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辭母習劍
- 無限升級:丹田破碎又如何
- 飛莫魚然1
- 2633字
- 2024-04-06 08:51:25
霜刃破曉,斬斷凜冽晨霧。任玄的身影在青牛鎮未醒的寒氣中翻騰躍動,劍鋒刺出撩劈,必帶裂帛銳響!汗水未起,意志已如鐵鑄,筋骨在寒風里錚錚作響,似金鐵交鳴。
日上中天,驕陽似火,石板地面蒸騰氤氳熱浪。任玄衣衫盡濕,緊貼脊背,擰身揮劍之際,汗珠如雨甩落,砸在滾燙石板上嗤嗤作響,化煙而散。
他眼中惟有劍,惟有孟星魂所授那大巧若拙的九式基礎劍訣。劍起式落,必竭周身之力!似欲將血肉魂魄盡數熔鑄劍中,撞破無形桎梏!
月華如練,漫過青牛鎮屋脊巷陌。萬籟俱寂,惟一道森寒劍光,在清冷月下孤絕游走。劍招連綿,如銀龍攪碎夜色深潭,孤影隨劍光起伏,破風聲起,必裂夜寂。這月下孤劍,已化命魂,將青澀淬為鋒芒,將猶豫鍛成磐石。
瓶頸如鎖,困頓如繭。任玄不言不語,劍勢愈沉愈凝。汗漬重染舊衫,虎口震裂復結痂。偶與孟星魂試劍,十敗一勝,然劍鋒相擊,火星迸濺,直烙神魂!
終得一日,孟星魂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激賞。這少年筋骨未必最佳,但那股近乎執拗的“癡”勁,卻是攀登武道絕巔最難得的薪火。“此子,當開一脈氣象。”他心中低語。
啟程之日,天色微明。簡陋屋內,霞光透過窗欞,卻驅不散沉郁。
黃敏枯瘦的手指緊緊攥著任玄的衣襟,仿佛一松手,便是天涯永隔。淚水在她渾濁的眼中滾動,聲音嘶啞如裂帛:“明松……那丹霞山外,是龍潭虎穴,刀口舔血的日子……娘……娘只有你這一個兒啊!”字字錐心。
任玄緊握腰間那柄磨得光亮的佩劍,劍柄冰涼,卻壓不住心頭翻涌的酸楚與決絕。他見過母親夜深人靜時的淚痕,聽過她夢囈中呼喚父親的名字。孟星魂口中那橫山武宗,那浩渺江湖,是尋找父親、重聚骨肉的惟一希冀。
“娘!”任玄聲音不高,卻斬釘截鐵,目光如劍尖般銳利,“孩兒明白。但身無長技,何談尋父?橫山武宗,是孩兒惟一的登天之梯!孩兒定要闖出一條路來,帶父親回家!”他眼中燃燒的火焰,刺痛了母親的心。
黃敏的淚終于滾落,滴在冰冷的劍鞘上。她猛地將兒子摟入懷中,瘦弱的身軀劇烈顫抖,泣不成聲:“娘……娘不攔你……去吧……我的兒……去尋你爹……只求你……求你……活著回來……”最后幾字,消散在嗚咽里。
任玄重重叩首,額頭在冰冷的地面留下微痕。四個響頭,叩不盡生養之恩,叩不盡離愁別緒。
起身時,他回望那熟悉的小院,深吸一口帶著母親淚味的空氣,轉身,與靜立門外的孟星魂,踏入了晨光未明的薄霧之中。
駿馬如龍,踏碎官道煙塵。
橫山武宗,藏于丹霞山中,自古隸屬汴州下轄的青龍郡。從月陽郡出發,長則六七十公里,短則也有四五十公里的路程。所幸的是,孟星魂在啟程執行任務之前,已事先為馬匹安排好了歸宿。
二人并轡,一日疾馳,巍峨丹霞已矗立眼前。
山勢如赤龍盤踞,血色巖壁在夕陽下仿佛燃燒,直插云霄。云氣繚繞山腰,恍如仙家門戶隔斷塵世。一股蒼莽、浩大、威嚴的洪荒氣息撲面而來,任玄胸中氣血翻騰,只覺自身渺小如塵埃,一股朝圣般的敬畏油然而生。
山道口,孟星魂勒馬停駐,神色肅然。他雙手交疊于胸前,左手握右拳,右手拇指內扣,正是橫山弟子特有的“抱山印”,對著山門方向微一躬身。
“任兄弟,師門重地,非請莫入,此乃鐵律。我需即刻回山復命,無法攜你同行。”孟星魂語氣不容置疑,“三日之后,山門大開,遴選新血。你且在山腳尋處安身,待我復命完畢,自會下山尋你。”
