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往前推移，在朱有教抵達山海關的時候，錦衣衛們完成了內部整頓，已經完全可以重新發揮實力了。

鄭士毅將錦衣衛的明哨、暗哨從新規劃、指派。前往各地的細作也都開始大規模出動。

被魏忠賢為了對付東林黨而耽擱了幾年的錦衣衛，都憋著一股氣要擦干凈招牌。

其中因為對付閹黨立下了功勞，剛剛升任了副千戶的吳國輔，和剛剛升任了百戶的杜元忠，負責了京師的所有青樓和賭場。

這一天，正是兩人照例巡查的日子。

此時，在一座不起眼的院落前面，一個做商人打扮，手里還拎著一串佛珠的高瘦男人，正在對著一個年輕的女子指著鼻子罵。

這女子長得風流妖嬈，一看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人。

“李鳳兒，你以前也是咱們這一行的名人，應該知道咱們的規矩。”

“你男人把你質押給我，貸款八十兩紋銀，到了約定的日子卻不來贖人。”

“老子就有權將你給賣出去！”

李鳳兒仰頭叫道：“薛應魁，你就不能再等兩天？”

“我男人可是做大買賣的，還會缺你那點兒銀子？”

薛應魁冷笑道：“做大買賣的？”

“我呸！”

“整天喝得醉醺醺的，一會兒說自己在外面有大生意，日進斗金。一會兒又自己說自己有武舉人的出身，能坐上地方守備的官職。結果這都多少年了？”

“你還相信他？”

“他要真是日進斗金，能把你質押給我，來借這高利貸？”

“他要是能坐上地方守備，能看得上你這青樓出身的？”

“今天老子就是按照約定，要把你給處置了。”

說完這話，薛應魁轉身向著街道兩旁看熱鬧的人叫道：“列位有禮了。”

“今天咱們處置這名女子。她被丈夫質押給了本人，約定好借貸八十兩銀子，加上利息和這女子的吃喝拉撒，小弟我一共賠進去了一百兩銀子。”

“咱們這一帶都是干什么的，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也別說什么有傷天和、傷天害理了，就直接喊價吧。”

“價高者得！”

這一帶看著是正常的、不起眼的小巷子和一座一座的院子，實際上就是暗娼集中的地方。

所以薛應魁要在這里拍賣李鳳兒，也只能說是正常的操作。

一個老鴇出聲說道：“我這里出價一百一十兩。這女子看起來像是以前做過這一行的，少了培訓過程，直接就能上崗了，半年年就能回本。”

薛應魁大聲說道：“李媽媽這里一百一十兩！”

另外一個膀大腰圓的中年女人叫道：“會唱曲兒嗎？會的話咱們這里出價一百二十兩！”

又有一個人叫道：“會吹拉彈唱的話，我可以出價一百三十兩！”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進來。

薛應魁的臉上笑容越來越濃。

李鳳兒的臉上絕望之色也是越來越濃。

“薛老板，你就行行好，再等兩天行不行？”

“我剛從那火坑里面出來，這才兩年不到的正常人的日子……”

“我實在不想回去啊！”

薛應魁冷笑道：“正常人的日子？正常人會把你質押給我換取銀兩？”

“一百五十兩！”一個長得兇神惡煞似得黑肥黑肥的婆娘大聲說道。

“梁媽媽出一百五十兩！”薛應魁大喜說道。

“梁媽媽？”李鳳兒臉色變得慘白。

這可是這一帶出了名的惡婆娘，在梁氏的院子里，就沒有一個活的過三年的。

都被折磨死了，或者受不了折磨而自殺了。

要是被賣到這一戶，那可怎么辦？

李鳳兒尖叫道：“我不要去梁氏的院子里。”

“薛老板，求求你再給換個地方吧。別的賣給誰都行！”

梁氏扭頭四處看了看，見沒人接聲。

很明顯，她在這一場拍賣會上勝出了。

梁氏獰笑道：“不愿意跟著我？我都拿出來一百五十兩銀子來了！”

“乖乖跟我回去，我會讓你心甘情愿跟著我的……”

李鳳兒尖聲叫道：“來人啊……救命啊……”

“誰來救救我……”

薛應魁笑道：“你死了這條心吧。”

“你就是喊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的！”

就在這個時候，吳國輔和杜元忠巡視了過來。

“怎么回事？你們敢私自買賣人口？”

吳國輔眼神掃視了一圈兒，聲音很是冰冷。

這一帶的人，都不是忠良之人。

杜元忠帶著手下圍了上來。

大明律：私自買賣人口，參與者一律凌遲處死，家產盡數籍沒，所有家屬流放三千里！

但是薛應魁卻沒有害怕，因為他有依仗。

薛應魁從懷里拿出了兩份文書。

“這位上差，咱們不是在私下買賣人口。”

“這一份是這女子的賣身契。這一份是包養她的那個李楊，把他質押給我的質押文書！”

李楊把李鳳兒給買回家的時候，并沒有去除她的樂籍，所以李鳳兒不能算是正常人的身份。

再加上質押文書上面的約定條款，李鳳兒現在就是個真實存在的貨物。

吳國輔和杜元忠仔細查看了一遍。

兩份文書都是真的。

吳國輔拱了拱手：“既然文書無誤，那么就請自便吧！”

按照這個時代的情況，他還真管不了這事兒。

杜元忠揮了揮手，錦衣衛們準備離開。

薛應魁高高地舉著兩份文書，等待著梁氏拿錢。

李鳳兒看著梁氏那猙獰的表情，突然撲過來，試圖抱住吳國輔的腳。

但是被腿上的繩索一絆，倒在了地上。

“上差救命，我有重要情報匯報！”

“我有遼東的重要軍情上報！”

“上差救命！”

薛應魁使勁踢了一腳：“你瘋了吧？”

“你特么一個青樓女子，有什么遼東軍情？”

“你要死可不能連累老子！”

吳國輔蹲下身子，冷冷地盯著李鳳兒。

“謊報軍情，是死罪一條。欺騙錦衣衛，更是罪上加罪。”

“你若是敢瞎說，錦衣衛能把你的祖宗十八代以來所有的親戚都給揪出來，一起陪你去死！”

李鳳兒叫道：“不敢謊報軍情！不敢欺瞞錦衣衛的上差！”

“我所說的句句屬實。確實有遼東的重要情報……”

吳國輔看了薛應魁和梁氏一眼。

這倆人跳出去好遠，生怕錦衣衛發起怒來被血濺上一身：“我們完全不知情，上差莫生氣！”薛應魁又說道：“是前些日子他男人把他賣給我的，我也只是一個放貸的！”

李鳳兒低聲說道：“就是我那男人，他不是李楊……他是從遼東來的，他還有別的身份……”

吳國輔起身，厲聲喝道：“帶走，去詔獄問話！”

杜元忠又指著旁邊參加拍賣的人說道：“都過來驗明正身，留下姓名、住址、家人所在。”

“今天的事情不論真假，如果有誰膽敢出去亂說，一律凌遲、滅族！”

雖然暫時只是恫嚇，但是沒人敢懷疑錦衣衛的做事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