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倫與艾米追著烏托與機關鳥的蹤跡，穿過貿易區，來到一個老街。
這里是一棟棟殘破不堪、搖搖欲墜的破房子，仿佛輕輕一推，就會倒下，如果不被其中冒出的壯漢給揍一頓的話。
“卡倫小姐，這里是河堤區，再往前的話……”艾米似乎對前面感到畏懼。
“怎么了？”
“城衛軍對這里進行了封禁，我們恐怕過不去。”艾米說道。
周圍被清空的房屋便是證明，再怎么說，像這種破房子也會有一些窮苦人家不顧風險居住，他們沒得選，有一個遮蔽之處就已經不錯了。
況且，這個房子可能是他們世世代代居住的家。
“不用擔心，烏托不會莽撞到闖入管控區域的，我們過去就在河堤邊看看。”卡倫安慰道。
“好。”
這個巷子上空像是封頂一般，突出的陽臺犬牙交錯，一點一點隔絕著陽光，直到底部變得昏暗模糊。
小巷充斥著濃騷味，墻角爬滿不知名的黑色霉菌，像是蛀蝕房屋根基的幽暗物質，再往里，甚至能看見嚙齒生物。
二人避開不知名物質的水潭，磚石瓦屑，穿過幽暗狹長的小巷，沖入斜射入小巷的光塵之中。
“嘔。”卡倫瞬間干嘔起來。
原因無他，這個腐爛的惡臭味是一條流淌著糞便、蛆蟲、爛泥的黑河散發出來的，整個城市的生活污水都排放于此，整個城市的工業污染都由這條河流運往海邊，整個城市的生存都維系于這條滿是污物、又沒有任何人珍惜的河流。
“沒事吧？”艾米輕輕拍著卡倫的背部，希望能緩解她的感受。
“沒事。”
卡倫強忍不適，努力制止自己胸膛傳來的沉悶感，但沒有任何作用，辛辣的二甲基硫和甲基乙基硫的硫醚已經彌散在整個空氣中。
還有更多說不清數不明的化學物質在空氣中漂浮，這是數十年來的積累，無數的飄蕩于河流上的物質恐怕比生物圈多樣性還豐富。
好在人體有著很強的適應力，在干嘔一會后，卡倫漸漸習慣了這個彌漫惡臭，就是糞坑的環境。
烏托真的會來這里嗎？
但轉頭間卡倫就打消了這個疑惑，以他那個亂來的性格，絕對會追著機關鳥來到這里。
假如掉在河里，卡倫瞅了眼像是流淌著黑色污穢的河流，干嘔的感覺又上來了。
在基地時用那么珍貴的水資源沐浴，烏托是不會為了機關鳥而下去這么惡臭的河流的。
可是他去哪了呢？
就在這時，艾米慌張地說道：“卡倫小姐，快看。”
什么？
卡倫撐起自己的身子看向艾米所指的方向。
那是！
滾滾洶涌的白色蒸汽中隱匿一頭漆黑巨獸，無數火石填入它的口中，大肆咀嚼、肆無忌憚冒出火焰。
但這只是表象。
周圍擺放的儲液罐卡倫很清楚那是什么，那是制備死亡之霧的原料！
這里的教會也開始了凈化行動嗎？
面前這個機關卡倫在王都時接觸過，也見過設計圖，那是一個可移動的化工廠，設計理念就是分散式工廠，將工廠開往前線，將前線變為后方。
在這個沒有高精準度炮火時代，這個有著重重重兵把守，厚重裝甲防護的大家伙無疑是一個戰爭巨獸，工業怪獸。
這個凈化活動只是前戲，目的是為了測試移動工廠的性能。
但，當時卡倫是以工匠的身份參與進去的，而現在……
“艾米，我們走，回旅館。”
要趕緊走，像這種級別的機關測試，騎士和當地主教一定會在場，城衛軍絕對會組織嚴密的巡邏，而他們現在沒有合適的身份，沒法去證明自己的無害。
平民，對于這種級別的事件來說，死了就是死了。
“好。”艾米不明所以。
她還震驚于世界上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機關，比騎士大人的機關還要龐大。
這時候不能趕緊跑路，這只會引來周圍守衛的猜忌，卡倫拉起艾米的手，表面鎮定自若地往來路走。
“卡倫小姐？”
艾米有些不解地看向卡倫。
“噓。”
但他們沒走幾步，突然一聲厲喝：“你們是誰？”
在他們身旁，一個穿著士兵機關的城衛軍用槍指著他們，顯然，他們被發現了。
“轉過身來。”
卡倫乖乖待在艾米轉過身，艾米顫抖著，顯然害怕，她輕輕拍著艾米的背，安撫著她。
士兵上前問道：“你們是什么人？”
怎么回答？
烏托是不是也被士兵發現了？他被問的問題是什么？
按照烏托的性格，他如果被士兵發現他會怎么做？
哈，按照他那個不屑于撒謊的性格肯定是如實回答他在找機關鳥，而偽裝成什么人他們也早就商量好了。
“你好，我是一名旅客，我的同伴來這里找飛走的機關鳥了，請問你有看到他們嗎？”卡倫彬彬有禮問道。
恰如遇見烏托的士兵一般，他先是看了幾眼，隨后便讓同伴看守，自己去匯報了。
區別在于，同伴足夠聰明，知道這樣做對自己的好處。
“別怕，他們不會對我們怎么樣的。”卡倫安慰自己身旁的艾米，她如同小獸一般蜷縮在卡倫一旁。
“可是……”
艾米想要多說什么，但是看到看守自己的士兵，她怯怯地低下頭。
城衛軍對他們來說往往是和家破人亡相關的，無論是自然的家破人亡，還是人為的家破人亡，甚至是城衛軍造成的家破人亡都是由城衛軍處理。
相比起警察這種隸屬于政務廳的機構，除了耀武揚威也不敢做得太過，城衛軍就可不同，他們直接隸屬于騎士。
只要他們搬出騎士的頭銜，所有平民都會乖乖聽話，因為他們真的代表騎士。
艾米可不敢違抗城衛軍，她有些后悔接這筆生意了，可是……
在焦躁不安中，士兵回來說道：“走吧，你們的同伴在面見騎士大人，真是好運氣。”
他不住地看著卡倫二人：“不知道他哪里值得騎士接見了。”
隨后，一行人走向那個巨大機關的所在地。
突然，火藥的爆炸聲、怪物的嘶吼聲遠遠傳來，像是從深淵闖出一個未可知的怪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