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
馬蹄飛奔,踏著泥濘的地面,泥水四濺。
許飛龍一行人從北城門離開縣城后,冒雨前進,一刻不停的奔行十余里,才終于放慢了馬速。
然后在一片樹林前勒住了韁繩。
“你等留在此處,戒嚴四周,不得讓任何人靠近。”
許飛龍吩咐一句,然后與許啟年一起翻身下馬,提起用油布蓋著的籠子,進了樹林。
“是,大人。”
進了樹林,雨水被枝葉擋住,顯得小了許多。
叮!叮!叮!
許飛龍拔出長刀,隨著幾聲金鐵碎裂之聲,蜀道山身上的鎖鏈,被他一一斬斷。
“奴才拜見勾魂使大人!”×2
許飛龍父子,忽然雙膝跪倒在泥水中,口稱奴才,然后對著蜀道山大禮參拜,撅著屁股,態度恭順至極。
這幅丑態,若是被樹林外的斬妖人看見,必定驚詫萬分。
絕不敢相信他們陰狠霸道的鎮守千戶,此刻居然如此奴顏婢膝。
蜀道山從地上跳起來,揉著手腕,小臉陰冷猙獰。
抬手。
“啪!”“啪!”
重重兩個耳光,將許飛龍和許啟年打懵了。
“你個狗奴才!”
蜀道山指著許飛龍的鼻子大罵:“出了城之后,為什么不立刻放了本仙師,居然讓本仙師多受了這么久的顛簸之苦!”
“勾魂使大人恕罪,奴才知錯。”
許飛龍敢怒不敢言,只是磕頭認錯。
蜀道山抬手又要再打。
就在這時,突然,林中深處,傳來一個柔媚入骨的女子聲音:
“還不住手。小耗子,許千戶營救你有功,你怎能打他?”
眾人轉頭看去。
只見一棵柏樹之下,站著一名穿素白宮裙的美婦。
她的頭頂懸浮著一面青色錦帕,散發出朦朧青光,遮擋著了滿天風雨,讓她身上潔凈如雪。
她五官精致嫵媚,眼神勾魂,披散如墨的秀發和裙擺無風自飄,凸顯出她曼妙的身姿曲線,三條蓬松的狐尾在身后如孔雀開屏般的展開、舞動,搭配一對狐耳,展現出了一種不可描述的風情。
更是足以讓某些獸類愛好者瘋狂。
三尾妖狐的手臂上,站著一只尺許大小的燕隼,沖著蜀道山低鳴一聲。
“胡雪姐姐,燕藍天。”
蜀道山立刻露出乖巧的笑容,跑了過去。
“奴才拜見胡護法!”×2
許飛龍父子又沖著胡雪磕頭。
“許千戶,這次的差事你辦得很好。我妖族不會虧待功臣,等回到洞府,本護法定會如實稟明黑風上人,為你進一步重塑血脈,讓你早日脫變,成為我長生妖族中的一員。”
胡雪輕柔的話語,讓許飛龍陷入狂喜。
“多謝護法大恩!”
“小耗子不懂事,剛才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奴才不敢。”
“嗯。好了,咱們就此別過。”
說完,三尾狐妖轉身就要離開。
“胡護法且慢,奴才此行,意外得知了天香靈芝的消息。”許飛龍急忙喊道。
“你說什么,天香靈芝!?”
胡雪瞬間停住腳步,回身看來。
許飛龍嘴角微不可察的勾起。
“岳池縣的連成峰告訴奴才,囚禁勾魂使大人的張家,藏有一株百年份的天香靈芝,奴才急著護送勾魂使大人出城,并未細查。”許飛龍俯首道。
“我知道了。”
胡雪咽了口唾沫,然后帶著蜀道山和燕藍天,轉身迅速消失在樹林中。
等到許氏父子出了樹林,轉頭看去。
只見昏暗的半空中,一頭周身罩著青色光罩的猛禽,正扇動雙翅,飛行如電,投向天際。
猛禽背上,青色光罩之中,依稀能分辨出一高一矮兩道身影。
許飛龍目光幽暗。
破家滅門的兩套計劃,已經全部布置完畢。
張家覆滅就在近日。
許啟年這時摸了摸剛才挨打的地方,神色陰冷:“此行,居然讓父親受到此等奇恥大辱,張家死不足惜。”
他看了看岳池縣方向:“舅舅和周姨,現在應該已經殺入張府了吧?”
“去七寶樓掛紅,只是為了打掩護,陸虎和周梅才是真正殺人的刀。”
許飛龍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趁機提點兒子:“面對威脅,手段,絕不能少!但任何時候,都一定要將局勢,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許啟年有些擔憂:“那張威看著如同鄉野村夫,實力還不如我。但爹你也說了,他很可能殘存三分實力。舅舅和周姨,他們兩個真力境,會是張威的對手嗎?”
