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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東北“打頭炮”,專挑有頭有臉的人下手

凌晨的城市已經進入了沉睡,路燈也變得幽暗,可是我眼前卻是一片明亮紅藍閃爍。三臺警車上的警燈不停地晃動,燈光和對面樓房的白色射燈交織在一起,將“萬麗豪盛”四個字映得格外耀眼。

萬麗豪盛是羅澤市最豪華的KTV,但如今這四個金色大字已經露出斑駁的銹跡,門前的幾盞射燈或是斷了線,或是聳著頭,臺階上更是有一塊大理石不知道哪兒去了,露出灰色的水泥地面。但細看一番其中似乎透出一股頹廢的氣息。

這家KTV的老板,就是前不久剛被人砍斷手腳的大山。而這次我接到報警稱這家KTV遭到搶劫。我不禁在心里感嘆,真是禍不單行。

KTV里早已沒有客人,大廳里站著三五個人,其中一人是大山的司機崔宏光。大山上次被砍時,我調查過崔宏光,他以前是夜場的保安,一年前被大山提拔為司機。

他看到我,急忙迎上來:“劉隊,你也來了。現場在這邊。”

“這幾個人都是干什么的?”我指著大廳里站著的人問道。

“那個黑衣服的女的是張會計;穿白T恤的是馬總,就是平時管事的;旁邊那幾個都是KTV的訂房經理;站最靠邊的穿藍色休閑褲的是王哥。”

崔宏光說的王哥是個矮矮的胖子,脖子上掛著一串珠子,手腕上也纏著一串。

“王哥?他是哪個部門的?”

“他不是我們KTV的人。”

“那他跟這兒添什么亂啊!”

崔宏光小聲對我說:“王哥是我們老板的好朋友。自從老板出事以后,店里的客人少了一大半,現在也就王哥會帶朋友來撐場子。今晚王哥在這兒請客,遇到店里被搶,他特意沒走,想幫著出出主意。”

我對這個“王哥”有點兒好奇。大山在行業內口碑極差,他幫警察抓過不少人,風光的時候身邊不少狐朋狗友,但真正與他交心相處的可沒有幾個。前一陣他被緬甸來的兇手砍傷,這群朋友早就躲得遠遠的,王哥為什么有膽量在這兒主持大局?

KTV行業比較敏感,游走在紅線邊緣,很容易牽扯到違法亂紀的事兒,這次萬一查出點兒什么,王哥就不怕引火燒身?

崔宏光陪著我從大廳側面的樓梯上到二樓,往案發現場走去。在二樓走廊的盡頭,我看到一條警戒帶,警戒帶后有一道簡易的鐵制樓梯通往三層。我的同事已經在上面了。

萬麗豪盛KTV只有兩層,大山在樓頂又私自搭建了一層,作為辦公區。會計室和總經理辦公室都在三層。根據報警人提供的消息,被搶的是總經理辦公室。

我順著鐵樓梯走到三層,這里左右各建有一個房間,喜子正在右側的房間做勘驗。

他身邊有一個老式的保險柜,保險柜的門開著,里面空空的,頂側一角有明顯的凹陷痕跡。柜門也有一塊折角,地上還散落著鐵屑,被人用粉筆畫出來做了標記。

我站在門口沒進去,怕留下多余的痕跡破壞現場。看到我來了,喜子起身走到門口。

我問:“被搶了什么東西?有沒有人受傷?”

喜子回應:“嗨,根本不是什么搶劫!他家的保險柜被盜了。你看,就是被砸開的那個保險柜,里面的錢不見了。沒人受傷,甚至都沒人發現。收工前,KTV的會計來存今天的開門費,發現保險柜被砸開,這才報的警。”

原來是有人謊報警情。失竊雖然沒有搶劫嚴重,但金額超過一千元的,也是刑事案件。具體可根據金額大小來定性嚴重性:數額較大的(價值一千元至三千元以上),或多次盜竊、入戶盜竊、攜帶兇器盜竊、扒竊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處或者單處罰金;數額巨大(三萬元至十萬元以上)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數額特別巨大(三十萬元至五十萬元以上)或者有其他特別嚴重情節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并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產。

