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黑道大哥死后第二天,二號人物就失蹤了
- 劉星辰重案筆記(共2冊)
- 刑警劉星辰
- 13186字
- 2024-03-27 18:33:37
剛入秋的早晨還是有點兒涼,太陽雖然依舊溫暖,但被一片云遮住,驅不走四周的寒氣。偶爾探出幾縷陽光,照在身上,才能讓我感覺到一股暖意。我抖了抖身子,盯著眼前行色匆匆的人群,將手里攥著的照片放進口袋。
順著人群前進的方向看過去,不遠處有一棟灰色的建筑,莊嚴沉肅,那是殯儀館的告別大廳,往來的人都是參加即將舉行的遺體告別儀式的。三天前,羅澤市灰產行業的元老級人物常成因為癌癥死亡,今天是他火化的日子,羅澤市灰產行業有身份的頭腦都會來出席他的葬禮。
我手中照片上的人也不例外。他叫陳松樹,是一名逃犯,與常成頗有淵源,今天是常成的葬禮,他肯定會來參加。這是陳松樹能夠在社會上立足的根本,也是他們這行的規矩。
這些人混跡的灰色產業,通俗點說就是玩洗唱牌,分別代指四個行業。玩是指早期游戲廳和電腦房,現在已經變成了電玩城和網吧;洗是指洗頭房和按摩院,現在變成了洗浴中心和溫泉會館;唱是指歌房,現在則是KTV和商務會所;而牌最早的是麻將室,現在則變成了茶樓和棋牌室。
我們要借著這個機會,將潛逃一年多的陳松樹抓獲歸案。
我在路邊觀望,發現幾個站在殯儀館外抽煙的人將煙頭掐滅,走進了告別大廳。站在各角落的同事正往殯儀館告別廳移動。儀式要開始了。我向殯儀館走去,心里納悶,難道陳松樹已經進去了?
這里最大的告別廳大約能容納100余人,但我粗略算了下,來吊唁的賓客有200多人,告別廳門外被擠得水泄不通。走上臺階后,我被人群擠得無法繼續前進,但仗著身高的優勢,看到門口有個滿臉悲愴的男人正給賓客發白色禮花。是大山。
大山是金海KTV的老板,也是常成最信任的手下,金海KTV就是他從常成手中接下來的。
可以說,常成的死,對大山的影響最大。來參加葬禮的人看似對大山十分客氣,但是能覺察出個別人嘴角帶著幸災樂禍的獰笑。
定海神針倒了,平靜的海面上積著一大片黑色烏云,暴風雨即將來臨。
告別儀式開始,人們陸陸續續地往里走,大廳外的人逐漸減少。我們站在出口對來吊唁的人進行辨認,直到大廳里已經沒有人了,我們也沒看到陳松樹的身影。
“怎么回事?難道他不來了?”陳國濤貼過身子,低聲對我說。
我心里有點兒沒譜,但還是安撫陳國濤:“不應該呀。何路說前幾天有人到處借身份證,還對證件上照片的體貌有要求,肯定是陳松樹打算潛伏回羅澤,費這么多心思,他一定會來的?!?
何路的身份很特殊,他是警方的特情人員,人脈很廣,與社會上的閑散人員關系密切,能得到很多警方掌握不到的情報。在重案隊的時候,何路就幫我破了不少案件,來到特別行動隊之后,他又提供了一個重要線索作為我升職的賀禮,就是這個潛逃在外一年多的陳松樹。
收到有人借身份證的消息后,何路描述了一下證件上的照片情況,一些特征和陳松樹的臉很符合。所以我們判斷,很大可能是陳松樹想借一張和他形似的身份證回來祭奠常成。
告別儀式快要結束了,大廳里只剩下寥寥幾個人。我和陳國濤等人藏在告別廳附近,繼續等待。這時我看到一個穿著黑衣服的人從外面走了進來,進來的時候并沒有立刻奔著告別大廳去,而是站在門口向里面張望。我們幾個人早就藏了起來,這人張望一番后才走進殯儀館。
是陳松樹!他果然來了。
陳松樹走進殯儀館后,不停地東張西望,確定安全后才進了告別廳。告別廳里的幾個人都是圈內人,看到陳松樹后吃了一驚,不過并沒有阻攔他祭拜。陳松樹祭拜常成后,又來到常成親戚身邊說了一會兒話,才起身離開。
剛走出告別大廳,陳松樹就被藏在門后的陳國濤一招抱擒摔倒,其他同事沖過來將他按住制伏。大山聽到外面的動靜也走了出來,看到我們,面有怨色:“哎!你們干什么?怎么在這兒抓人?”
我明白,像他這種混社會的人,看得最重的就是面子,這場吊唁告別禮是他組織的,這種情況下警察來抓人,會給圈子里一個不太妙的暗示。
我沒好氣地回應:“正常抓逃犯,你別來添麻煩?!?
