我正好要去寨子，你可以看看孩子們。”

簡兮本來也不打算和他一起走，尤其是說到孩子們，她怕自己會想壯壯。今天是出來的第一天，她已經開始想他了。

她六年前是靠著壯壯撐過來的，孩子是她的寄托，她早就已經習慣壯壯在身邊。

“我想一個人靜靜，過兩天就回去了。”

烏柯沒說話，安靜吃完面后，又說：“不過這地方可不怎么安全，你一個人獨行……”

“沒事，我已經觀察過了，哪有那么多壞人啊，你不要嚇我。再者說了，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負的。”

這一點，烏柯倒是深信不疑。

簡兮看起來是個弱女子，其實身手不差。他之所以會擔心，無非是因為心里在意。

烏柯無奈，他為什么要在意簡兮？

他是有愧于她，但可以用別的方式去還，也不至于這么惦記人家。這種感覺對他來說很奇怪，他有點不適應。

第二天，簡兮吃過早飯，背上自己的畫板，準備去畫畫山景。出門就看見烏柯站在門口，拿著塊抹布擦車。

“你從哪搞來的自行車，看這樣子有些年份了。”

簡兮圍著自行車轉了一圈，真覺得這是個古董級別的東西，好像只有在那種七八十年代的電視劇中見過。

“我在這個鎮子的車行里借來的，你不是要寫生嗎，我帶你。”

“你不走？”

“打發其他人過去了，我好歹也是他們的頭，總該搞點特殊化。大家都疲倦了，我可以休整，他們不行。”

簡兮沒說什么，直接坐在了后座。

她出門的時候習慣打扮得利落，今天是高腰闊腿褲加純白毛衣，就是坐在自行車上，風大點，也不會發生任何尷尬。

她是坦坦蕩蕩的，烏柯卻緊張了。他以前就覺得騎自行車帶女孩，是件特別拉風的事。

沒想到，他第一次騎自行車帶女孩，會是在自己已經過了而立之年，而且，這女孩還是別人的妻子。

烏柯的心里有點復雜，還有點糾結，他偷偷喜歡簡兮是不是錯的？如果喜歡能由自己決定，那這世上哪還有什么情不由衷啊！

“你想什么呢？怎么不走。”

烏柯回神，笑了笑：“你坐穩了。”

烏柯早晨出來已經打聽了，這個鎮子被人津津樂道的是特產豆腐。據說鎮子上的人是用山泉水做的豆腐，格外輕軟，格外嫩。

他一路把簡兮帶到了豆腐坊前，豆腐已經賣得差不多了，賣豆腐的人正在收拾。

“我聽說你家有炸豆腐。”

“賣完了。”

“這不是還有豆腐么，現給我們炸點唄！”

“都是清早用大鍋炸的，你們倆人份，不夠燒一次油的。”

簡兮無語，她要去寫生，烏柯卻惦記著吃。

“我們是外地來的，聽說你家的炸豆腐好吃，您就滿足我們一下吧！”

做炸豆腐的是個大叔，脾氣看起來不太好的樣子，不耐煩的揮手趕人。

烏柯湊近他，和他耳語了一陣，大叔瞅了瞅簡兮，最后竟然真的起鍋做炸豆腐了。

烏柯把裝著炸豆腐的袋子遞給簡兮，載著她過了小橋。

簡兮聞著炸豆腐散發著香氣，好奇：“你剛剛跟那個大叔說了什么，他怎么就同意了？”

烏柯勾唇一笑，有點不正經：“我說我女朋友就要吃炸豆腐，我給她買不到就慘了。”

簡兮：“……”

“別看那個大叔挺兇悍的，估計在家也是個怕老婆的。”

簡兮不說話，用牙簽戳了一塊豆腐，小口的吃了起來。

“好吃不？”

“嗯，好吃。”

“你給我留點，別都吃了。”

烏柯見簡兮不理他，蹬著自行車，大煞風景的說：“你看著挺瘦，怎么也這么重啊！”

簡兮本來已經把口袋收好，聽了他的話繼續吃。炸豆腐這么好吃，她為什么要給他留。

最終，烏柯把自行車停在了一處偏僻的地方，指著對面的山說：“你看，這地方適合你畫么？”

