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倫將做了噩夢的女孩兒抱住。
試著講了一個丑小鴨的故事，終于把她哄得睡著，自己卻沒有了睡意。
窗外雷雨交加，作為能操控水的魔法師，他并不介意這樣的天氣。
但今天相反，他始終心神不寧。
羅倫并不知道，就在這座塔的頂層，那個白日里被女仆關起來的補丁臉，同樣在望著窗外。風漏進窗戶，牛鈴在風中叮鐺作響。而弄臣一動不動，透過疾風驟雨，凝望著遠處波濤洶涌的洋面。
那是他獲得新生的地方。
……
用過早餐后，希琳在那幅有著暴風城戰役畫面的織錦下玩耍，羅倫打磨了一點點龍晶粉打算繼續為她治療。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和爭執。
“公爵，我們應該再看看有沒有別的法子。”
“戴佛斯，你以為我愿意這樣做嗎，我倒寧愿染上灰鱗病的是我！”
房門被打開，史坦尼斯領著一行人走了進來。
前面四個穿著長長的罩體布袍，除了眼睛留著一條縫，全身裹得嚴嚴實實。
從其中一人蹣跚的步伐能看得出來是昨天的四個學士。
身后跟著戴佛斯和幾名護衛，他們提進來幾桶冒著滾滾熱氣的水。
羅倫心中頓感不妙。
“公爵，這是要做什么？”
史坦尼斯臉色嚴峻，他看了織錦下面的希琳一眼，滿臉的痛苦，“羅倫，我們不能繼續等下去了，必須盡快進行治療。”
他昨天還在看著學士爭論治療方案，今天怎么會突然這么急切。
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
羅倫問道：“那套開水治療的方案，按照學城記載不是不可行嗎？”
一位學士答道，“我昨晚再次翻看典籍，舊鎮曾經有過刮掉感染部位，用酸橙、芥末膏和高溫沐浴的方式治療灰鱗病的先例。”
是昨天那個年輕的學士。
羅倫已經有了治療方法，怎么可能再讓他用這種方法，而且……
他問道：“記載的那個人治好了嗎？”
“他……”年輕學士猶豫著，“灰鱗病沒有再擴散。”
話語中顯然有所隱瞞。
羅倫冷冷問道：“我是說那個人治好了嗎？”
學士沉默著，不予作答。
還是克禮森說道，“沒有治好，病人最后高燒而死，但最后幾天灰鱗病確實沒有再擴散。”
史坦尼斯掃了幾位學士一眼，眉頭緊皺，“羅倫，我們別無他法，多等一天到時候需要去處的灰鱗就越多。”
“不行。”羅倫搖了搖頭，“公爵，我已經有了治療方案。你們的方法太危險，想都不要想。”
“哼！”年輕學士冷笑道，“不妨說說你的治療方案。”
告訴他們也無妨，沒有魔法助力，龍晶雖然不能治愈灰鱗病，但確實可以將其抑制。
羅倫冷靜地看著面前幾人，“龍晶可以……”
他話音未落，就聽見年輕學士的嗤笑聲。
克禮森學士也忍不住搖頭，“年輕人，你難道以為學城沒有拿龍晶試過嗎？”
史坦尼斯皺起眉頭，嘆了一口氣，“吞食龍晶會讓人高燒而死，外敷會讓傷口潰爛。這個東西龍石島多的是，但就是些不太值錢的碎玻璃。羅倫，我很感激你能前來幫忙，但現在還是讓學士們來吧。”
他向幾位學士點了點頭。
他們向希琳走了過去。
“不……不……”
希琳被嚇哭了，跌跌撞撞地躲在墻角，擺著小手拒絕。
“住手！”羅倫沖過去將學士攔住，將女孩兒抱在懷里。
“公爵，希琳的灰鱗病不會再擴散了，我有把握治好她。”
年輕學士搖頭道，“你那套龍晶的方法嗎？那只會害死希琳。”
學士和史坦尼斯說的言之鑿鑿，這讓羅倫大為不解。
龍晶的方法明明可以起到作用。
不過當務之急是先讓史坦尼斯他們離開。
羅倫心思一動，從桌上拿起之前放下的酒精，“公爵，我昨天用這個治療的，起到些作用，今天希琳脖子上看起來并沒有擴散。再給我兩天時間，一定會看到效果的。”
史坦尼斯猶豫不決，“這是什么？”
一句謊話需要十句來掩蓋，羅倫繼續說道：“這是我招攬的一個煉金術士提煉的東西，有酒精和據說來自亞夏的東西。”
一位學士罵道：“該死的亞夏，該死的魔法。你難道指望我們相信那些裝神弄鬼的東西嗎？”
羅倫堅持，“該不該相信，過兩天就能揭曉。”
史坦尼斯目光在希琳和他身上逡巡。
戴佛斯看出他的猶豫不決，捏著自己的幸運符勸道：“公爵，已經等了這么久，再等兩天也無妨，畢竟學士們的方法確實太過兇險。”
史坦尼斯收回目光，“克禮森，幫我檢查下希琳的病狀。”
學士上前仔細查看，“公爵，相比昨天確實沒有明顯擴散。”
史坦尼斯皺起的眉心稍微松動了一些，嘆了一口氣，臉色嚴峻地轉身離開。
……
羅倫將女仆趕到另一間屋子，繼續為希琳治療。
吃龍晶治病的事情，看來還不能讓別人知道，正好昨天打磨龍晶的時候女仆在為他收拾臥室。
兩天后。
當克禮森察覺到希琳脖子上的灰白再也沒有擴散時，終于確認了羅倫的治療方法有效。
他取走了一點酒精，之后再也沒有人前來打擾。
希琳體內的陰冷氣息日漸減少，羅倫全身心的運用魔法為她治療，也察覺到在這個過程中，魔法強度在一點點增強。
到治療的第八天，剛剛治療完的希琳還趴在他的肩頭，羅倫驚訝的發現希琳脖子上有一小塊灰白的硬化皮膚，像是傷口的結痂一樣出現了脫落跡象。
他輕輕一揭，那一小塊灰色順勢脫落，露出希琳嬌嫩的皮膚。
哪怕在治療過程疼痛難忍都沒有落淚的女孩兒，終于忍不住哭出了聲。
又過了三天，那股陰冷氣息終于被驅散。
她脖子上的斑塊也開始大塊脫落。
隨著最后一塊硬皮脫落，史坦尼斯帶著戴佛斯等人又一次進入房間。
等科里森確認希琳痊愈后，人群后面沖出來一個臉龐尖細的女人。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她把希琳緊緊抱住，萬分激動的樣子。
女孩只是平靜的攬著媽媽，卻依舊望著羅倫。
她似乎也知道羅倫快要離開了，這幾天越來越粘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