此次行動,等陳松樹做完了祭拜才動手,已經足夠人性化了。
大山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最終還是放棄了。
陳松樹在常成的葬禮上被抓這件事,不到一天的工夫,就傳遍了整個羅澤市。接下來的幾天,我一直在等大山的電話。常成的葬禮是大山組織的,作為負責人,陳松樹被捕的事情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他和警方有聯系。大山至少應該做點兒什么來澄清。
但是我沒等來大山的電話,卻等來一封舉報信,信上說大山敲詐勒索,涉案金額十萬元。敲詐勒索定性比較寬廣,只要是以非法占有為目的,使用了恐嚇、威脅或要挾這些手段,都屬于敲詐勒索。而這個恐嚇、威脅的界定就比較模糊,言語上沒有明確的分明曲折,也許罵幾句就能夠定罪,所以這個才被叫口袋罪。
但實際偵辦上對敲詐勒索的證據規格很明確,首先是非法占有不屬于你的東西;另外是恐嚇威脅,必須有實際可能發生的行為才算是恐嚇,比如說“你明天出門讓車撞死”這種屬于詛咒,而“信不信我讓你出車禍”就屬于恐嚇。
10萬元錢也就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數額巨大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數額特別巨大或有其他特別嚴重情節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并處罰金。但敲詐勒索一般都會有其他伴隨罪行,會數罪并罰。
我們聯系上舉報人,他來到行動隊與我見了面。他叫王義,在勝利街上開過一家燒烤店。燒烤店是從大山那里租的商鋪,后來生意不好,王義把店兌給了別人。大山知道后,以違反合同為名讓王義賠償損失。一開始王義不同意,后來大山找人不停地嚇唬他,王義沒辦法,只得東拼西湊賠了大山10萬元錢。
王義對社會上的事情有些了解,他知道大山有常成做靠山,所以沒人敢惹他,但現在常成死了,王義這才敢把被勒索的事情拿出來舉報。
得知常成死訊的時候,我預料到他的死會帶來各種各樣的影響,之前靠他的勢力掩蓋的惡行也會逐漸浮出水面。只是我沒想到,常成頭七都沒過,就有人主動來到公安機關舉報。
王義拿出一份租賃合同,簽字人是他和大山。我問王義那被敲詐的10萬元錢有沒有憑證,王義拿出一張收條,上面寫著收到王義支付賠償款拾萬元整,落款也是大山。
證據上沒什么問題,我對比了下兩個簽名,應該是同一個人簽的。但王義單方面的證詞沒太大價值,這件事還得找大山問個清楚。
我讓王義先回去等消息,然后拿起電話給大山撥了過去,可一直無人接聽。我讓陳國濤和喜子去金海KTV找大山。不久,喜子來電話說金海KTV關門了,上面貼了一張停業裝修的啟事。
想起之前在常成葬禮上發生的事情,我猜測,大山應該是怕陳松樹的事連累到他,所以故意躲著我們。其實我也拿不準大山到底是不是知情不報,本來我沒想繼續追究,但現在有人來報案,我們必須找到他。
我安排人手去大山的居住地搜索,又去了他常逛的幾個娛樂場所,只找到了大山的司機。他叫崔宏光,綽號“小光”,以前是夜場的保安,一年前被大山提拔為司機。
小光說,三天前大山給他放了一個月的假,近期不用他開車,然后就消失不見了。小光試著聯系過他幾次,但大山一直沒回復。
連大山的司機都找不到他,看來這次肯定是有預謀地藏起來了。大山行為如此反常,我的心思也活泛起來:大山到底是害怕自己包庇逃犯敗露,還是說他和陳松樹所犯的案件有關系?
想到可能會有意外收獲,我坐不住了,趕緊將何路找來,可這次他也沒招。何路說,這三天誰都找不到大山,他的電話能打通,但是沒人接,不少業務都耽誤了。但何路也提出一個想法,大山之所以不關機,是在等一個要緊的電話。
我不禁有些發愁。事出反常必有妖,現在正是暗流涌動的時候,我擔心大山在策劃什么秘密行動。
“你說,如果是熟悉的人大山便會接電話嗎?”在一旁的石頭向何路問道。
“對!大山如果真要玩徹底失蹤的話,肯定會關機。既然手機開著,就說明他還是能接電話的?!?
石頭撓了撓頭,說:“我有個辦法。梅姐的手機不是還在咱們這兒嗎?用梅姐的電話打給他,大山肯定會接?!?
梅姐在大山經營的KTV里干活兒,她和大山肯定特別熟悉,但是梅姐之前因為替手底下的小姐伸冤被人謀殺,拿死人的手機打電話,有點兒不合適吧?這個念頭在我腦海中閃了一下,立刻被想找到大山的決心覆蓋掉了。
現在顧不得這么多了。
我從證物柜中找出梅姐的手機,開機后,給大山撥了過去。第一遍打過去沒人接聽,我又打了一遍,第二次響了三聲后,終于通了。
“誰?梅姐?”電話另一頭,大山的聲音有些發抖。
“是我,劉星辰。大山你怎么不接電話?”
