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這份工作,女孩兒本身也是愛劍之人,她可惜的是,這把寶劍需要重鑄,自然是有了難以修復的瑕疵,對于愛劍之人而言,沒有什么是比看到一把寶劍損毀更為可惜的事了。
“先生您好,請問你需要哪種等級的鑄劍師傅幫您鑄劍?”女孩兒問道,然后翻開一個冊子,攤在柜臺上:“您可以看一下對應的價目表。”
凌逸知道,兵器店中的鑄兵師是有初級、中級、高級、大師以及宗師之分的,不同等級的鑄兵師打造出來的兵器品質也是有所不同,身價也是有所不同。
凌逸還是第一次打造兵器,看了一眼價目,就被上面的一個個數字給嚇了一跳,即便是最便宜的初級鑄劍師,請他們鑄劍根據劍的材質不同,至少也需要一萬,而中級鑄劍師至少需要三萬,高級鑄劍師更是達到了十萬,大師則一下五十萬起跳,至于宗師……極光兵器店總共也就只有一位宗師,恰恰就在這總店之中,請動他的價格,至少都要三百萬。
凌逸暗暗搖頭,以前還真不知道鑄兵師居然是這樣一個暴力行業,不過想想也能接受,因為兵器對于許多武者來說,等同于第二生命,一件趁手的兵器,會使得武者在戰斗中能夠有更好的發揮,如果是神兵利器,那更是能夠讓武者在戰斗中占據明顯優勢。
而評判兵器好壞的標準,除了兵器的鋒利以及堅韌程度外,更有元力損耗比例這種說法。
拿劍來說,越是垃圾的劍,往里面灌入元力催發出劍芒,損耗的元力就會遠遠大于高級兵器的損耗。
故而,兵器的好壞,直接關系到武者在戰斗中的元力使用效率,某種程度上能夠左右戰斗的勝負。
所以,隨著武風越盛,兵器在武者心目中的地位越來越重要,鑄兵師的身價水漲船高也是自然而然之事。
當然,凌逸也知道,極光兵器店中的定價,絕對是要超過平均市價的,這就是所謂的品牌價值。
看著價目表上面一筆筆“巨款”,身上從來沒有穿過超過三百塊錢外套的凌逸感覺很是肉疼,猶豫掙扎了幾秒,輕咳一聲厚著臉皮道:“不知道租用這里的鑄劍爐,需要多少錢?”
女孩兒眼中再度閃過一絲詫異,照她想來,能夠用得起這種寶劍的,又豈會在乎那點鑄劍的錢?而且至少也是要請高級鑄劍師重鑄才對……
愕然之后,女孩兒突然發現了什么,眼睛不禁瞪大了:“你是……”
“噓……”凌逸將手指豎在了嘴前。
女孩兒臉龐漲紅著,終于是將后面的“凌逸”兩字給咽了回去,然后心中就更加不解了,疑惑的眼神看著凌逸,好像在說,以你的身家,有必要連這點錢都省嗎?
凌逸發現自己果然還是有些名氣的,連自己有多少身家都已經被許多人知道了,當然是不愿意承認自己骨子里有葛朗臺的性格,面不改色地微微一笑,什么話都不說。
女孩兒臉更紅了,現出一絲羞赧和抱歉神色,只以為凌逸這樣做怕是有什么特別的原因,當即回答道:“如果是租賃鑄劍爐的話,基礎費用是二十四小時一千,不足二十四小時也是一千,超過二十四小時產生的費用按小時折算,鑄劍過程中如果需要用到添加材料,也需要另算。”
凌逸點點頭,這個價格尚且能夠接受。
“先生請跟我來。”
女孩兒帶著凌逸轉入通道,沒走多遠,就來到了鑄兵區,隱隱約約能夠聽到非常細微的打鐵聲音從各個鑄兵間內傳出。
女孩兒將凌逸帶到了一扇亮著綠色提示燈的門前,刷卡打開門,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凌逸走進去打量,這鑄兵間地方并不算大,將近二十個平方公尺的樣子,不過打造兵器的各種設備和用具一應俱全。
女孩兒道:“您要是需要什么材料,或者有其他什么需求,可以通過傳呼向服務人員傳達。”
“好的。”
女孩兒眼神異樣地退了下去,倒是沒有提出索要簽名之類的舉動,可見這極光兵器店的管理是合格的。
門關上之后,凌逸發現全金屬打造的桌子上擺著一本說明手冊,翻開來看了看,發現里面對于鑄兵間中各種工具的使用方法都有詳細的說明。
這種說明手冊,一般人是不會看的,因為既然是租用鑄兵間,自然多少都有鑄造兵器的經驗,又豈會連工具都不會用?
