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養病的小屋子里面,終于沒有那么多的奇怪的混合氣味了。
自從把那個只會“泄瀉療法”的醫士給咔嚓之后,經過大量人力物力的尋找,魏忠賢終于又找來了一個名氣不小的醫士。
眼下,這個醫士已經給天啟做了針灸,天啟的滿腦袋都有明晃晃的銀針在不斷抖著,像是一個刺猬人。
“皇爺,這位神醫乃是方圓百里最后一個有點兒名氣的醫士了。”
魏忠賢邀功似的湊過去說道:“這都是東廠的兄弟們,在我那侄兒魏良卿的親自指揮下,克服了很多麻煩才找到的……”
說著,魏忠賢還有發自內心地抬起袖子,抹了一把冷汗。
東廠到處抓“神醫”,已經引起了京城各地乃至山東、河南等地百姓們的恐慌。
雖然有東廠加錦衣衛強力彈壓,又找了各地官員進行辟謠,但是這么多名醫的突然消失,卻是事實。
兒科、婦科、內科……
擅長治療傷寒的、會緩解消渴癥狀的、祖傳診治夜夢繁多的……
魏良卿他們不管是哪個專業,只管軟硬兼施地先把人給弄過來再說。
開口就是百兩黃金的診費,你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話,這里還有東廠和錦衣衛的人,可以直接來硬的。
等到醫士們被抓到魏忠賢這里之后,一聽說是要給天啟看病,看不好就是一個死!
這時候誰還敢提診費的事兒?
甚至在看了天啟的病情之后,他們都不敢說自己不擅長治療這種病。敢說的人,因為沒有用處了,所以當場就要被咔嚓了。
再加上前一個醫士在被咔嚓之前,也沒有機會跟下一個醫士交流一下心得體會。所以下一個醫士就只能靠著自己摸索,硬著頭皮去治療。
天啟和客氏都不懂醫術,脾氣也越來越暴躁。面對醫士們的望聞問切,但凡有點兒不如意,上來就是喊打喊殺。
這讓醫士們也都不敢再多問,只能自己去猜。
再加上,天啟這種因為落水所導致的肺部感染,在這個時代本就是一個天大的世界難題。
所以天啟的病情也是越治越復雜。
這個醫士如果再沒招兒,那魏忠賢他們可就真黔驢技窮了。
天啟軟綿綿地躺在床上,嘴里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
魏忠賢又說道:“聽說民間有些紅毛國的人和弗朗機國的人辦的教會,里面有些從海外來的西洋醫士。”
“這些西洋醫士也都是在他們那里頗有名望的人。”
“如果這個醫士再不行,奴婢請求皇爺恩準,讓奴婢去抓幾個紅毛國和弗朗機國的醫士來!”
周邊的大明醫士們確實沒有出名的了。
魏忠賢要給天啟看病,要么再接著擴大搜索范圍、制造更多的恐慌情緒。要么就只能找西洋醫士來試一試。
天啟沒說話,兩眼已經閉上了。
客氏看了看在旁邊戰戰兢兢地親自熬著藥的醫士,嘆了一口氣。
“也罷,既然周圍的醫士都沒什么有能耐的了,那就試一試西洋醫士也無妨。”
“這些庸醫啊,宮中的御醫能把大明皇帝給害死。這宮外的所謂神醫,也都是空有名望,其實本事也不過如此。”
“都已經這么多天了,皇爺的病情卻依然沒有好轉!”
旁邊的醫士聽了之后,忍不住又是打了一個激靈。
跟他的某幾個“前輩”們一樣,他并不是擅長治療這種驚厥加肺疾感染的高手。
但是他不敢說,因為一說實話就要馬上被咔嚓了。
不說,就還有幾天好活……
魏忠賢見天啟沒有反對,就說道:“那么奴婢待會兒讓東廠和錦衣衛的人,都密切注意一下那幾個西洋醫士。”
“先打聽打聽哪一個的醫術最高明,到時候可以一抓一個準,不用一個一個地試,可以節省時間!”
天啟又“嗯”了一聲。眼皮依舊沒有睜開。
見天啟答應了,魏忠賢高興地站起身來:“皇爺且安心養病,奴婢這就去吩咐良卿他們去!”
天啟突然小聲說道:“董其昌可回來了?”
魏忠賢趕緊又湊過來說道:“回來了!奴婢已經和那個替身說過了,明天接見一下,以示勉勵!”
天啟輕聲說道:“信王大婚,朕一定要出場……”
說完這話,天啟抿緊了嘴唇,又不再說話了。
魏忠賢等了一會兒,見天啟都開始打呼嚕了,知道沒有別的事情了。
魏忠賢起身走出了屋子。
客氏馬上緊跟了出來。
“皇爺這病,只怕短時間內難以完全恢復了……前面那么多名醫都沒轍,這個醫士我看也未必多有能耐!”客氏說道。
魏忠賢說道:“那就去抓西洋醫士來。他們既然來我大明,就要為皇爺服務!”
客氏笑道:“誰跟你說這個?”
“我說的是,上次給你說的那個話,你可有考慮?”
魏忠賢愣了一下,反問道:“什么話?”
客氏伸出食指點了魏忠賢的額頭一下,嗔道:“你呀!”
客氏左右迅速地掃視了一圈兒,然后輕聲說道:“皇爺病情一直不好,那個替身做的可還行嗎?”
魏忠賢點點頭:“人很機靈,也跟咱家很合拍!”
客氏伸手指了指天啟的位置:“皇爺少年心性、喜怒無常。”
“你這段時間里讓那個替身納妃子、批奏章、趕信王出宮……”
魏忠賢皺著眉頭:“你說什么呢?這可都是皇爺同意的!”
客氏笑道:“那么你要給魏良卿一個錦衣衛的千戶的官兒,還要給我那兒子加賜百頃良田……”
魏忠賢也笑了起來:“這不是兩人都辛苦嘛。他們為了幫皇爺找名醫,可是吃了不少苦……”
客氏嘆氣說道:“剛才皇爺說的話,你也聽到了。他想參加信王的大婚!”
“可是咱們給他治療這么久的情況來看,哪有這么快就治療好的?”
“讓信王趕緊選妃、大婚,是讓他搬出去住的借口。所以這事兒不能過多的拖延。”
“到時候皇爺如果依舊不能痊愈,無法參加信王大婚,那么他會不會恨咱們倆?”
魏忠賢臉色僵硬了下來。
客氏接著說道:“如果皇爺能夠及時痊愈,那么他會不會想一個問題。那就是為什么之前這么久都沒有治好,現在到了日子了卻說治好就治好了呢?”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他這說好就好,有沒有內幕?”
“甚至說,咱們這段時間連著讓他封賞了好幾個親戚,是不是拿治病來要挾于他?”
客氏說的有些散亂,但是好搭檔魏忠賢卻聽明白了。
“你有話直說吧,咱家承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