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要被取走收回的，是世界枝干的一部分。

永生之獸特瓦林，奇異天空組成它的翅膀。

那是云霧編成的羽，輕盈而又溫暖。

生來便被真理祝福的古龍，擁有不會死亡的奇跡。

哪怕是被殺，死亡，也總有一日會在世界的角落中重生。

——這是不被允許的。

和永生者一樣，這樣的家伙不應該存在這個世界。

壽歲越長，慧智如妖。

百歲踩著龍的脖頸，看巨龍隕落，最后一股腦摔進大地之中。

龍砸斷了大量樹木，最后停在湖泊旁邊。原本水里的游魚驚慌失措。

脖頸處流出的血，還有那被切斷，無法飛行的羽翼。

接下來就是工作時間了。濃郁的血繭將她層層包裹。

留在原地只有特瓦林斷斷續續的悲鳴。

“...”

那不朽，拒絕死亡的聲音被奪走了。

百歲收回鐮刀，抬頭看向遠方。

一隊人馬便從遠方走來，走在前方的燭靜靜凝視。

這就是埃索斯的暗庭。

百歲索性坐在龍首上。“哈爾謬爾的人，怎么了？你們殺掉了迭卡拉庇安。”

“呵。這片土地歸你們了。”

溫迪靜靜搖頭問：“你到底是什么人？”

百歲沒有回答。

這不是溫迪應該知道的答案。

“你是神之心的持有者，天賦異稟。其他人也不會介意你的統治。”百歲說

“你要記住。”

“巴璃，以及卡洽末的土地人，不會糾纏你們的土地。也不要和他們為敵。”

“...”

溫迪上前兩步走入水中。“回答我！”

“埃索斯的人，回答我！”

一縷風拉住百歲的衣襟，她回頭，瞥著眉。

“...什么事？”

溫迪兩步向前，再也不遮掩了。

一個箭步落在百歲身邊，看起來稍微有些氣喘。“哈爾謬爾...”

“呼..哈爾謬爾的土地....”

他舒緩了氣息。“我們從都城之中遷移而出，卻不知應該在何處落腳。你能幫幫我們嗎？”

百歲一頓，思索良久。

無奈閉上眼睛。“這，不在我管轄范圍之內。”

溫迪僵硬一陣，臉上有著幾分失落。

百歲拍一下特瓦林。

龍抬起眼眸，從鼻腔里發出有氣無力的吐息。

“它會幫你們偵查土地的。”百歲說。“因為它有用。我不會取走它的性命。”

“...我們只取走應該取走的根質，其他的物應當得到保留。以它們最真實的形態回歸這片土地。”

“但精靈無法理解人類。那是神拙劣的創造。”

百歲似乎話里有話，輕輕摸過龍身上的傷口。

那些傷口被光縫合，勉強愈合了。

“你就應該永遠謹記。”

“歲月之下，萬物都是螻蟻。”

“....螻蟻也有被碾死的時候。”

說完，她轉身，消失了。

此時，不死的特瓦林尚未學會人類語言。更何況哈爾謬爾的口音總是帶著一些怪異腔調。

二者自然無法溝通。

溫迪唯一能確定的便是它眼底有濃郁的敵意。

匍匐水邊的巨龍試圖站起，卻屢次失敗。

溫迪靠近了，特瓦林發出低吼。

那是一陣呼嘯，是風發出的噪音。不過溫迪卻不受影響。

被吹起的狂風避開了溫迪身邊。

古恩希爾德的騎士想要過去，但湖水攔住了一切。

“啊！這該死的湖！”他忍不住咬牙暗罵。“在這里的就沒有人會游泳嗎？”

“巴巴托斯的生命正在受到那龍獸的威脅！就沒有人去保護他嗎？”

人群里沒人站出來。

暴君統治了人群太久，又有誰能游過去呢？他們的眼睛紛紛看向燭。

燭沉吟片刻，踩著水面走過去。

她踏足水面，如履平地的靜靜前行。

“哈爾...謬爾...”

特瓦林口中吐出一陣難以分辨的低語，龍瞳注視溫迪。

那是人類，它認識人類。

這種奇妙的小東西長得和天理一模一樣。是天理的第二代大地產品。

似乎是吧，可能是造的，也可能是從世界外面引進的。它不在乎。

但它現在不得不在乎了。

這些人會在地上用兩只下肢爬來爬去，基本上是地上長出來的東西它們都會想辦法吃掉。也有極少一部分會成為人的朋友。

而那些朋友，就是牧養，然后用來殺了吃的。

特瓦林觀察得很完整！它知道，如果自己不跑的話，可能就要被對方研究怎么宰殺吃掉了。

可是...身體...超乎想象的虛弱！

特瓦林在地上蠕動，從下顎中不斷吐出血液，學著那些人類說人類的語言。

“哈爾...謬爾...”

這就是特瓦林知道的答案！

只要它發出這樣的聲音，對位的披著人皮的風精靈便會停頓。

這是鑰匙。

“哈爾謬爾...”

特瓦林低語，勉強后退。用眼神示意。

可以的話，能讓那些人類離開這里嗎？

它幾乎用一種可憐巴巴的眼神，對方也終于停下那觸探的手。

燭踩著水靜靜走來了。

“龍是真實存在的。”燭說。

“...”

溫迪回答道“那很殘忍。”

不管埃索斯的人做了什么事，就這樣不講道理的斬殺天空龍獸，毫無疑問是殘忍的行為。

精靈無法理解埃索斯。

那名無名少女似乎有某種信仰，行事之間有不容違背的準則。

明明奪走了它的力量，卻依舊要保留它的生命...

溫迪心有所感，回答道：“龍的力量被奪走...”

“沒有爪牙的野獸是活不下去的。它也不例外。”

“我要養它！”

特瓦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見溫迪嘟囔兩聲之后收回了手。

難道自己安全了？

正在思考，溫迪和燭兩個人互相攙扶著離開這里。

在湖的外面，人群圍繞著少年。

“巴巴托斯！你要做什么？”

人群倒吸一口涼氣。

“我拒絕你的提案！”

古恩希爾德的騎士站出來反駁道

“龍獸顯然是被人擊傷的！那個女人站在龍的后脊上，我們都看見了！”

“憑借它的智力，無法分辨人和人的不同，遲早有一天會將我們活活吃掉！”

古恩希爾德顯然有些緊張，甚至還拿著劍。

看見溫迪不為所動，他急了。

“唉！”

“欸！”

滑稽的舉著劍，跑到湖邊卻不會游泳。

跑過去又不甘心的跑回來，連帶著身后的一群人都跟著騷亂起來。

溫迪只能捂著自己的胸口承諾“我會收服它的！”

“我將在哈爾謬爾的土地上，以風神的繼承者，以巴巴托斯的名字發出誓言。”

“這尊天空的龍獸，將不會傷害哈爾謬爾的子民！請你們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