“此事,得從兩方面考慮。咱們家被劉松青丟出來面對張威,死路一條,陸虎和周梅跟咱們是一體的,生死與共。派他們出手,成了,則萬事大吉。若是死了,就怪他們的命不好,咱們再想辦法。至少,咱們許家能夠得以保全,今后多幫他們照顧一下家小也就是了。”許飛龍語氣很平靜。
許啟年點點頭,又問:“那剛才,爹您向胡護法提到天香靈芝,是否有些刻意了?”
“豬腦子!”
許飛龍瞪了一眼兒子,怒其不爭:
“讓你有空多看幾本書,你他媽有空就去勾欄聽曲。我告訴胡護法,張家有一株天香靈芝,你以為她會猜不到我是想要借刀殺人?如果她要動手,有了這株靈藥,她下手只會更加利索。”
“還有,你以為老子做這么多,都是為了我自己嗎?你們兄弟四人,就屬你資質最好,這次武圣山選拔,你十拿九穩。老子的謀劃若是成功了,就是在為你鋪路。”
“為了讓你今后在武圣山中有個靠山,老子擔了多大風險。”許飛龍聲音冷硬。
“孩兒知錯了,今后一定多看書。”許啟年看著岳池縣方向,眼中盡是冷意。
……
前往平安府城的官道上,兩匹高頭大馬冒雨而行。
為了掩人耳目,張青和張威從東城門出城,離開了縣城兩三里后,才繞道向北方追擊。
速度并不快。
因為……他們打的第一個主意,是等許飛龍將蜀道山帶到了平安城附近,再里應外合,將蜀道山接回來。
所以現在距離岳池縣這么近,完全不用著急追趕。
“吁!”
張青猛然勒住韁繩,戰馬四蹄犁地,又往前沖了數米,才停了下來。
張威跟著勒馬停下:“怎么了?”
張青目光遠眺西北方向,擰眉道:
“蜀道山被人中途接走了,那是玄江府方向,而且還是在天上。”
張威表情瞬間凝重:
“沒有往平安城去。看樣子,妖魔出動了飛騎,大雨天等在城外,只等許飛龍將蜀道山帶出城,立刻帶著它飛離,現在麻煩了。”
從妖魔手里搶人,比從許飛龍手里搶人,難度提升了十倍不止。
“蜀道山聰慧機敏,我跟它商議過,遇到這種情況,它會想辦法拖住妖魔,然后借口采藥,利用護寶妖獸自行逃出來……我們負責接應它就行。”張青道。
“走,咱們在前面的岔路口,轉道去玄江府。”張威當機立斷。
張青正想打馬繼續前行,忽聽張威聲音凜然:
“有人從后面過來了,至少三十騎!”
張青豁然回頭看去。
來路,視線被黑沉沉的水霧遮掩,根本看不清。雨聲太大,也聽不到。
他的神念只能掃描百米范圍,同樣也沒探查到任何情況。
但很快,張青就發覺地面上的一些異樣……細微的震顫不斷傳來,并且越來越大。
“三十二……三十五……四十……”
張威口中不斷報出他感知到的騎兵數量,臉色漸漸凝重:“奇怪,這大雨天,是哪方人馬大舉行動,為的什么?”
“我們要不要避一避?”張青詢問。
他們此行,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用,咱們往右邊靠一點就行,讓他們先過去。”
張威父子兩人,駕著馬,沿著路邊而行。
很快,身后傳來馬蹄聲,聲音迅速變得清晰。
只見后方,一大群身穿各色衣衫、皮甲,拿著五花八門兵器的人,騎著快馬,亂糟糟的沖過來。
這些人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他們戴著同樣形制的面具,僅露出一雙眼睛。
面具分為銅、鐵、木三種。
“是七寶樓的刺客……一名洗髓境,四十二名煉臟境……后面還有幾十騎正在追來……”父子兩人已經停在了路旁,張威不斷感應著這群人身上的氣息。
忽然,他臉色一變:“不對,這群人是沖我們來的!”
張青抬了一下斗笠,讓視野變得清晰:“七寶樓刺客?據說在七寶樓能買到武圣的命,居然是真的。”
“殺人才是七寶樓最賺錢的生意。”
張威的眼神已經銳利如刀,神情泰然:“等會見機行事,不要慌。你爹我在岳池縣還是有幾分臉面的,等會看看領頭的刺客,能不能賣我幾分面子。”
張青聽出了張威話語中的忌憚之意。
七寶樓就是一頭潛藏在水面之下的怪獸,除非萬不得已,否則絕不能交惡。
“踏!踏!踏!!”
數十騎快馬高速逼近,然后迅速將父子兩人圍在中間,殺氣沖天。
張青心中冷然……老張,你這面子,怕是不好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