簡兮點頭，自己動手支畫架。

烏柯跑到她對面不遠處站著，笑著說：“你只畫山好像枯燥了些，不然我來做你的模特吧！”

“我需要的是安靜，你走開。”

“你不能這么沒良心，這么快就卸磨殺驢。”

烏柯決定把無賴耍到底。

其實，他平時不是多話的人，這次是故意逗簡兮的。

他從沒見過性子這么冷淡的女子，有些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冷冰冰，但相處久了反而更熱情開朗。

不像簡兮，從里到外都是冷冰冰的，好像一塊千年寒冰。他喜歡看她變臉，喜歡她活得有煙火氣。

“你喜歡在這站就站著，不過我是不會讓你入畫的。”

“以后你每次看到這幅畫的時候，一定都會想起我，所以畫不畫已經不重要了。”

簡兮徹底無語，要說臉皮厚，烏柯真是登峰造極，無人能出其右。

烏柯本來覺得看簡兮畫畫，應該是特別有意思的，但這種安靜的事的確不適合他做，呆了一會兒就煩了。

他跑到簡兮身邊，見她畫得有模有樣，心里喜歡，就笑著說：“我看你畫的還挺像的，不然你給我畫個人物肖像。”

簡兮撩都不撩他一眼，專心致志畫眼前的風景。

烏柯見她認真也不打擾，自己從路邊揪了根草叼在嘴里，直接躺在地上，翹著二郎腿哼小曲兒。

簡兮不堪其擾，她沒想到烏柯這么吵，原來看著明明挺穩重的。等她畫完風景圖，見他還在哼調子，她靈機一動，在草地上畫了一青蛙。

“畫完了？”

烏柯起身拍了拍衣服，走到畫板前，剛想夸聲好，就看到了草地上那只青蛙。

青蛙個頭不小，正肚皮朝上躺在草地上，稀奇的是嘴里還叼著根草。還有青蛙的動作，明顯是擬人化了，兩只手放在腦后，悠然自得。

“你這畫的是誰？”烏柯把捏在手里的草扔掉，莫名覺得心虛。

“青蛙啊。”

“哪有這樣的青蛙，還會翹二郎腿？”

“沒見過也不代表沒有。”

“簡兮，你這畫的明明就是我，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

簡兮見他滿臉菜色忍不住笑了。

烏柯一見她笑，更加確定她是在捉弄他。他恨得厲害，真想在她臉上狠狠地掐一下，好在最后還是忍住了。

“我讓你把我畫進去，沒讓你把我變成癩蛤蟆呀！”

簡兮滿眼笑意：“這是青蛙，童話故事里不是還有青蛙王子么？”

“你少來！”烏柯瞪著她，說道：“我不管，今天你無論如何也得給我畫張肖像。”

簡兮見他這么執著，也沒法再拒絕，只能換了張畫紙，準備給他畫像。

烏柯覺得自己現在有點不修邊幅，就動手整理了下衣服，一本正經的站好。

簡兮換了素描筆，指了指他，說：“你不要這么緊張，放松一點。”

烏柯心想，他連照片都很少怕，還是第一次這樣，他心里緊張也實屬正常。

“你這么嚴肅，讓我想到了電視劇里，在目擊證人的描述下……”

“你給我閉嘴！”烏柯知道她接下來的話不好聽，出聲打斷。

簡兮不理他，手上的筆已經開始動。簡單的線條在白紙上一一鋪展開，行云流水一般。

等烏柯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大致完成了。對于烏柯剛剛的表現，她覺得很滿意。

烏柯感覺她不再盯著自己看，湊過去看畫像，這一看便呆住了。

簡兮的繪畫技藝高，最普通的素描也能畫得惟妙惟肖。畫中的烏柯簡直就像是照下來的黑白照片，十分相像。

“你還真行啊，就憑你這份手藝，我覺得不用去譚氏工作，就靠街頭給人畫像也能賺很多。”

“每個畫者都有自己的驕傲，如果不是被生活所迫，大概不愿意去替別人畫像吧！畫自己想畫的東西多舒坦。”

烏柯搖頭笑：“反正我覺得你不畫畫可惜了，你能擁有這份技藝，應該是付出很多努力才換來的，丟了豈不是可惜？”

簡兮沉默，想到自己練習畫畫的確不容易，寒來暑往，不曾懈怠，最后卻還是像生活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