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技術科很快破譯出諾基亞手機云端備份,加密相冊里跳出段晃動的偷拍視頻:柳海龍戴著白手套調整法拉利行車電腦,儀表盤映出副駕上孟慶愚扭曲的臉。視頻結尾有個變聲處理的畫外音在念:“你們要逃避拜偶像的事,包括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蘭檢,孟慶愚帶到了”猴子打斷正在琢磨視頻的蘭懷安
“把柳海龍也提出來,在孟慶愚旁邊的審訊室”蘭懷安吩咐
空調出風口凝結的水珠墜落在金屬桌面上,蘭懷安將袖扣第三次調整到完美垂直的角度。審訊室單向玻璃映出他身后電子鐘跳動的數字,21:47分。
“孟師傅,使嫌疑人成為嫌疑人算不算完美的不在場證明?”檢察官突然開口,指尖推過物證袋里靜靜躺著的諾基亞手機。貨車司機布滿老繭的手指突然抽搐,喉結在褪色的工裝領口下劇烈滑動。
這宛如巖石的男人繼續保持沉默,蘭懷安笑著盯著他。
第二間審訊室內,邢健抽出照片的動作像在翻動圣經:“柳牧你看這款車是不是事發當天撞向你的車子。還有這張在滄海礁益民堂里找到的,你跟孟慶愚關系不錯嘛!”審訊桌上擺著的是柳海龍在大卡車前擺造型的照片,還有益民堂里他與孟慶愚的合影。
孟慶愚的瞳孔在聽到“柳牧”時驟然收縮,這個教會內部稱呼從未出現在公開場合。檢察官的鱷魚皮鞋尖精準抵住桌腿的調節閥,隨著金屬摩擦的銳響,冷風突然灌滿審訊室。物證燈下車禍現場3D模型開始在電腦上旋轉,超載貨車與法拉利在雨幕中交織的刮痕,宛如一對交頸天鵝。
隔壁突然傳來重物倒地聲,柳海龍的咆哮穿透隔音墻:“我要告你們誹謗!”蘭懷安唇角浮起冰刃般的笑意,他等的就是這聲叫喊——當審訊椅上的孟慶愚聽到牧師聲音的瞬間,這個男人條件反射地握緊拳頭。
“現在我們可以聊聊了吧。”蘭懷安旋開萬寶龍鋼筆,墨水流淌的沙沙聲里,電子鐘顯示22:13。這個時刻在教會內部被稱為“圣靈降臨時分”,而審訊記錄儀將會證明,魔鬼的契約往往在神圣時刻現形。
孟慶愚突然情緒激動“哈哈哈,臨死前大仇得報,值了!”
原來,益民堂是赫一舟和張中金親手搭建起來的,那時柳海龍是教會長老,孟慶愚和兒子孟祝余是最熱心的會眾。本來也是相親相愛的弟兄,但孟慶愚沒有想到柳海龍居然親自策劃場交通意外,導致兒子孟祝余腦死亡,后來老婆也離開了他。直到三個月前,他收到一只神秘包裹,里面是死者赫一舟的舊手機,里面的有一段他的懺悔錄音。
蘭懷安舉起證物代里的諾基亞“是這部”孟慶愚點點頭
“我們技術科的同事沒有找到你說的錄音”
“被完美的不在場證明覆蓋了”孟慶愚平靜地回答
聽到這里,蘭懷安停筆問道“好,雖然一神教里多偽君子,但也不會無緣無故坑害會眾吧”
“當時赫一舟患有嚴重的心臟病”孟慶愚低聲說
蘭懷安筆尖頓在“器官移植“字樣上“而你兒子的血型與他匹配?”
“赫一舟換心后多活了五年!五年!每次禮拜我都坐在他身后想,現在想來我兒子的心居然在惡魔胸腔里跳動!可惜,等我知道真相時赫一舟已經被別人殺了。可柳海龍還活著!他認為赫一舟的死跟鄭清輝有關,找我用超載貨車制造意外裝死他,我干脆就給來個假戲真做,是我用他提供的阻熱碳纖維改造了他的剎車系統,也是我在事故落點布置好死亡陷阱,因為我要讓柳海龍再無翻身可能!他必須死!”孟慶愚狂人一般的大聲呼喊
蘭懷安搖搖頭“不對!柳海龍當天撞死的是蘇梅子,不會是弄錯了,他從最開始就是利用你”
“利用又如何?他想做的是意外事故,而我改了他的剎車系統讓他親身陷入命案,但不管柳海龍撞死誰,我的目的都達成了”孟慶愚詭異的眨眨眼
蘭懷安敏銳地察覺到這件事的罪魁就是那個寄出赫一舟懺悔錄音的人,
“給你寄包裹的人,恐怕比柳海龍更清楚當年..”