而搶劫本身就是重罪,只要有暴力行為就夠搶劫,不管搶多少東西,起刑就是三年以上。

KTV有個潛規則,店里必須儲存足夠的現金,用作每天的開門費。客人偶爾會找陪唱的女孩,這些女孩明面上叫服務員,但其實和KTV一點兒關系都沒有。她們每天的工資要當日結算,如果客人記賬,就由店里暫時墊付,這筆錢就是開門費。

開門費都是現金,像萬麗豪盛這種規模的KTV,每天打底就得五萬元。二十幾萬也只能頂一周。換句話說,如果KTV在一周內只出不進,那么它就得倒閉停業。

萬麗豪盛KTV雖然是羅澤市數一數二的場子,可是大山前不久被人砍斷手腳,社會上的明眼人都知道他出了狀況,這時候KTV又被偷了開門費,恐怕這次他是兇多吉少。

我對喜子說:“被盜了也是案件,這次涉案金額應該挺大,你好好查一查現場,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線索,我去問問其他情況。”

當務之急是將盜竊犯找出來。

我讓崔宏光把案發現場的目擊者組織起來。他跑下樓,喊來張會計和馬總,王哥也跟在后面。但樹倒猢猻散,除了這幾人,KTV里的其他人都沒響應。

我能感覺到,他們沒把失竊這件事放在心上。

“你們誰說一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張會計推了下眼鏡,說:“平時店里的開門費都是放在總經理辦公室的保險柜里。今晚我和馬總一起去放錢,結果發現保險柜是開著的,里面的錢都不見了。然后我就報警了。”

我沒計較她謊報搶劫警的事,問:“被盜了多少錢?你詳細說下當時現場的情況。”

馬總接過話:“保險柜里平時大約有二十幾萬現金,今天開店的時候拿了五萬塊,里面應該還剩十六七萬。辦公室的門沒有防盜鎖,平時用一把虎頭掛鎖,鑰匙在張會計那里。里面的保險柜還有兩個鎖口,我和張會計一人一把鑰匙。虎頭掛鎖完好如初,進屋后才發現保險柜被砸了。”

我沒聽明白:“虎頭掛鎖是什么鎖?”

“被那個警官拿走了。”馬總指著喜子說。

在喜子的勘驗工具箱上,有一把掛鎖,外面套著塑料袋,是一把很普通的U形鎖。我轉頭看向總經理辦公室的門,這扇門只是一張包著鐵皮的木板,上面有一個鎖扣,用這把掛鎖將門鎖起來。

這種門很單薄,鎖扣只是兩個薄薄的鐵皮片,一下子就能扭斷。甚至用不著開鎖,想破門而入,用腳都能踢開。

“你們放錢的地方,怎么連一扇防盜門都不裝?”

馬總也覺得委屈,他說:“KTV門口有保安,白天有人值班,晚上三層都有人,誰能想到有人敢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偷錢呀?而且這屋子搭在頂層,一般人都不知道這里有間辦公室,連王哥都不知道,對不對?”

王哥胖得看不到脖子,說話也細聲細氣:“對,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樓頂還有間屋子,藏得挺深。”

我心下了然。這個小偷不是一般的毛賊,他不僅對KTV行業很了解,而且對萬麗豪盛KTV的格局很了解,沒有浪費時間,直奔保險柜而來。

我指著總經理辦公室的門問道:“平時你們誰能打開這扇門?”

“只有一把鑰匙,在張會計那里,但是每天都是我們倆一起開門。”說完,馬總又補充一句,“大山哥沒出事的時候,有時候是他陪著張會計。”

張會計急忙辯解:“這把鑰匙我天天帶在身上,肯定沒離過身。”

崔宏光在一旁小聲提醒我:“她是常成家的親戚……”

常成是大山的靠山,KTV的老板是常成,雖然后來交給大山經營,但還是安排了自己的親戚管賬。這里面的關系錯綜復雜,經常會出現錢數理不清的情況。

我不動聲色:“行,我知道了。我們先調查一下,這次究竟被盜了多少錢?”