任玄壓下心頭驟然涌起的不舍與茫然,抱拳行禮:“孟大哥放心,小弟謹記。”聲音沉穩,目光卻忍不住望向那云霧深處。
孟星魂微微頷首,不再多言,一提韁繩,健馬長嘶,如一道青煙沒入蜿蜒山徑,轉瞬不見。
暮夕陽西沉,丹霞山腳染上一層金紅色的余暉,山風卷起塵土,在破敗的茶肆旁打了個旋兒,又悄然散去。
任玄蹲在角落里,就著涼水啃著干硬的饃餅,粗布麻衣裹著單薄身形,與流民無異。
“掌柜!烈酒一壇,熟肉切足三斤!”粗豪的斷喝如炸雷響起,三個形貌兇悍的漢子踏入茶肆,帶進一股濃重的血腥與汗臭氣。為首者豹頭環眼,短打勁裝下筋肉虬結,腰間短刀烏沉,鷹隼般的目光掃過店內,最終死死釘在角落的任玄身上,嘴角咧開一絲殘忍的弧度。
任玄心頭一緊,瞬間認出來者——橫行丹霞山道,殺人如麻的“黑風三煞”!他不動聲色,右手悄然滑入袖中,握住那截硬木短棍,掌心一片冰涼粘膩。
“小崽子,挺面生啊?”為首壯漢大馬金刀坐到任玄對面,森白的牙齒在昏暗中閃光,“一個人?”
任玄勉強扯出一絲笑容,故作怯懦地往后縮了縮:“……回大爺,小的……小的逃荒路過,身上也沒銀錢……”
“沒銀錢?”旁邊一個刀疤臉嗤笑一聲,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抓向任玄腿邊的破舊包袱,“那這是什么破爛玩意兒!”
“嗤啦!”包袱被粗暴撕裂,幾件舊衣散落。一塊兩指寬、三寸長的青黑色木牌滾落在地,牌身古拙,邊角磨損,正中一個深深刻入的篆體“玄”字,在暮色中泛著幽光。
壯漢眼中貪光大熾,一把抄起木牌,指腹摩挲著那冰冷的篆文,如同觸摸稀世珍寶:“嘿!好個‘玄’字令!小子,這玩意兒夠買你十條賤命了!說!從哪個死人身上扒來的?!”
聞言,任玄如遭雷擊,血涌上頭:“住手!那是我爹的遺物!還給我!”怒喝聲中,他竟不顧咽喉可能面臨的利刃,合身撲上,左手疾探抓向木牌,袖中短棍如毒蛇吐信,狠辣無比地點向壯漢腰間“章門穴”!
“你爹?”壯漢獰笑,一個利落的側滑步避開撲擊,同時攥緊木牌就要往懷里塞,“不如留給我們兄弟換點酒……”
話音未落,任玄的短棍已至!
壯漢萬沒料到這看似孱弱的少年反應如此之快、下手如此刁鉆,倉促間扭身閃避已是不及,肋下要害被棍尖重重一點!
“呃啊!”壯漢悶哼一聲,劇痛鉆心,氣血頓時翻涌不暢,腳下踉蹌連退數步,手中的木牌也險些脫手。
“找死!”劇痛和羞怒瞬間點燃了壯漢的兇性,他穩住身形,眼中殺機暴盛,一拳挾著惡風,直搗任玄面門!
任玄雖武功低微,但勝在反應迅捷,側身險險避過這含怒一擊。然而——
刀光乍起!凜冽的寒氣瞬間籠罩任玄后心!
另一側的光頭漢子早已蓄勢待發,此刻見同伴吃虧,反應快如鬼魅,腰間鋼刀嗆啷出鞘,化作一道凄厲的匹練寒光,帶著斷金裂石的狠絕之勢,直劈任玄毫無防備的后頸要害!
這一刀,快!狠!毒!正是殺人奪命的絕戶刀法!
任玄舊力剛去,新力未生,只覺腦后生寒,死亡氣息瞬間攫住心臟!他拼盡全力擰身側撲,鋼刀貼著他肩頭掠過,帶下一片布縷,冰冷的刀鋒激得他寒毛倒豎。他腳下一絆,狼狽滾倒在地,眼前黑影壓頂,光頭漢子第二刀已然挾著惡風,如泰山壓頂般劈落!避無可避!
冰冷的刀鋒,割裂了空氣,也凍結了任玄的呼吸。他甚至能看清刀刃上自己驚恐放大的瞳孔倒影。
千鈞一發!
一道清越如龍吟的破空聲,毫無征兆地穿透茶肆喧囂,撕裂了死亡的陰影!
“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