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養病的小屋子。

說是小屋子，其實是一座小一點兒的宮殿。

天啟在最里面的臥房里面，奉圣夫人客氏則是在外面的屋子里面坐著。

已經連續好幾天了，那個佛郎機國醫士的治療手段當真是讓人心驚肉跳。

饒是客氏早就親手害死過不少人，但是也沒見過這么折磨人的。

再加上為了防止天啟實在忍受不住而暴起傷人，所以客氏就躲在外屋里找清凈。

每天的治療當然不會太久，但是客氏是真不想再跟天啟過多地照面了，所以盡量還是不去后屋。

這個時間點兒上，天啟應該已經身心俱疲地睡著了，所以更不用去后屋了。

“噔噔蹬蹬……”客氏正坐在那里想事情，就有一個在外面守門的小太監跑了過來。

“小兔崽子，這是急著去投胎嗎？就不能穩重點兒？”客氏張嘴就罵。

小太監上氣不接下氣地使勁“呼哧呼哧”喘了幾口。

客氏又罵道：“怎么不喘死你個兔崽子！”

“等廠公回來，看他不拿鞭子抽你！”

“見了本命婦連個禮都不行，什么東西？！”

小太監平復了一下呼吸，也顧不上行禮，上來就大叫道：“夫人不好了！”

“那替身糾集了幾百人，正拿著刀子、棍子來要滅了你和廠公呢！”

這里的小太監們要貼身伺候天啟，所以都是魏忠賢和客氏心腹中的心腹。對于真身、替身這些三人小組之前整天掛在嘴邊的話，也都是知道的。

客氏似笑非笑：“是他瘋了還是你瘋了？”

“他替身身邊都是廠公特地安排的人，會跟著他鬧事兒？”

“還滅了廠公和本命婦？”

“皇爺就在里面，替身敢來見真身？你發什么瘋呢？”

小太監都快要急哭了：“夫人！夫人……他們都殺了好幾個人了。”

“是談敬那家伙，還有王承恩，他們兩個殺進了乾清宮，把廠公安排的人都給弄死了……”

客氏還有點兒不相信：“真的？”

小太監叫道：“千真萬確！”

這時候又一個小太監跑進來：“夫人，御馬監那邊涂宗主說有人要挾持皇爺造反。”

“涂宗主已經去請王體乾和李永貞兩位宗主去了，這邊讓奴婢來找夫人報信。”

“請夫人出面，去解救皇爺！”

這是涂文輔集結凈軍的時候，派出來的人。

在涂文輔的心里，客氏畢竟是皇帝的奶娘，親信中的親信。

所以客氏出現的話，應該至少能穩住皇帝，不讓皇帝被談敬等人給蠱惑。

但是客氏知道內情啊。

那個皇爺，是假的！

客氏馬上起身，對兩個小太監說道：“你們二人，領著院子里的人一起去堵門，千萬不能讓那些亂臣賊子們打進來。”

“本命婦這就去安排平亂事宜！”

以真身控制替身，這是魏忠賢定下來的首要規則。

雖然魏忠賢和客氏兩人已經決定軟禁真身，甚至要等到容妃的龍子誕生下來之后，就讓真身替身一起駕崩。

但是眼下替身鬧事兒，那還真的只能請出真身來平叛。

好在之前用的理由都是為真身治病，雖然血腥了點兒，但是現在替身要篡權奪位，真身作為天子，怎么也不會置之不理的吧？

客氏直撲后屋。

這邊朱有教已經領著人沖到了附近，只見院門剛好“咚”一聲被關的嚴嚴實實的。

這是為了防止這些人一口氣沖進去大殺特殺，導致玉石俱焚。

只等客氏請出真身出來，就可以站在高處喊話了。

朱有教大叫道：“把火把都給朕丟進去！”

“他們竟然關門拒捕？給朕把他們通通燒死！”

王承恩親自拎起兩根火把，使勁丟到了房頂上。

全木結構的皇宮，隨便哪里都很容易起火。連三大殿都能被燒光了，區區一座小小的院落，怎么能扛得住？

接著談敬指揮著小太監們把大批的火把丟了進去。

沒多久就火光沖天、煙霧彌漫。

院子里有人大叫道：“你們這些亂臣賊子們，皇爺在院子里呢，你們還敢放火？”

朱有教大聲說道：“朕在外面！就是朕下令放的火！”

“你們竟敢用朕的名義？找死！”

談敬和王承恩開始找人去撞門。

轟——

轟——

門被撞得晃晃悠悠的，里面的幾個人使勁頂住，連話都沒有時間說了。

“皇爺！”

“皇爺，奴婢來了！”

劉若愚和邊永清趕了過來。

邊永清身后還跟著一大群拿著火銃和弓箭的凈軍太監們。

很明顯，凈軍那邊的事情解決了。王體乾和李永貞應該也已經解決了。

談敬還要先介紹一下：“皇爺，這位就是奴婢經常提起來的邊永清，現在御馬監的凈軍中擔任總旗！”

朱有教說道：“以后沒有凈軍了！”

“涂文輔是魏珰的心腹，以后必定抄家問斬。”

“邊永清，你以后做御馬監的掌大印太監！”

邊永清跪倒在地：“奴婢愿為皇爺效死！”

朱有教指著院子說道：“朕不要你死，朕要你給朕拿下這里！”

“找人上到高處去，用火銃和弓箭攻擊。院子里面只要有人露面，別跟他們說任何廢話，直接射死，一個不留！”

“奴婢遵旨！”

邊永清起身，指揮著手下開始往高處上。

有爬到圍墻上的，有爬到樹上的，也有搬過來各種梯子、器物墊著的。

朱有教又問劉若愚：“王體乾和李永貞都收拾停當了？”

“還有一個李朝欽在哪兒？”

劉若愚回稟說道：“回皇爺，王體乾和李永貞二珰都被涂文輔拉過去做軍師，都被制服住了，現在由藺卿帶著人看管。”

“魏朝和曹化淳正在甄別凈軍中的人。”

“李朝欽被魏珰派去坐鎮東廠，要和錦衣衛一起控制局勢，所以并不在宮中！”

朱有教說道：“你去拿幾份空白圣旨，先把大印蓋上。然后你親自出去一趟，送給袁可立。”

“至于這一份東西怎么用，讓袁可立自己看著辦！”

劉若愚問道：“皇爺，如今有錦衣衛把宮門給堵住了。是不是袁公他們……”

朱有教當然不知道錦衣衛是不是自己人，但是他有皇帝的身份在。而且錦衣衛既然沒有敢攻進來，那至少可以確定不是魏忠賢派來的。

“你拿著圣旨出宮，但凡敢阻攔你的，一律格殺勿論！”

“有圣旨在手，你還怕個什么？！”

劉若愚恍然大悟：“奴婢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