不過凌逸就不同了,他在這方面是個十足的菜鳥。
而在凌逸看這本說明手冊的時候,他來到店里的消息,已經傳遞給了極光兵器店的高層負責人。
“噢?他租了一個鑄兵間?難不成他還精通鑄劍?有趣……來者是客,一視同仁。”
最高負責人是一名皮膚比女子更加白皙的青年,一身休閑白色西裝在他身上穿出了尊貴的氣質,好像一位貴公子,手中的葡萄酒杯之中盛了半杯鮮紅的液體,輕抿一口,閉上眼睛,露出陶醉神色,就不再關心其他。
看完手冊之后,凌逸心里有了數,就開始用制造模具的工具制作形狀,因為對自身的肌肉和力量有著常人無法企及的精確操控,凌逸沒過片刻,就將自己心中所想的殺豬刀造型的模具給做了出來,滿意地點頭。
等了幾分鐘,等模具徹底固態化,凌逸就將手中的劍給拔了出來。
嚶的一聲,劍身以肉眼不可見的振幅顫鳴著,好似龍吟,寒光乍泄,刃口鋒利。
饒是凌逸對兵器不太精通,也不禁贊嘆一聲好劍,就將這劍毫不猶豫插入了一個條形熔具之中,送入火爐之內。
然后,凌逸點燃火爐,直接設置程序,將溫度提升到最高,便開始靜靜等候。
火爐之中全是溫度極高的藍色火焰,哪怕是神兵利器,不消片刻,也要徹底熔化成了金屬液體,至于不能融化的劍柄的部分材質,則是直接被焚燒成氣了。
時間差不多了,凌逸就關掉火焰,然后用專用鐵鉗將條形熔具取了出來,一股熱浪頓時席卷而出,充斥整個鑄兵間,卻又很快被墻壁吸收掉。
凌逸將融化之后的金屬液體盡數倒入模具之中,發現剛好,心中對于自己的計算頗為滿意。
等金屬液冷卻了些許,初步成形,凌逸就用打開模具,用鉗子將紅彤彤的殺豬刀取了出來,然后放在鍛造臺上,抓起一把分量適中的錘子就不斷敲打起來。
如果讓君家的人,知道玄機劍被這樣暴殄天物似的對待,不知多少人會氣得吐血。
而就算是初級鑄劍師,看到凌逸的鑄劍方式,也是要不斷搖頭。
澆鑄鐵水成形再打造兵器,這是最上不得臺面的鑄造兵器的方式,完全是在浪費材料。
凌逸卻覺得很有趣,有趣之處不在于自己打造出了怎樣的兵器,而在于這個鍛造過程,就好像拿到了一件新奇的玩具一樣。
對他來說,這是生活上的一種調劑,天天光顧著修煉武道的人生實在沒多大意思。
叮叮當當敲打了十幾分鐘,凌逸覺得殺豬刀的形象跟自己想象中差不多了,就開始用磨輪磨礪刃口,一時間火花四濺,然后又是敲敲打打。
就這樣又過去了十幾分鐘,凌逸拿著看上去十分光亮鋒利卻絲毫沒有先前玄機那種劍寒光乍泄的殺豬刀,覺得大功告成。
這殺豬刀十分奇葩,連刀柄都是一體鑄就而成,只要在外面纏幾層布防滑就夠了。
君傲云這個時候,還滿心希望借助大伯的力量,能夠將失去的玄機劍給找回來,若是知道玄機劍已經變成了一把又丑又笨的殺豬刀,不知會做何感想。
還有半個多月,凌逸就十八歲了,所以他準備把這把賣相不佳卻已經開鋒了的殺豬刀,當成自己給自己的成年生日禮物。
打開門,門口就有那名女孩兒在等候著,看見凌逸出來,不禁露出訝異神色:“您已經結束了?”
“嗯。”凌逸淡定地點頭,示意了一下手中的檀木劍鞘,道:“這劍鞘我想賣掉,你們幫我估個價。”
“哦,好,客人請跟我來。”
女孩兒眼中詫異,狀似不經意地掃了一眼凌逸的雙手,發現凌逸的手中什么都沒有。
她哪里知道,凌逸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打造出來的東西不好見人,所以倒拿著掩藏在袖子里。
女孩兒將凌逸帶到了一個房間里,很快就有一名年長的評鑒師進來,客氣了一聲,用手絹擦了擦手,才雙手捧過劍鞘細細打量,驀地神色一變,額頭快速滲出汗水,雙手都顫抖起來,連忙將劍鞘放回桌上,顫聲道:“這位客人,這件東西太過貴重,我需要去請示一下。”
貴重?凌逸一怔,雖說這么大一支的檀木比較難找,但也算不上稀罕,怎么會將這見多識廣的評鑒師嚇成這樣?
“好,請去吧。”凌逸點頭。
評鑒師告罪一聲,就離開了房間。
沒幾秒鐘,那名極光最高負責人青年就得到了匯報,微微抬起酒杯,將杯中的液體一飲而盡,輕舔了下嘴唇,道:“這個凌逸,居然拿到了玄機劍?并且要出賣玄機劍的劍鞘?有趣,有趣,很久沒有遇到這么有趣的人了……”
看上去年紀并不算大的他,說起話來有種老氣橫秋的意味,卻不讓人覺得突兀,仿佛這樣說話的方式正適合這樣氣質的他。
他的身上,有種同齡人不具備的沉穩。
青年嘴角揚起地輕聲笑著,通過視維器下達指令道:“他敢賣,我們若是不敢收,豈不是弱給了他?這劍鞘若是拿到極光拍賣場拍賣,肯定能賣出一個天價……”
“贏少爺,這樣做的話,恐怕會被認為是對君家的挑釁……我覺得,這也許是一個挑撥我們和君家關系的陷阱……”通話中的人遲疑道:“要不要跟老爺知會一聲?”
“不用,這件事我可以做主。贏少爺淡笑,目光深沉如海:“陷阱不陷阱的,都沒有區別,這個世界,已經平靜了太多年了,難得發現了有趣的人,發生了有趣的事情,倒不妨將這池死水,攪動得稍微波瀾一些……平淡如水的人生,是對生命最大的浪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