孟慶愚猛然抬頭
是誰寄的呢?
窗外驚雷劈空,暴雨如注。
鄭清輝頂著狂風驟雨悄無聲息地潛入孟慶愚的公寓,剛進門最醒目的竟然是掛在墻上的黑白相框,相框內是青春少年,不到二十歲。客廳內白色沙發白色桌椅簡潔地如同靈堂。
茶幾上擺著份有年頭的報紙,折疊著一起深夜汽車追尾導致青年喪命的舊聞。
報紙上紅筆標注的時間正月十七號,從風水師的職業習慣看,這必然是卦位磁場的應期啊。
六十多平的小房子,臥室內擺著主臥三件套,大床,衣柜,床頭柜。床頭柜上凌亂放著各種止痛藥和抗抑郁藥,正要退出,他發現床底下露出半截的病歷本。
他翻看幾頁,越看越吃驚,他肺癌晚期?
鄭清輝從背包里掏出羅盤在客廳里走一圈,原來是這個格局,玄關位于巽卦,艮卦乾卦磁場大兇應在兒子身上,坤卦為五鬼磁場又缺角,老婆肯定是跟人跑了,這孟慶愚也是可憐人。
這樣的人最適合做棋子,稍微扇扇風他就能點著火。
關鍵他這股邪風是誰扇的呢?
暴雨夜,所謂冤有頭債有主,既然一切的起源在赫一舟這里,那還得回到當年的兇案現場!
他帶好裝備,看著時辰已經子時!
秋月一輪映孤樓,鄭清輝剛邁進大廳明顯感覺陣陣陰冷,聲控燈忽明忽暗,狂風沖開大廳前后門,好個穿堂煞,戚戚涼涼。
聽物業說,兇案后,30層的居民總能在深夜聽到奇怪的聲音,有時是重物倒地,又時是幽幽呻吟。不到半年一梯四戶的樓層,竟也漸漸搬空,不僅僅是兇案的公寓沒人買,隔壁三套公寓幾經轉手至今也是空置的。
又有保潔說在給30層打掃時,樓層的燈忽然滅掉,掃把憑空會消失,常常有女人的笑聲回蕩在空曠的樓層中,直到最不信邪的保潔工在一次清潔樓梯中被什么絆倒摔斷腿后,30層徹底沒人敢上來。
種種傳聞說的有鼻子有眼,導致29層四戶人家,有點辦法的都搬出去,剩下實在走不了的,天天晚出早歸,太陽下山后大門緊閉,雞犬不聞。
他乘電梯一層層往上走,10,19,20,29,電梯停在29層不動了。
電梯門自動打開又關上,他又按下30層按鍵,還是不動。看來連電梯都不想去30層
無奈鄭清輝只好打開手機,借著微弱的光亮摸索著找到樓梯,一層而已爬上去!
午夜的樓梯間只有逃生燈閃綠光,鬼火一樣,黑暗中他清晰地聽見帶著回音的腳步聲
一層十級臺階,他記得明明只有一層樓梯,怎么爬上來還是29層的標識。
鄭清輝皺皺眉,他身上是帶著師門雷擊木的,至陽之物上刻著紫薇諱,道行淺的都退避三分
他輕掐指決,“先天雷炁,萬神朝禮!”劍指抹過雷擊木,紫薇諱篆文竟滲出朱砂般的血珠
再睜眼時,眼前樓牌赫然寫著30,他推開門,一股發霉的味道撲面而來
羅盤磁針瘋轉,霉斑在墻紙洇出人形輪廓,滿地枯葉,還有雜亂不堪的腳印
29層是燈光恍惚,30層干脆沒電!
