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榆的話還沒說完，眼前的獸化體卻像是被橡皮擦抹掉了，而且他也逐漸開始忘記自己剛剛到底是和誰在戰斗，為了什么而戰斗。

“這是那個怪物的能力，不是什么隱身，是意識扭曲。靠，這是一個新手副本應該遇到的怪嗎？”

本來覺得帶李榆通過新手副本應該手拿把抓的阿尋此時手里也是抓了一把汗。而此時直面著恐懼的李榆心里就更加緊張了，渾身的感知都被拉到了極限，但是沒有作用，潛意識的修改讓他完全束手無策。

“怎么辦？”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的李榆有一點慌，而作為指導員的阿尋此時也在進行著頭腦風暴。

“相信自己的直覺，相信你現在操控的這一具身體。”

沒理由給這種必死的局面的，如此超模的怪物就應該被機制殺才對，還是說他們剛剛漏掉了什么線索，是房子沒搜干凈，還是開頭的cg有著什么提示。

腦子里的阿尋在苦思冥想，外面的李榆卻在一瞬間感覺渾身的汗毛乍起，他趕忙側閃，但是依然沒有徹底的躲過去，半邊身子都被留下五道劃痕。

血流汩汩流出，李榆的喘氣聲不由得開始加重。獸化體舔了舔指尖的獻血，它不會讓李榆死太快的，它要讓他一點點流干血液，絕望至死。

高高舉起的右手再次落下，李榆依然沒有完全躲開，身上再次多出了三道傷口。

劇烈的疼痛沖擊著李榆愈發薄弱的神經，體內的平衡正在被打破，對鮮血的渴望與摧毀眼前一切的欲望有如火星落在了柴火上，開始熊熊燃燒。

【注意！當前污染值正在快速增長！】

可是當前李榆已經不在意這個了，蠕動的肌肉緩緩將傷口愈合，他修長的五指也愈發鋒利，眼神宛如寒芒看向了眼前的空氣。

嘭！

又是一聲槍響，獵手的本能讓獸化體意識到不對開始遠離，但是它卻依然被一槍打中了腹部。飛濺的鮮血濺到了李榆臉上，襯托得他臉上猙獰的笑容更加的扭曲與兇惡。

“到我了。”

獵人與獵物的角色悄然對換，意識到無法躲過李榆槍線的獸化體，開始不管不顧地向李榆沖來。廝殺的，原始的欲望，舌尖將剛剛嘴角的鮮血舔了嘴里，璀璨的金眸被蒙上了一層血污，短管霰彈槍也被他丟到了地上。

嗒！李榆瘦小的身子與獸化體撞在了一起，但是因為獸化體身上帶傷，反而被李榆一拳打得直后退。

還是腹部，腸子連帶著鮮血都流了出來，碎肉組織也沾在了李榆的手上。

意識依然還是扭曲著。

但是沒有關系了，剛剛舔舐鮮血的味道此刻已經在他的味蕾間綻開，他的理性正在被不斷地挑動。

它逃不掉的。

大海中的鯊魚可以聞到很遠的血腥味，只要被咬傷，那就別想逃掉了。

【污染值正在緩慢增長！】

又是一拳！

側身躲過爪擊的李榆再次打在了獸化體的腹部，不過這一次，它別想再爬起來了。意識恢復了正常，怪物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了他們二人的眼前。李榆重新走回去拿回了短管霰彈槍，再次回到了怪物的身前。

他感覺自己腦海的深處有一群人在說話，他們聲音和阿尋很像，他們在興高采烈地討論著。

“對，就是這樣，快一槍打爆這個獸化體的腦袋，我想看到腦袋開花的樣子，哈哈哈！”

“血，更多的血，我要更多的血！”

“打碎它的身體！打碎！我要將它的身體打得如同破布一樣碎裂成塊！”

這些聲音讓本來有一些迷失的李榆驚醒了過來，他將槍口微微下移，打碎了獸化體的心臟，而且頭也不回地準備離開。

“唔~”

傷感的哭泣聲忽然響起，毫無預兆的在李榆的腦海里響起。哭聲哀涼凄切，還又充滿著音樂的美感，像是大海中引誘船員撞上海礁歌聲，情緒被不自覺的調動，痛恨，悲傷，解脫，種種的情緒如落在縫隙上的水滴，無聲地滲透進了李榆的心里，腦海中瘋狂的聲音也被通通壓下。

而且這個哭泣聲。

“聲音的源頭在那個房間里面。”

阿尋的聲音再次傳來，只是這一次他的聲音有些古怪，像是在壓抑著什么東西。

“那個哭聲讓你過去殺了她，估計有劇情，過去看一下吧。”

李榆默默地看向了警衛室，那里面還有一個房間，他的眼睛微微瞇起，看清了門牌上寫著的三個字“儲物間”。哭泣聲的主人就在那里面，甚至還要求李榆親手殺了她。

“歪，怎么突然不說話了。”

“在忙。”

“忙啥？”

“處理一下遺體。”

精神空間內，阿尋戴著膠手套，正在包裝著幾具長得和他一模一樣的“遺體”。

“什么東西？”