“噢?劉隊?”
“我們現在有事找你,你人在哪兒?咱們見面說!”
“我?我不在羅澤,我在……在南方……”大山思考了一下才回答。
我知道大山不愿意見我們,索性把底牌亮出來:“你少裝蒜,我知道你就在羅澤市。你現在必須和我們見一面,有些事要問你,不然我就去抓你,到時候性質就不一樣了?!?
“找我什么事?”大山還在猶豫。
“見面你就知道了。”
架不住我連哄帶嚇,大山最終答應見面,地點選在一個咖啡店,我和陳國濤趕了過去。見面后,大山精神渙散,面色憔悴,他的眼神一跳一跳,不停地東張西望。
看到我拿出的合同之后,大山這才回了神,說話的聲音也變大了。
“鋪子是我的,但租賃人不是這個王義,我不認識他,也沒聽說過?!闭f著,大山找了紙筆,簽了個名。他的筆跡與合同上確實有區別,應該是有人模仿他寫的。
對比完字跡,大山說:“那間店鋪有租賃合同,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安排人給你們送過去。這能證明舉報信是誣告吧?”
得到我的確認后,大山長舒了一口氣,癱在沙發上,神色也變得輕松起來。
“你們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大山靠在沙發上問道。
“難道你身上還有別的事?”我反問。
“哪有,我沒什么事?!贝笊降难凵癫蛔杂X望向了別處。
“沒事的話,你為什么躲起來不見人啊?”
“其實……唉,算了。我就是想靜幾天。常成大哥走了之后,我心情一直不太好,沒緩過來,所以不想別人打擾我?!?
確認舉報信有問題,我沒再和大山多聊,給他做了一份筆錄之后,我便離開咖啡店。我知道,常成死后肯定有很多糾紛出現,如果有人看到大山和警察在咖啡店見面,說不定又會扯出麻煩的事情來。
這個人,我離他越遠越好。
沒想到,僅僅在七八個小時之后,我再一次見到了大山。
晚上11點,我接到指揮中心的電話,轉遞警情內容是在萬合大酒店門前的馬路上有人被砍,傷情嚴重。我急忙趕到現場,只見地上還殘留著斑斑血跡?,F場警察說,傷者的四肢都被砍斷,已經送到了醫院。
像這種故意持刀砍人涉嫌故意殺人罪或故意傷害罪,具體要根據案情而定。像這類故意傷害他人身體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重傷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別殘忍手段致人重傷造成嚴重殘疾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如果不持刀相互毆打屬于治安類的毆打他人,致人受傷需要另定,夠輕傷及以上就歸刑事管轄。根據傷情程度來界定,致人輕傷三年以下,致人重傷三年以上。
我趕到醫院,在手術室外看到大山的司機小光,一問,才知道被砍的人就是大山。
小光向我簡述了整個過程:
下午我和大山分別之后,大山認為警察沒有針對他,便不再藏匿,讓小光開車接他去參加晚上的飯局。大約11點,小光將車開到飯店門前的路邊,沒等一會兒,便看到大山和其他幾個人從飯店走出來。
小光將車發動,大山剛坐進車子,一只胳膊伸進來,將大山從車里拖了出去。小光意識到不妙,急忙下車,但是車門卻推不開。他抬頭一看,發現有人在外面把車門按住了。
小光使勁推門,但是對面的人力氣更大,他推了幾下,車門紋絲不動。這時,小光聽到大山發出慘叫聲,他急中生智,往副駕駛座位跨過去,想從另一側下車。車子里面空間狹小,小光在車里折騰了大約10秒鐘,才挪到副駕駛將門推開。
小光沖出去,看到大山呈“大”字形趴在地上,有兩個人快速地向遠處逃去。小光再轉頭看自己的車,發現按著車門的人也不見了。
他跑到大山身邊,想把大山扶起來,結果一抬身子,大山的手掌掛在胳膊上來回晃動,小光這才知道大山的手斷了。再仔細一看,大山的兩個手掌和兩只腳全像鐘擺一樣掛在四肢上晃動,手腕和腳踝處有一道深深的傷口,是被人用軍刺之類的東西插進去的。
一句話,大山的手腳都被挑斷了筋。
我問他:“從大山被人拖出去到你下車,一共才多長時間?”
“頂多20秒。”小光說話口氣有些發顫,仿佛回想起了可怕的事情。
20秒!我在腦海中模擬了一下現場的情形。行兇者把大山拖出來按住,然后用軍刺將四肢筋挑斷,這一系列動作要在20秒內完成不是不可能,但那要求極高的精準度,必須一擊即中。在午夜11點的馬路邊,僅靠路燈那點光亮,能連續四下刺穿手腳筋膜,能做到這種程度的得是什么人?想到這兒,我心里不禁打了個寒戰。
雖然對方是三個人,但一個按住司機的車門,另一個人負責控制,動刀的就只剩一個人。短短20秒將四肢挑斷,就算是放一具不會反抗的尸體讓我來,都不一定能成功。
在我推算時,一個女人沖進來,一把拉住小光的胳膊拼命地搖晃,嘴里聲嘶力竭地喊著:“你當時去哪兒了!大山被砍成這樣你怎么不管!你是干什么吃的!”