太久沒人住,整個樓層破敗不堪。
他依稀記得出事的那套公寓,站在門前,他內心莫名涌起憂傷,委屈,不甘各種情緒輪流叫囂的往他心里鉆。
確實有點東西。他不慌不忙拿出符筆迅速寫好一張符貼在門上,瞬間塵歸塵土歸土,風清月朗,四下頹敗而平靜。
鄭清輝拿出當年復制的鑰匙,淡定地插入門孔。推門而入。
映入眼簾的居然是一家人其樂融融的畫面,他們正在準備晚餐,女主人笑意盈盈的歡迎他的到來,為他遞上一杯水,這邊赫一舟正在往餐桌上端菜,他的父母在廚房忙著燉魚,打開的紅酒散發著醇厚的香氣。
一晃神,他又坐在餐桌上,赫一舟全家都在低頭閉目禱告。他看到自己的手撫弄著醒酒器,從無名指的紅寶石戒指中將白色粉末倒入酒中。
再一晃神他站在門口,赫一舟畢恭畢敬送他出門。
鄭清輝忽然頭痛欲裂,他抱著頭昏坐在門口,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胸口滾燙,睜開眼,破敗的走廊,緊閉的大門,他難道沒有進入公寓嗎?
他手忙腳亂地找鑰匙,那把鑰匙是他當年未解的心結,他一直妥善保管。
他剛剛用鑰匙打開過公寓門,可這會不見了!
他借著手機的燈光看看時間,剛12點,他明明是11點55進入的公寓,僅僅過了5分鐘?!
內心隱隱不安。
他試著撥打電話,沒信號,這是什么鬼把戲?
咚咚咚,敲門聲,居然有敲門聲,鄭清輝循聲而視,左右幾戶房門仍舊掛著蛛絲未見異常
他轉身,正對上一張慘白的臉,赫一舟的臉,陣陣寒氣撲面而來。
鄭清輝,閃身退后一步,緊盯著這奇怪的存在
僵直的身體,手機械地敲擊著大門咚咚咚
忽然,赫一周扭動僵硬的脖子機械音帶著顱骨共振“先生,你怎么不進去?”
鄭清輝咬破舌尖保持清明,暗中結起太乙尋蹤訣。
他忽然驚覺自己左手正模仿著赫一舟的敲門節奏。
換一個人都得被嚇癱,鄭清輝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禮尚往來“赫一舟,你怎么在這?”
“我,我回不去了!”白兮兮的臉沒有任何表情
“找找鑰匙開門就回去了”鄭清輝自己找不到,遇到個飄子總得抓來干活吧。
那赫一舟還真聽話,低頭找起來!
鄭清輝仔細觀察,月色溶溶,那飄子沒影,是的沒影,不是實物,兇宅真兇啊。
“赫一周啊你在這多久了?”
“很久很久”
“每晚都出來啊”
“每晚找路”
窗外雨停了,月亮從烏云中爬出,星漢燦爛,良辰美景,一人一飄一問一答
鄭清輝忽然問“你是一神教徒嗎?”
那飄子明顯身形一晃“是”
鄭清輝壓住怒火“為何瞞我”
“你也沒問”飄子很老實
“那我現在問!”還沒等道長開口,陰風襲來,赫一舟消失了。
呸!身前不是老實人身后也不是老實鬼啊!
驚雷劍出鞘剎那,手捏指訣,擊劍而出,所有幻象如膠片燃燒,金光四溢。
待他再次睜開眼時,周著安靜。
“問題就出在這門上!”鄭清輝舉著驚雷就準備往上砸,想想,不舍。
他轉身推開保險箱,拿著滅火器直接砸
哐哐!
被嚇醒的29層居民誰也不敢出門問一聲
戰戰兢兢地掏出手機報警“30層鬧鬼了!”
鄭清輝砸了十來分鐘,大門上赫然出現幾個坑,鑰匙孔還有點變形
“怪結實的,還缺個趁手工具”他自言自語原路返回,出了樓梯門后,
想想蘭懷安特別講究保護現場,道長反手用繩子將門牢牢系住,是人是鬼都別想跑!
在29層坐著電梯下到一樓。
剛穩住心神,電話響起,是蘭懷安
“你在哪里?”兩人異口同聲
“滄海礁”
“你站在那別動,我來找你!”蘭懷安趕緊交代他,見沒回應“你聽到了么?”
“嗯”鄭清輝懶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