“就是剛剛在你腦子里怪言怪語的家伙，剛剛在老子身上分出去的，跟克隆似的。”

污染的升高會讓人陷入癲狂，精神分裂，說著一些聽不懂但是又詭異的囈語，最后徹底的變成一個瘋子，或者變成一個怪物。

“所以你剛剛就一直在和腦子里那些東西斗？”

“差不多，主要是那些東西嘴臉太惡心了，老子的臉上怎么能有這么變態的表情。”

來到警衛室，能看到從房間到門口那一大灘的血跡都是從儲物間流出來的。

儲物間的門并沒有鎖，門縫處還有微光透出，里面的燈依然開著，推開門，一條條血紅色的肉須爬滿了房間，幾乎無處可以落腳。還有無數如氣生根一樣的肉須向下垂著，其中有些吊著巨大的肉囊，隱約可以看見里面已經腫脹的尸體。

李榆小心地往肉須密集的方向走去，周圍的肉須并沒有任何的異動，這也表明了那個女人對他并沒有惡意，而腦海里的嗚咽聲依舊。

“最靠近女人房間那個肉囊下面有一個身份卡片，別漏了。”

順著阿尋的指示，李榆也確實從肉囊下面撿到了一張卡片。

【麥倫】

【研究所衛兵隊隊長】

【權限等級：貳】

卡片用膠殼包著，后面還塞著一張照片，里面的男人環著女子的肩膀，背景是一個氣勢恢宏的教堂。

咔嗒，李榆重新將子彈上膛，權限卡也已經被他放進了口袋。

“這你都能看見，靈魂的感知應該不包括物品吧。”

“你會因為擔心各種東西而分神，但是我不需要擔心那些東西。”

警備室和儲物間，可惜架子都被這些肉須給包裹住了，否則說不定能夠一波肥。李榆心里微微嘆氣，其本身也隨著靠近那個哭聲的源頭而越發警惕。

阿尋也什么都沒有說，在看到這一副身體的特性后，他覺得讓李榆自己犯點錯吃點教訓反而更有意義，沒可能什么時候他都能提醒對方的。

二人現在是合作伙伴，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而且阿尋覺得跟李榆聊天，有一種和過去的他自己聊天的感覺，挺有意思的。

一排排架子的盡頭是有著特殊標識的特殊儲物室，只是那些標識如今都被肉須給擋住了，而在第十一號房的大門已經被肉須徹底撞破，從里面伸出，再次如同樹根一樣分化出無數的肉須。

“這形狀，怎么這么像括約肌啊。”

站在十一號房門口的李榆聽到這一句話，腦子里突然有了不好的聯想。

“閉嘴。”

最后李榆還是閉著眼睛從“括約肌”似的肉瓣間穿了過去，渾身甚至沾滿了一層薄薄的粘液，瞪著一雙死魚眼的他來到嗚咽聲的女子身前，女子如今僅留著軀干和腦袋，其余部位已經融入了那一片肉須中，整個人緊貼在墻上。

披頭散發的女人抬起了頭，即使面目扭曲，但依舊能看到幾分權限卡后面照片中女人的幾分模樣。

“啊！啊——”

“翻譯一下。”

“她這又不是剛剛那種靈魂傳音。不過應該還是讓你殺了它，我要是沒猜錯的話。”

明白了，李榆再次舉起了手中的短管霰彈槍。

“我會把你和他的尸體放到一起。”

女子沒有繼續吼叫，這是對李榆那句問話的最好回應，周圍的肉須也因為其主體的死志，開始紛紛耷拉下來。

槍響。

李榆的目睹著女人在生命的消逝中閉上眼睛，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從她的眼神里看到恐懼，遺留的僅僅是后悔與留戀，或許槍聲落下那一刻，送給她的便是最好的解脫。

肉須漸漸失去活力，外面的肉囊如一個個熟透的果實一樣墜落，破裂，露出里面在囊汁中泡得腫脹的衛兵尸體，而在這些衛兵的身上，都有和被野獸撕咬過一樣的痕跡。

失去活力的肉須干癟的很快，原本兩條飽滿的肉須間也出現了手臂粗的間隙，其中一個包裝奇特的盒子也被李榆注意到。

伸手取出后掂量了一下，大小中規中矩，剛好能在兩條干癟的肉須之間取出，不過能夠很明顯地看到，盒子上的鎖已經被人開過。

“嗯......這是，一封信和兩個空的注射器槽。”

李榆看到這個就已經猜到了什么，他攤開了被折起的信，歪歪扭扭的字體在片刻后變得熟悉易懂。

【致麥倫】

【很抱歉無法直接將消息親口告訴你，我的朋友，我被監視了，教授說的話都是假的，他壓根沒想著讓研究所的人活著出去！這個箱子是我偷偷塞到實驗器具帶到這里的，你的愛人辦事一向小心，我相信你們一定可以看到這封信，希望.....你們可以盡早看到，然后從地下通道逃出去，如果真的太遲了，就扎下這支注射器，那還有一絲希望】

【你的好友，貝萊斯】

變成怪物或許對于他們來說或許更加生不如死吧，李榆搖了搖頭，合起信封，可還沒等他離開儲物室。

嗒。

有東西踩在了囊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