小光站在原地任憑這個女的拍打,解釋道:“嫂子!我不是故意的,事情發生得太快了,等我下車的時候人都不見了?!?
這個女人是大山的女朋友,兩個人沒結婚,但是相處了好幾年,感情很深厚。小光是大山的司機,也算得上半個保鏢。大山被砍成這個樣子,她只能把一肚子憤恨撒在小光身上。
我們把二人拉開,將小光帶到一個安靜點的地方。我讓他仔細回想當時的情形,可小光愣了半晌,眼神直勾勾的,有些發蒙,琢磨了半天也沒回憶出有價值的線索。
好在小光并不是現場唯一的目擊者。大山是在飯店外面被砍的,當時飯店門口有一名保安也目睹了全過程,石頭給保安做了一份詳盡的筆錄。保安說,他看到兩個殺手上了一臺轎車,車身有黃色的反光標志,但是保安沒看清是什么。
“什么人會在車上涂黃色的反光標志?”我向隊里的成員問道。
喜子先提了個想法:“有些車友會已經使用統一的標志,但是很少有貼在車身上的,一般都是貼在后尾?!?
確實,在車身上貼標志的很少見,因為檢車的時候會要求車主撕掉,而撕掉標志又會磨傷車漆,什么人會這么做呢?
大家都在琢磨,石頭從網上檢索關于車身貼牌的樣式。我站在窗口朝外面望去,眼前一晃,一輛帶著黃色標志的車子從我眼前開過,上面的標志是一個廣告語:神州租車。
我頓時反應過來,他們的車子是租的!怪不得車身上會有標志。那時候租車還是一個新興事物,我們羅澤市也才剛開了一家店,大街上很少見這種車。我和石頭立即趕往羅澤市唯一的神州租車店面。
租車店開設在火車站,整個店里只有兩個員工和兩臺車。一臺是昨天剛被人送回來,租車人填寫的名字是徐超,就是這個人租的車!
我們立刻追查徐超的個人信息,這個人在市民健身中心工作,可我們趕到健身中心的時候,工作人員說徐超最近請假了,一直沒來上班。我亮出身份,讓工作人員配合工作。
健身中心歸屬體育局管理,逢年過節還有點兒福利待遇。正好快到中秋了,我讓工作人員以發月餅為由問到了徐超的住址,然后載著工作人員來到徐超家樓下。
我們抵達時,徐超已經在樓下等著拿月餅。他大約一米九的身高,渾身的腱子肉,看起來不好對付。我從后面偷襲,本想摟住他的脖子把他摔倒,誰知非但沒把他制伏,還差點把我摔一個跟頭。
抓捕行動失敗,在周圍配合的同事迅速上來幫忙。徐超見被包圍,大吼一聲,準備反擊,石頭趕忙拿出證件,徐超不敢襲警,這才束手就擒。
抓住他后我才知道,徐超是練健美出身的,身上的肌肉不是唬人的,要是真動手,恐怕我們四個根本控制不住。徐超說一開始反抗是怕有人報復,他早知道上次的事沒那么簡單,心里一直提防著。
徐超沒有隱瞞自己的行為,他承認自己曾經開車載著兩個人在飯店門口等大山。徐超因為體形健碩,曾經給一個叫鄭老三的人開車,后來鄭老三托關系將徐超安排到健身中心做教練。這次的活兒,是鄭老三給他打電話安排的,鄭老三對徐超有恩,他便答應了。
我問他:“說說砍人的具體情況吧。”
徐超很配合地交代:“我先租了一臺車,然后去機場接了另外兩個人。開完房,安頓好以后,鄭老三給我打電話,讓我帶著人去萬合大酒店門前等著。他還給了我一個車牌號,說那輛車里的人就是目標?!?
“鄭老三還說,不用我動手,只要我堵著司機,別讓他添亂就行。埋伏好,看到有人從酒店出來,我們就動手了。我堵住司機的車門,但那個司機從副駕駛的位置跑下去了,這時候那兩個人開始往回跑,于是我也跑回去,開車走了?!?
我問徐超:“鄭老三讓你干,你就干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嗎?”
徐超嘆了口氣,抹了一把臉說:“一開始我就猜到是啥事了,肯定是有人想報復被砍的那人。我給鄭老三開了那么多年車,也遇到過這種事。這不是欠著鄭老三人情嘛,犯法就犯法吧,就當還他了!”
