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苻長生
- 十六國的白夜
- 吾畫骨
- 2153字
- 2024-03-28 12:16:31
長安東門外,秦軍大營中。
三個高大的身影正騎著駿馬,立于峣山之上,背對著夕陽,遠(yuǎn)遠(yuǎn)眺望著廣闊的白鹿原。
那個身著戍裝,滿頭花白頭發(fā)的中年武將輕聲吟道:
白鹿不知何處戲,蒼原有意此留跡。
萬里荒涼多況味,一聲仰嘆竟無題。
他旁邊身著華麗甲胄,披著猩紅斗篷的年輕武將笑道:“四叔可是想起了自己昔日的英雄風(fēng)采,故而發(fā)此感慨?”
另一個寬袍大袖的長髯文士道:“東海王如今正值壯年,春秋鼎盛,何必作此垂暮之嘆。”
那白發(fā)武將聞言,自嘲一笑道:“雷弱兒,你這家伙說話老是這般不留情面,你小心早晚叫自己這張破嘴害死。”
那個叫雷弱兒的中年文士坦然道:“天下之事自有公道。執(zhí)理而言,并無不妥。”
東海王苻雄知道這家伙的德性,也不去和他爭辯,只對年輕武將說道:“我剛才是在想前些日子的大戰(zhàn),一時有所感觸。”
“我和你父皇四年前立國至今,連年征伐不休。不知多少血親族人歿于陣中,尚不知這天下亂世,要到何時才是個盡頭。”
那年輕武將傲然道:“父皇蓋世雄才,此時尚不到天命之年,還可執(zhí)政數(shù)十年。”
“父皇之后還有我苻萇,我之后還有我的兒子。”
“子子孫孫不忘混一六合之志,終有一日可叫這亂世重生。”
“好志氣!”雷弱兒喝彩道:“我們大秦的儲君,就是要有這般的志向才行!”
“莫要把他夸的找不找北了。”苻雄轉(zhuǎn)過臉去,將馬鞭向山下一指,問道:“長樂,你說桓溫他會派人前來么?”
苻萇思索片刻道:“桓溫此人心機(jī)深沉,行事謹(jǐn)慎。只怕他不會派主力前來,多半是先派先鋒試探。”
“待窺得我軍虛實,然后才會派出大軍進(jìn)攻。”
“他的大軍必不會先來的。”雷弱兒補(bǔ)充道:“這桓溫如今已是晉國的朝中第一人,他來主動進(jìn)攻我們,對其而言沒有任何進(jìn)益。”
“除非是司馬家給他許了足夠的好處,又或者是我軍的形勢已是岌岌可危,戰(zhàn)功唾手可得。”
苻雄聞言道:“現(xiàn)在西邊的情況如何了?”
“大部分都還在做壁上觀。”雷弱兒淡然道。
“王擢雖然攻陷了陳倉,但那涼主張祚已中我離間之計,君臣之間只怕馬上會有一場血拼。此人已無需顧慮。”
“至于那個司馬勛,不過是跳梁小丑,疥癩之患,根本不用在意。”
“等到我軍此間事了,東海王揮軍西進(jìn),此人旦夕可破。”
“就怕這桓溫不中我計。”雷弱兒略一猶豫,補(bǔ)充道。
“已經(jīng)中計了。”苻萇在馬上立起身子,指著遠(yuǎn)處道:“你們看!”
只見白鹿原東北方塵土漸起,似有一支部隊正在急速行軍。
苻雄看了一眼道:“來的果然不是主力。”
正在此時,山下跑上來一匹輕騎哨探。
那探子策馬來到幾人身后,低聲道:“諸位大人,前方已探清敵情。”
“來人是順陽太守薛珍,帶的是本部五千人馬。”
苻雄淡然道:“傳令前軍諸將,各司其職,準(zhǔn)備迎敵。”
忽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轉(zhuǎn)頭向苻萇問道:“長生那個混小子哪兒去了?”
苻萇囁嚅著不敢開口。
倒是雷弱兒冷笑道:“淮南王此時還能在干嘛。”
……
秦軍前衛(wèi)大營中,有一頂巨大的帥帳,孤零零的立在正中間。
帳外連一個看門放哨的執(zhí)戟郎都沒有。
往來的將校都極有默契的避開了這里,連巡營的衛(wèi)隊都繞著彎走。
帥帳外面時不時能聽見一些細(xì)微的響動,似乎還夾雜著女子的低吟之聲。
軍營之中何來女子?
苻雄越是走近,臉色越是青的可怕,仿佛隨時要拔刀砍人一般。
除了太子苻萇,其余的士兵都遠(yuǎn)遠(yuǎn)跟著,誰也不敢靠近一點,生怕觸了霉頭。
苻雄掀簾而入,只見主位帥座上正坐著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男人,左右兩側(cè)三三兩兩躺著幾個衣不蔽體的女子,要么已經(jīng)暈厥無聲,要么只能發(fā)出低低的喘氣聲。
男子一絲不掛,肌肉黝黑猶如鐵鑄,赤裸的軀體上盡是駭人的傷疤,懷中抱著一個同樣赤裸的女人。
女人婉轉(zhuǎn)低吟不止,身子兀自聳動不休。
苻雄見了這一幕,氣的須發(fā)皆張,單手握住腰間佩刀,眼看就要拔刀斬人。
苻萇見勢不妙,連忙上前兩步,大聲喝道:“長生,你好大膽子!”
“身為前軍主將,居然敢在軍中狎妓!”
那白花花的女人聽到了身后傳來的聲音,嚇得連忙起身欲躲,卻又被一只巨掌攔腰抱住,按在了原處。
一張充滿野性的英俊面孔從女人的身前歪了出來。
那人用僅剩的獨眼,看了一眼氣的冒煙的苻雄,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滿不在乎的對苻萇說道:“大哥你怎么來了?”
“你等我會兒啊,我這馬上就完事了!”
“胡鬧!”苻萇知道自己這個三弟苻生的秉性,平時也就罷了。但是此時在四叔面前,豈能如此放肆。
他上前幾步,一把拉開了苻生身上的女人,隨手推到邊上,怒喝道:“還不快整理衣甲,晉軍馬上就要到了!”
“嘖。”苻生一咂嘴,他有些掃興,卻還是聽話的站了起來,懶懶說道:“早不來晚不來,怎么偏偏這時候來?”
他這一站起來,腦袋高出了苻萇一截,整個人比一旁立著的長戟還高大,尺八長的短匕猶自殺氣沖天。
苻萇不由后退了一步,側(cè)過身去,連連催促:“趕緊穿好衣服!”
苻生隨手從案上抓過一條長褲,草草穿好,開口問道:“這次來的是誰?可是桓沖那小子?”
苻萇偷偷瞧了一眼四叔的臉色,陰沉的快要滴下水來。
他連忙說道:“你管他是誰,一會到了陣上,只管隨我沖殺便是。”
苻生嘆氣道:“蝦兵蟹將殺之無趣啊。”
“你少啰嗦!”苻萇喝罵道,他拽起苻生的胳膊拉著他就往外走。生怕再多待一會,自己這個三弟的腦袋就要叫四叔砍了去。
從頭到尾,苻雄一言不發(fā),動也不動。
一直等到倆人離開了帥帳,他才招來身后的侍衛(wèi),冷冷吩咐道:“把這些女人都給我拉出去埋了!”
“再給我通知前軍的軍正。”
“就說日后本王再看到有女人出入這前軍大營,他就要去給那些女人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