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五年,生員劉伯鏹帶領兩百多難民,從后金的管轄地逃奔回遼東大明的駐防地。
此人匯報說,后金的喝竿勃烈帶著三百人巡查邊境,此時正駐扎在耀州。
沒有援兵不說,還距離其他的后金軍隊距離較遠。
只要馬世龍他們一旦出擊,就可以直接攻破耀州,活捉喝竿勃烈。
勃烈,就是“貝勒”的音譯。
而喝竿,是明朝對這個貝勒名字的音譯。
這個人后來坐上了后金大汗的位置,覺得自己名字不好聽,就讓手下范文程給他改名字。
最終改名字叫做“皇太極”。
但是此時,大明叫他喝竿勃烈,朝鮮叫他黑還勃烈。名字的意思是蒼狼。
此時的喝竿勃烈,正和他的心腹謀臣范文程在一處商議事情。
喝竿勃烈有一些憂心忡忡:“范先生,父汗最近開始亂殺五谷百姓,還要殺掉所有識字的漢人。如果在這么下去,只怕不等明國打過來,咱們就先自己內亂了。”
范文程悠悠地說道:“所以四勃烈你才要趕緊努力上位才對啊。”
“整個后金汗國里面,我看就只有你才是英明之主。”
“只有你才能帶領這些八旗子弟們穩住局勢、打倒明國。”
喝竿勃烈眼神憂郁,有點兒自信心不足的樣子:“可是眼下的局勢你也知道,四大勃烈之中,代善是兄長,實力和資歷都最強。”
“阿敏還好說一些,那莽古爾泰,他跟個野獸一般,連自己的親媽都能殺。”
“萬一將來莽古爾泰要和我爭奪大汗的位子,他發起怒來,我手里這僅有的十八個牛錄,可不是他的對手。”
“還有那多鐸,六歲就成了旗主,今年十二歲,但是父汗給他的權力卻是越來越大……”
這些人之中,就阿敏最好欺負。
因為阿敏的父親是舒爾哈齊,當年被努爾哈赤給禁錮至死。
剩下的,喝竿勃烈都沒有必勝的把握。
范文程捋著稀稀拉拉的胡須笑了起來:“可是如今大汗無法破局,只能坐守盛京的情況之下,只有你一個人能找到機會打擊明國的士氣,弘揚我后金將士的威風。”
“喝竿勃烈,只要這次才柳河邊上能夠打贏明國的大將,回去你必定會聲名鵲起。”
“那代善,曾經跟大汗的妃子有染,名聲已經壞了。莽古爾泰殺母邀寵,名聲也壞掉了。”
“多鐸三兄弟中就多鐸自己最受寵,但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再怎么受寵又能有什么作為?”
“大汗年紀已經大了,今年六十七歲了。”
“我在明國的時候,曾經有一句老話,叫做人生七十古來稀。”
“正常人就沒有能活過七十歲的。更何況大汗這種長年在野外征戰的?”
“喝竿勃烈,現在正是你布局、造勢的好機會啊!”
喝竿勃烈看著夜色,費盡了眼神卻依舊什么也看不到:“范先生,聽說熊廷弼已經接任遼東經略了。”
“他這次會答應出兵嗎?”
“咱們在柳河的布局,還是不要露餡了才好!”
范文程自信地笑道:“他們忍不住的。”
“熊廷弼就算能看破,他手下那些將領們這么久都沒有立功的機會,又怎么能忍住不上當?”
“這次用的可是你四大勃烈之一的名號,面對在遼東一直輸一直輸的明軍將士們,反正我是想不到他們不出兵的理由的。”
“面對這么輕而易舉就能拿到手的大功勞,說不定就能一戰扭轉遼東形勢的好機會……”
“熊廷弼除非有皇帝親自下達的圣旨來阻止他們,就像當年司馬懿請動魏國皇帝的詔書,這才沒有出兵跟諸葛亮決戰的事情一樣。”
“”但是他們真的請動皇帝的圣旨回來,可以真的不出戰。咱們就將計就計,把這事兒宣揚一下,順便再一次打擊他們的士氣。
“怎么辦都不吃虧。”
喝竿勃烈想了想,點頭說道:“如果他們上當,咱們此戰大勝。如果他們不出戰,咱們就宣揚一下我親自領著三百人來挑戰,結果明國將士們龜縮不敢戰。”
“不但能打擊他們的士氣,還能在父汗那里幫我揚名。”
“父汗最喜歡這種勇猛的事跡了……”
范文程笑道:“武之望在登萊只會龜縮,這次如果喝竿勃烈你能打贏的話,等到大汗穩住盛京的局勢,就可以大軍大舉南下。”
“到時候覆滅明國,勃烈你就是大功一件啊……”
兩人正在暢想著此戰之后的絕好形勢,就聽到手下人過來稟報。
“奴才達音布,親自帶領斥候抵前偵查,已經看到明國人出兵前往柳河了!”
達音布,是喝竿勃烈手下正白旗的猛將,也是喝竿的心腹。
聽到敵人出動的消息,范文程得意地笑了起來:“喝竿勃烈,你看我這布置如何?”
“就算他們不相信劉伯鏹,總不能這兩百多人都說的是假話吧?”
“嘿嘿嘿嘿,其實這兩百多人還真是人人都說的假話!”
“咱這一戰,就是要打出喝竿勃烈你的赫赫威名,讓明國人一聽到你的名頭就害怕。”
喝竿勃烈野心勃勃地站起身,在身邊騎奴的配合下穿戴盔甲:“敵人已經走到柳河了嗎?”
“他們的戰船配備怎么樣?人數有多少?”
達音布說道:“勃烈,就如同你和范文程當初研究得出的結論一樣。”
“他們的登萊水師統領沈有容離職之后,水師戰船調配就完全沒有配合了。”
“此時敵人大約一千五百人,還在河水對岸等待船只過來。”
“但是看起來,好像船只失約的樣子。”
“敵人的山海關總兵馬世龍親自帶隊,應該會直接派一部分人強渡。”
喝竿勃烈大喜:“好好好,范先生真是神機妙算。”
“只要他們強渡柳河之后,咱們就直接出兵包圍、殲滅他們。”
說完,喝竿勃烈又對達音布和身邊的騎奴說道:“范先生有大本領,你們以后不準直接叫他的名字。”
“要跟我一樣,叫他先生。明白嗎?”
達音布用蔑視的眼神掃視了范文程一眼,淡淡地說道:“知道了。”
“范先生!”
范文程毫不在意地擺擺手。
只要喝竿勃烈坐上大汗,他就是第一文臣。
這些八旗中的武人,他還看不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