像徐超這類的算故事傷害的從犯,刑罰是主犯的一半,假如主犯判刑三年,他就得判刑一年半。
我問徐超,知不知道對方受了什么樣的傷?徐超搖了搖頭:“鄭老三沒說要人命,只是說教訓一下,我負責堵車門,沒看到那人被砍成什么樣?!?
我撥打了鄭老三的手機,提示關機,這個老狐貍早就藏起來了。不過,通過徐超的描述,我覺得并不是鄭老三要報復大山,鄭老三全程都只和徐超聯系,而真正動手砍人的,是徐超拉載著的另外兩個人。
想清楚問題的關鍵,我開始摸另外兩個人的底:“現在人已經殘了,事情很嚴重,你能不能把砍人兇手的信息提供出來?”
“能,我愿意配合你們。這兩個人我不認識,但是在酒店開房間的時候,我看到他倆的身份證,一個叫劉仁信,一個叫劉義信?!毙斐苍谏鐣匣爝^,所以刻意記住了對方的名字,就是為了將來出事,自己也有條后路。
徐超說,是從機場接到這兩個兇手的,他們肯定是坐飛機來的。我立刻安排人查詢機票信息,找到了這兩個人的身份,把他們的照片打印出來拿給徐超看,沒想到徐超矢口否認。
“我開車拉的人,不是他倆?!?
我覺得有些奇怪:“不是?這兩個人就是那天坐飛機來的羅澤市呀?”
徐超為了能夠減輕自己的罪行,很配合我們,還幫我們分析:“也許他們是用別人的身份證,我幫他們開房間的時候摸了一下身份證,鼓鼓的,照片的部位也許被換過了?!?
兇手借用了劉氏兄弟的證件,那么這兩個人至少與這件事有所牽連。我們立刻開始追查劉仁信和劉義信,發現他們在羅澤市有一家營業的公司,名字叫洪河。
我突然想起來,那個叫王義的男子之前來報案的時候,作為證據的那份合同中,他開的燒烤店也叫洪河燒烤。
這間公司沒有登記地址,但是我們從劉仁信的租房信息中找到了一處寫字間。來到寫字樓,下了電梯就看到玻璃門上寫著洪河印務四個字。推開門,我在屋子里找到了劉仁信和劉義信,而且還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王義。
屋子里有幾臺塑封機和一臺大型激光打印機,各類紙張疊放在角落,名片和證件散落滿地。桌面上擺著幾張打印出來的證件信息,我看了一眼,有幾張是畢業證和學位證,原來這兒是一個制作假證的窩點。
王義看到我,眼睛都嚇直了,站在原地不敢動。劉仁信和劉義信兄弟倆還想奪路而逃,結果慌不擇路沖進了旁邊的辦公室,被我們踹開屋門,來了個甕中捉鱉。
我們對公司進行仔細的搜查,將他們的賬單找了出來,同時也找到了關于那兩張假身份證的賬目。其實這個身份證并不算是假的,他們只是將劉仁信和劉義信的證件照片換了一下,這樣開房的時候也可以使用。
這兩張身份證收取了5000元錢。但是我沒找到轉賬記錄,王義說這筆錢是用現金支付的。王義說,有個叫寶哥的人找他,要兩個可以進行識別的身份證。那時候二代證幾乎已經普及了,酒店住宿都需要刷一下證件。然后寶哥提出讓他再做一份假合同去報警,兩個加起來,一共是5000元錢報酬。
“他讓你寫舉報信報假警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報假警是擾亂公共秩序,要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并處五百元以下罰款的?!”我問道。
王義不是什么硬骨頭,當時就全撂了:“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聽到他給別人打電話,在電話里說什么。要把一個人找出來,就得靠警察?!?
依靠警察找人!我明白了,他讓王義來報警,是在利用我們。常成葬禮之后,大山知道自己惹了麻煩,躲藏起來,只有警察才能將他找出來。
放松警惕的大山當晚就被人砍斷了四肢,這可不是巧合,都是這個叫寶哥的人預謀的。他指使王義報警,又買了假證件用于開房,假證是怎么交給兩個兇手的?有沒有可能,這個寶哥在機場和兇手見過面,把制作好的假證交給了他們?
我一直在琢磨,這兩個兇手是不是大山的熟人,現在看來,基本不可能。他們是外來人,不認識大山,通過寶哥確定大山的體貌特征后才動的手,可想而知他們謀劃得有多細致。兩名外來兇手全程沒和人接觸,只要沒人與兇手接觸,那么警察找到他們的概率就會大大降低。
唯一有關聯的線索,就是寶哥。但這個人只有個外號,手機已經停機。我把何路找來,問他在可能報復大山的人中,有沒有叫寶哥的人。何路搖了搖頭,說這個名字一聽就是編的。
案子剛剛查出一點端倪,結果又陷入了僵局。我讓王義三個人拼命回憶與寶哥見面的細節,可是他們連寶哥的相貌都描述不出來。王義說,寶哥和他們只是通過電話聯系,連付錢的時候都沒見面。
“你們沒見面怎么付的錢?你辦理的身份證怎么給他?”我問。
“寶哥付錢的時候讓我去沃爾瑪超市,在那里有儲物箱,就是投幣就能存包的那種。投幣后箱子打開,還會吐出一張帶密碼的紙條,寶哥把錢存在箱子里,然后告訴我儲物柜的密碼,我過去輸入密碼,就把箱子里的錢拿出來了?!?
