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向高原女神許個愿

“讓我給你們當向導吧”

我給蘇叔叔遞上一碗酒，蘇叔叔還有點遲疑要不要接過去，小湯叔叔果斷出手攔下了。

他嬉笑著說：“他可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存折密碼都會一個不落地告訴我。我問個正事——”

小湯叔叔轉頭問阿爸：“我們需要兩個人幫助我們完成這次考察的工作。一個主要做向導的工作，在前面帶路，帶著我們走完考察路線，回到基地，還需要幫忙背一些行李。再一個就是純背行李的人，這些行李中有帳篷，有鴨絨被，有我們用來采集的用具、標本夾和標本，大概就是這些。咱們這兒有合適的人嗎？您給推薦推薦。”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我阿爸以前一直給別人當背夫，他能背很多很多行李呢！他很合適！”說完我才想到阿爸腿腳受傷的事，立刻有點喪氣：“可是，我阿爸前陣子受傷了，腿腳還沒完全好……”

阿爸沉吟著：“倒是有幾個，不過這幾天都不在村子里。我想想，還有誰可以……”

這時候，也不知怎么回事，有一股子激情突然涌上我的心頭。我不由自主地喊道：“蘇叔叔，湯叔叔，讓我給你們當向導吧！我認路，我們高原上很多地方我都去過，我帶你們不會迷路。即使迷路了，我也能找到辦法。我還很有力氣，我也可以幫你們背行李，走多遠都不怕累！”

大家都沒想到我會自告奮勇，阿爸也有些吃驚，看著我的眼睛，沒有馬上接話，默默地飲下一口酒。

蘇叔叔仔細打量著我。我知道我此時頭發蓬亂，皮膚被太陽曬得黝黑黝黑，四肢瘦長，個子也不高，他大概不會覺得我能勝任。

果然，他搖了搖頭：“你太小了，白天聽他們說了一句，你是不是才十四歲？這一路太艱苦了，意外情況也很多。而且我們的行李可是非常重的，后面采集標本越來越多，行李也會越來越重，你可能背不動這么多。我們還是傾向于壯勞力。”

阿爸沒有吱聲，火光映照著他的臉，紅彤彤的。大家也就換了別的話題。

吃飽喝足，阿爸起身下樓去看看圈里的牛羊。每天晚上睡覺前，他都要去看看，知道它們一個個都好好的，他才能安心睡下。

蘇叔叔就著煤油燈，攤開了一張紙，開始寫些什么。小湯叔叔對著他白天采集來的植物標本，在一個本子上畫畫。

月光照在對面的山崖上，輪廓清晰，邊緣鋒利，幾乎看得見里面的陰影。它像是什么都知道，卻仍只淡漠地看著我。我幾乎是無意識地望著它，不知道我心里翻滾著的想法，是不是被它都看透了。

我站起身來，沿著獨木梯下樓去找阿爸。

阿爸蹲在一樓的羊圈里，給出生不久的小羊羔喂羊奶。這是只先天有點弱的小羊，被它那些強壯的兄弟姐妹們排擠，總是沒法子擠到母羊跟前吃奶。阿爸憐惜它，就把擠出的奶裝碗里，喂給它吃。

我走到阿爸身邊，默默地看著。羊圈里有干草的氣味。小羊慢慢地喝著奶。

“他們都睡了？”

“還沒有。都在紙上寫字畫畫呢。”

我撫摸著小羊的后背，輕聲問：“阿爸，你是多大給人家當背夫的？”

“我想想……差不多得十六、十七歲了吧。”

“那也沒比我大多少嘛！相信我吧，爸爸，讓我去試試。當向導也好，當背夫也好，總得有第一次。這一回就是我的第一次。阿爸看看我能不能勝任。如果我能行，阿爸以后就不用這么辛苦了，干這些事都還能有個替換的人。我打獵跑了那么多地方，幫白瑪奶奶和多吉爺爺買東西、賣東西也翻山越嶺的，我覺得我能行！”

阿爸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孩子，說得有道理！我肯定相信你。我也同意你去試試。不過咱得看看人家愿不愿意。”

頭上是繁星閃爍的長河，離我很近，好像一伸手就能夠到它。世界大得沒有邊，但有阿爸含笑的眼睛，有此時在我懷里熱乎乎的小桑，勇氣仿佛是非常切近的一種存在，好像只要敢想，就沒什么是不可能的。

等我上樓時，蘇叔叔和小湯叔叔已經睡著了。小湯叔叔的呼嚕聲可真大。

我翻來覆去，很久睡不著。怎樣才能讓他們同意讓我試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