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過去,無論是身為夏王還是作為米納,她可從來都沒有見過叛亂。
甚至三番四次的想要讓位,卻無人同意。
燭是賢王嗎?——從來都不是。
至少自己不這么認為。
“迭卡拉庇安用烈風籠罩了整個都城,讓我們對著他跪拜。”
“我絕對不會任由這種奴役蔓延下去,這是我必須踐行的神圣使命!”
“燭小姐,你一定見過外面的景色吧?”
溫迪說著走到桌子面前,撥弄椅子然后坐下。
“烈風的君主統治了哈爾謬爾,但是哈爾謬爾的人群應該像隨風的蒲公英一樣,在這天地之下肆意游走才對。”
“鳥兒生來便有羽翼,走獸生來便有走足。我們應該行走在廣袤的大地上,而不是在這里淪為鳥籠里的小雀。”
他感慨看著這座城市。“如果被迫放棄了我們生來就有的權利”
“魚兒無法呼吸,鳥兒折斷了翅膀。”
“...會死的。”他說。
“——將小鳥困在籠子里。”
“鳥,會死掉的。”
燭沒有反駁,甚至只是坐在那。
就算隔著距離,溫迪也能聽見從她身體中傳來怪異的輕響聲。
“啊”
察覺到溫迪怪異的眼神,燭在這個瞬間回神說道“我沒有阻止你的權利和義務,而且也不打算那樣做。”
“在前面等待你的是無法避免的死亡....不過你想,就去吧。”
“...”
溫迪這么瘦弱,絕對會死。
燭有這樣的能力,可是為什么呢?
為什么不?不為什么?
她坐在那里,看著平坡的桌面。
“看來...這就是我不得不去做的事。”
溫迪說到“并不是說我喜歡去做,而是我們非做不可的。必須要去做的事。”
“就像是...命運。”
他從自己的思想里挑選詞語匯在一起,說到:“如果我不反抗,后人也不反抗的話。”
“千千萬萬年后的我們還被困在這里,什么也沒有發生,什么也沒有改變,也什么都不會到來。”
“而那時候,我們世世代代的生命繁衍,可都還有意義么?”
“我們的生。死。詩。歌。悲傷和喜悅...”
“——這些顯然是沒有意義的。”
“——這是我們必須要做的使命。”
他站起來看著燭,自己則是將貝雷帽捉在懷里。
“請您看著吧,那一天的天空必將到來!”
“以我卑微如塵,人類的性命發誓。”
“就算是鳥籠,也會被我們渴望自由的愿望撕扯得支離破碎!”
他握拳放在胸口,可是身后的房門卻被打開了。
一名人形颶風站在外面,骨質的面具靜靜凝視。
“...這就是全部遺言嗎?”
溫迪頓住了。
空氣中,是短暫沉默。
迭卡拉庇安在他臉上看見了驚慌和決然,也看見那股子信念。
他明白對方的決心,但是卻無法理解他的信念。
迭卡拉庇安觀察過人類。
這種生物,窮其一生,也不會離開他們的城堡。
農民也不會離開他們的田地。商人也無法跑到世界的另外一端。
何其可笑?何其愚蠢?
自由...是什么....?
就因為這種可笑的借口,便想要反抗自己。
“你們根本就不明白,在外面。又到底有什么樣的災難在等著你們。”
“哪怕你們所有人都會死,也不后悔嗎?”
迭卡拉庇安輕聲疑問。
溫迪低著頭,沒說話。
他孤零零站著,卻忽然暴起。
“殺你的時候到了,暴君!!!”
寒冷的劍刃刺向迭卡拉庇安,但他卻沒有選擇躲避,只是靜悄悄看著。
看著劍刃刺向自己胸膛。他還是不能理解。
“...為什么。”
明明創造了倫理的烏托邦,沒有戰爭與天敵的和諧之地。
你們卻渴望自由,而向我揮劍?
迭卡拉庇安抬手,一道風刃將溫迪整個轟飛。溫迪一個翻滾摔在地上。
血液和衣物的碎片染紅了地板,他像一團肉袋子一樣沒能起身。
結束了。
迭卡拉庇安靜靜沉默,卻有一道風聲竊密。
那是反叛的聲音。
王回頭看向街道。
這時候,從街道里走出其他平民。
也有無數敕令的風精靈,卷著盔甲落在迭卡拉庇安身側。人群與精靈的廝殺戰一觸即發。
“向我靠近!”
“烈風的暴君統治我們的時候結束了!我們要自由!!”
“殺死暴君!解開都城之障!”
人群喧鬧著向前突進,君王茫然看著這一切,卻無法理解。
歪著頭問“我滿足了你們一切。”
“為什么?”
為什么要反叛我...
茫然的眼眸里裝滿了疑惑,那些村民的傷口之中不斷濺出紅色的血液,他無法理解。
“很痛吧。”
迭卡拉庇安彈動手指,濃郁的元素讓平民們的傷口完成止血。
但那些被止血的村民卻繼續和敕令精靈們互相廝殺,甚至都樂此不疲。
第一名村民死去了,隨后是第二名。血液逐漸染紅了街道。
“為了獲得自由,便要拋棄我的搖籃。”
“可我已經做到了完美...”
“食物...水源....居所的空間...光線與元素的混雜程度...”
“這些數據不該出錯才對...”
他自言自語,卻無法尋覓答案。
在哀鳴聲音中,迭卡拉庇安靜靜走進屋內靠近了溫迪。他的肚子都被斬出一個透明的大洞。
燭在一旁負責治療傷口。
“...”
被手掌撫過的地方,傷口奇跡般的止血了。
但迭卡拉庇安不在乎。
“你是反抗者,你知道原因。”
他一把將溫迪抓起來,拎著對方的衣領向回走去。
臨走時,還看一眼燭。
“跟上。”他說
燭靜靜跟在后面,敕令的風精靈們如細雨一般飄落,落在都城之中和他們不斷廝殺。
“不會停下的...”
溫迪在他手里發出艱難的聲音。“我們的自由...一定...要到來...”
迭卡拉庇安靜靜走著。血液落在地上形成一道長路。
“你明知道你會死,為什么不畏懼?”
行走的速度顯然很快,幾乎飛行一般直接落到塔的頂端。
“你看。”
他捏著溫迪的后腦,讓他直視外面的慘象。
那里生靈涂炭,國民哀嚎。
迭卡拉庇安的靈魂正因此而流出血液,臉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著。
他加大了力道。
受到劇痛,溫迪痛苦的發出哀鳴,卻無法掙脫。
迭卡拉庇安低聲道
“這么多犧牲都毫無意義。”
“人們在渴求著虛無縹緲的自由,卻向著肉眼可見的死亡沖去。前仆后繼的填補著這座城市。”
“那些哀鳴聲...你聽得見嗎?”
他看向溫迪的眼。溫迪眼中感慨,甚至帶著幾分滿意。
好像是虔誠的信徒。
“飛吧。”
“風,飛吧。”
“鳥兒,飛吧。”
可那高空中的風精靈注定孤獨,仿徨之中無法理解人的情感。
迭卡拉庇安也無法理解溫迪的眼神和聲音,
溫迪的嘴角掛起一絲笑容“...我看見他們”
“...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