“那辦好的身份證呢?你怎么給他?”
“還是用同樣的辦法,我去沃爾瑪將身份證放進儲物箱里。然后我再把密碼發給寶哥,他自己就去取了。”
“你放在哪個箱子里?還能記住嗎?”我還在做最后的努力,希望能找到一點線索。
“我放身份證的時候怕不安全,選了一個靠墻的儲物箱,連續投了好幾次幣,直到打開了最靠邊的箱子,這才把身份證放進去。”
聽王義說完,我頓時燃起了希望。他所說的沃爾瑪超市由于建在科技城,平時人并不多,儲物箱很少會滿柜,也許我們還有機會。
“箱子的密碼是多少?”我問。
“我沒扔,現在應該還在我的包里?!?
我在王義的包里找到了被捏得皺皺巴巴的密碼紙,上面寫著35912。拿到密碼,我和喜子急忙趕到沃爾瑪,找到王義所說的那個儲物箱。這個儲物箱處在最靠外的位置,使用的人最少,喜子拿著膠紙將這五個數字上的指紋都提取出來。
指紋很多很雜,幾乎沒法分辨。但是按儲物箱的密碼時,人們都喜歡用同一個手指連續按壓,如果兇手也習慣用一個手指輸密碼,那這五個鍵位上肯定有同一個人的指紋。
我決定賭一把。
喜子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將五個鍵位上的指紋拓開篩選出來,通過17個點的比對,終于在四個鍵位上選出了同一枚指紋。他將指紋導入庫中進行比對。中午的時候,我們期待的報警信號終于亮了起來,指紋比對出了結果。
目標指紋對象名叫陳寶,有一次打架斗毆被行政拘留十五天的前科。
嚴格來說,陳寶這個“前科”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前科,一般前科針對的是刑事案件。治安管理處罰條例中規定,根據情節判定,毆打他人沒造成嚴重后果的,處三到十五天行政拘留并罰款二百元以上一千元以下;夠輕傷或以上就屬于刑事犯罪,就得按照故意傷人罪來處罰了。故意傷害他人身體,致人重傷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死亡或以特別殘忍手段致人重傷造成嚴重殘疾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
我找出案件信息,原來陳寶在一家洗浴中心按摩時,將按摩的女技師打了一頓。看到這兒我不禁皺了皺眉頭。在我心里,這個安排王義報假警,找兩個專業兇手砍傷大山的人,一定是心思縝密、心狠手辣的人,怎么會如此窩囊?
不過徐超打消了我們的疑惑。徐超說,在他租車前,有個人拿了5000元錢現金作為報酬。他當時在路邊等待,這人開車過來后連車都沒下,打開車窗將錢給他。但這一瞬間,徐超就深深地記住了這個人的面孔,他就是陳寶。
我們查了一下,陳寶現在也處于失蹤的狀態,他肯定也藏起來了。陳寶支付兩筆現金,可能在銀行或者ATM機取過錢,于是我們決定從取錢這個方向調查。我們查出陳寶的銀行卡,發現卡里有十幾萬元錢,幾天前,陳寶取了11萬的現金。
在銀行的監控里,我們看到陳寶將取出的錢分成三份,第一份是整整一捆,看著應該是10萬元錢,另外兩份應該就是王義和徐超各自的5000元錢。我們又查了下陳寶這張銀行卡的消費記錄,結果顯示最近,他在長春的一家飯店消費了3000元錢。
我們趕到長春,找到這家飯店,一調查,發現陳寶在這里辦理了一張會員卡,充值3000元錢。陳寶在辦理會員卡的時候留了一個手機號碼,我決定故技重施,讓飯店的工作人員給他打電話說卡里的余額有問題,讓他來店里處理一下。
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一個晃晃悠悠的影子從外面走了進來,一路打著飽嗝,看著似乎喝醉了。這人正是陳寶。他剛進入飯店,我們左右沖上去將他按倒。陳寶看著身材挺壯,但一交手,發現他酒氣噴噴,根本沒多大力氣。
我們把陳寶押上車,這一路上哪怕一直開著車窗,我還是感覺車里全是酒味。
陳寶被抓后很爽快,他對找人將大山砍傷的事情毫不隱瞞,所說的和徐超、王義都能對應上。陳寶承認,他安排王義報假警就是為了將大山引出來,而徐超是他找鄭老三幫忙聯系的。
錄口供時,陳寶說:“我知道鄭老三有個司機辦事挺利索的,人也很謹慎,但沒想到他已經不給鄭老三當司機了,不過鄭老三還是答應幫忙聯系他。”
我問他:“那兩個兇手哪里找的?”
“網站上找的?!?
“什么網站?用什么軟件聯系?”
陳寶說不清了,只是將所有的罪狀攬了下來,他不承認是受他人指使。
一切塵埃落定,幕后指使的主犯已經落網,只要把鄭老三抓住,一切證據鏈都形成閉環,足夠將陳寶判處實刑。但是我知道案件還沒查完,有兩個兇手還在逍遙法外。
我知道社會上的事情。還有另外一套處理規矩。常成活著的時候會充當和事佬,這種事情都會由他出面來協調解決,現在常成已死,和事佬不存在了,我決定直接出面和他們接觸。
我來到醫院找大山,除了他病房里只有一個女人。大山的手腕腳踝包裹了好幾層紗布,正和那個女人有說有笑??吹轿覀冞M來后,大山立刻變成一副哭喪臉,女人的眼神更是閃爍不定。我示意她出去,女人轉過臉向大山看去,見到大山點了點頭這才離開。
屋子里只剩我和大山兩個人。
“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是誰干的?”我開門見山地問。
“我知道,就那幾個人,他們早就看我不順眼了?!贝笊交貞?。
聽到大山這么說,我心里知道有戲,大山的心態變了。換作以往,他一定會故意在我面前放一些狠話,比如養好傷一定要收拾對方,但是這次大山沒提。這說明他已經不打算按照既定的規則來做事了。
在社會上有一套潛規則,只要是因為社會上的瑣事引起的沖突,第一條規矩就是不能報警,這就默認,混社會的被打后可以實施報復,而且還不用擔心對方報警。
大山現在這個狀態顯然是不想報復。我知道,常成的死對他的影響很大,如果繼續報復,大山恐怕不會有什么好下場。從他以前為我們提供案件線索的表現來看,大山更傾向于向公安靠攏。
我不動聲色,繼續問他:“哪幾個人,你說說?”
“也沒有太多,也就一兩個。”
“說吧,是誰干的?”
“你們現在還沒查出來?我聽說已經抓到了一個人呀?”
“你消息還挺靈通,是抓住一個叫陳寶的,他是誰的人?”
“這還用問我,你隨便問一個人都能知道。”
“這話別人說我不能信,只有你說我才能信,因為你是被害人,你被人用刀砍了?!?
“好吧,陳寶是小兵的人。”
大山終于說出了幕后的主使者。其實我也想到過,之前大山和小兵在KTV上的紛爭不斷,我早就知道這兩個人積怨很深,但沒想到小兵會下這么狠的手。要知道這件事警察追查下去,像小兵這種故意傷害致人重傷的,起刑起碼七年,他沒必要將事情搞這么大。
提起陳寶,大山一臉嫌棄:“陳寶以前給小兵開車,這個人整天稀里糊涂的,腦子不太好使。他看到小兵跟著宏偉混,替宏偉蹲監獄混出頭了,整天就想也靠這個套路混出個名堂??墒撬矚g喝酒吹牛,沒啥智商,因為這個小兵才利用他。”
宏偉也是一個社會人,小兵現在經營的KTV就是宏偉的產業。小兵替宏偉頂罪這件事我也聽說過,但后來宏偉被人用槍打死了,這件事也沒人再繼續追究。
宏偉死后,手里的產業也被小兵接手,這都是幾年前的事情了。
大山指證小兵是幕后主使,但我們現在沒有證據,除了說不清兇手的來路,陳寶已經將所有的事情都扛下來了。
石頭出了一個主意,他讓我先把小兵找來,然后他利用技術對小兵的手機進行數據提取,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線索。
小兵并沒有躲藏,在接到我們的電話后,大大方方地來到公安局。我們假裝搜身,把他的手機拿下來,石頭用數據恢復程序對小兵的手機信息進行恢復。為了盡可能地全面恢復數據,我們費盡心思拖著小兵閑聊了三個小時,講得我口干舌燥。
其實可以出具手續對他的手機進行扣押搜查,但我們這么做是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一旦將手機扣押,小兵肯定驚了?,F在暫時沒有足夠證據將他羈押,放了之后他肯定會銷毀證據,對之后的偵查造成影響。
石頭從小兵的手機里找到了三個可疑的電話號碼,已經被刪除,其中兩個是殺手坐飛機來之前,另一個是兩名兇手坐飛機離開之后。這三個通話記錄對端都是同一個號碼,顯示歸屬地是云南昆明,而兩名兇手離開時乘坐的飛機的目的地也是昆明。
我帶著案件材料手續來到昆明,向當地的警方求助。昆明警方聽完之后,幫我對這個手機號碼進行了調查。我在昆明等到第三天,當地警方告訴我有結果了,讓我去緝毒局詳談。
昆明緝毒工作和全國其他地方不太一樣,在全國范圍內,緝毒是公安局刑偵下屬的一個部門,后來才分成一個單獨的行政編制,但也只是多了一個警種,和我們刑偵大隊是平級單位??墒窃诶ッ?,緝毒是專門一個局級單位,和公安局平級,可見這里對緝毒工作的重視。
緝毒警察分好幾種,有辦案的,就是平時最常見的緝毒警;還有負責預防宣傳的;負責易制毒化學品管理的;負責對案件進行訴訟的法制人員;另外云南等地屬于邊境地區,就有專門負責邊境管控的。
在緝毒局接待我的是一個精瘦的警察,叫黃凱,他主要負責邊境管控,看到我后熱情地打了個招呼。
“你們想找這個人干什么?”黃凱先問。
“我懷疑這個人和雇兇傷人的幕后主使有關,兩個傷人的兇手也許和這個人有關系,我們想通過他找到兩個兇手?!?
“這個人我們能幫你找到,我預計他也能把事情說清楚。但是有一點,這個人你們帶不走,只能為你們提供一些線索?!?
“帶不走?為什么?”我吃驚地問。
我來這里就是想把傷人的兇手抓住,如果這個手機號碼的持機人參與了這件事,那么也算作是此案的同案犯,我肯定也得把他帶回去。沒想到當地緝毒局的人提出這種要求。
“這是我們要用的人。你可能不了解,邊境地區很復雜,我們開展工作也很困難,尤其是境外,很多案件都是在境外發生,我們這邊過去查辦很不方便,這時候就需要一些邊民幫忙,這個人就是給我們幫忙的邊民?!?
“邊民?他不是中國人?”我似乎明白了黃凱話中的意思。
黃凱點了點頭,說:“對,他們是緬甸人。”
打洛鎮,地處中緬交界處的一個只有兩萬常住人口的小鎮,但流動人口能達到四五萬。這里有一條河和一座山將中緬分開,河上就是打洛口岸,從這里可以直接進入緬甸撣邦第四經濟特區的重要城鎮小勐拉。
黃凱帶著我坐在打洛鎮的一個茶苑里。所謂的茶苑,其實就是一個竹棚,里面放著兩張藤桌和椅子,幾片茶葉在杯子里翻滾著。這樣炙熱的天氣,我根本喝不下去熱水。
不一會兒,一個黑黝黝的矮瘦男子騎著摩托車來到我們面前,沖著黃凱打了一個招呼,然后大大咧咧地坐在我對面。
“你想問什么問題就直接問吧,他就是你要找的那個人?!秉S凱對我說道。
“有兩個人在羅澤市用刀把人手腳砍斷,這件事你知道嗎?”我問他。
“我知道,這兩個人是我幫忙聯系的。”這個人回答得干凈利落,只是他的普通話說得不標準,我得仔細聽才能聽清楚。
“是誰讓你幫忙聯系的?”
他看了黃凱一眼,黃凱點了點頭,他才說道:“我在緬甸干活兒,就在賭場,遇到一個老板,我們閑聊,他問我能不能找到辦事的人,就是打手。我說有。然后老板讓我聯系,他說要教訓一個對手,不能出人命,但要讓他遭罪。我幫他聯系好,訂機票送過去,干完活兒他倆就回來了。”
“這兩個人是誰?能抓回來嗎?”眼前這個人算是同案,但是我答應過黃凱,不能把他抓走,所以我只能在這兩名兇手身上想辦法。
“他倆一個叫扎給,一個叫扎發,他們都在緬甸那邊。你們要抓?沒問題,但是得花錢,有錢就能抓回來。”
我沒聽明白:“花錢抓人?”
“對方人都在緬甸,我們抓人只能找緬甸那邊的武裝力量。他們可以幫忙抓,但是得付給他們一些報酬。我們這里很正常,不少毒販子都是靠這種方法從緬甸抓回來的?!秉S凱和我解釋道。
聽完之后,我放棄了。
昨天晚上我接到隊里的電話,大山的傷情鑒定出來了,由于四肢筋膜全接續上而且恢復得很好,這次傷害只能定性為輕傷害。
用法醫的話說,這四刀捅得太專業了,避開了動脈血管,透過骨頭的縫隙正好將筋割斷。由于下手太快切面很平整,在接續的時候也沒費力,恢復后手腳功能俱全,堪稱五星金牌殺手。
雖然輕傷也夠刑事犯罪,但大多都判不上三年。
其實對于這種將手筋腳筋砍斷結果卻鑒定為輕傷的案件,對我們來說很尷尬,因為重案隊一般不會管輕傷案件,都是派出所負責偵辦。但出境抓人本來就不現實,派出所更不可能去這么遠的地方抓人,相當于這個案子沒法繼續追查了。
就這樣,我離開了打洛鎮,這讓我耿耿于懷,而沒抓住的兩名兇手也成了我的一個遺憾。但世事難料,我從未預料到在多年以后,我會陰差陽錯地再次踏入緬甸這片土地。
這次和這名邊民不僅僅是碰面那么簡單,而這又是另一個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