張會計說道:“可能有十六七萬吧……具體的數我不清楚,老板出事后拿走了一些,我還沒來得及清點……”

盡管沒有具體數額,但被盜的錢數肯定不少。

姓王的胖子在一旁提議:“我覺得偷東西的人,肯定就是今晚的客人,應該把來玩的所有客人都查一遍。”

我看了他一眼,沒接話。真是看熱鬧的不嫌事大,當晚在KTV消費的有100多人,挨個調查,要查到猴年馬月。現在還是喜子的現場勘驗最靠譜,先找到線索,再根據線索找出疑犯。

喜子在現場忙了半宿,天亮的時候才收工,從掛鎖上提取到兩份指紋,我們對店里工作人員的指紋都進行了采集,對比之后,一份是張會計的,一份是馬總的。這和我們掌握的情況很吻合,能夠碰到這把鎖的人只有張會計和馬總。

打開這把U形虎頭鎖并不難,熟練的開鎖工人五分鐘就行,但一定會留下指紋。而且辦公室門前就是簡易樓梯,服務員來來往往,要是有人蹲在門口開鎖,一定會被發現。

難道服務員里有小偷的內應?

石頭已經將KTV工作人員的信息落實得差不多了。我們一致認為,嫌疑人在內部肯定有熟人做內應,不然不能這么精準順利地完成偷竊。

我把何路找來,配合石頭做的信息調查,開始摸查工作人員的情況。

何路告訴我,自這間KTV開業,張會計已經在這兒管了十多年賬。但常成患癌去世后,大山肯定要給管理層換血,張會計最后放手一搏,謀點好處也不是不可能。

我覺得不太可能,一個40多歲的女人,能有這么大的膽子?

何路笑了:“你千萬別小瞧在這行混的人,他們什么世面沒見過?當年常成砍了人,我親眼見到張會計到醫院給人送錢,還威脅恐嚇不讓對方報警。找幾個小偷監守自盜,對她來說很難嗎?”

“那馬總呢?”

“老馬一直在這行干,就算萬麗黃了他也不愁沒工作。不過眼下大山出事,萬麗一天不如一天,老馬想在離開前撈最后一票的可能性也很大。”

“對了,當晚我在KTV看見一個叫王哥的胖子,他是干什么的?”

何路抿著嘴,回答有些慎重:“他叫王笑,是大山的朋友,準確來說,他應該是常成的朋友。這個人是搞拆遷出身。這家KTV的前身是民居,是王笑帶人搞的拆遷,然后改成商鋪,被常成租了下來。自從常成死了之后,社會上的人都不來萬麗玩了,只有王笑還帶著人來捧場。”

我讓何路去社會上打聽,看看能不能問到線索,要重點觀察羅澤市附近有沒有小混子突然出手闊綽,這樣的人嫌疑最大。何路領命而去。

盜竊案件的偵破主要靠現場。喜子說,保險柜是被人用重物砸開的,屋子里沒發現能破鎖的工具,說明工具是小偷隨身攜帶的。被盜的屋子里沒有找到線索,我們只能擴大范圍。

既然不知道小偷什么時候進來的,我們換了條思路,追查小偷是怎么離開的。晚上7點,KTV的會計取過一次錢,午夜12點發現被盜,中間的5個小時是嫌疑人的作案時間。十幾萬的現金可不少,起碼要用袋子裝著,袋子是小偷的標志。

萬麗KTV門前有監控,石頭也發現了幾個挎著包走出去的人。但是我覺得,小偷在門鎖上連指紋都沒留下來,不能犯下這種低級錯誤。

我和喜子來到萬麗KTV,打算再去現場看一看,結果發現KTV招牌暗淡無光,只有大廳里亮著一盞幽暗的小燈。一個保安坐在門口,旁邊立著一個停業裝修的牌子。

我問保安:“怎么停業裝修了?”

“老板說關門緩幾天,但這些吃飯的嘴可緩不住,都跑到別的地方去了。估計這次堅持不下去了。”

“你在這兒干了多長時間?”

“十幾年吧。從開業我就在這兒干,我小時候和常成在一棟樓住。”

保安是店里的老員工,估計他肯定了解不少信息,于是我便套他的話:“你覺得這次店里被盜,有沒有可能是內部人干的?”

“都不是好東西,不知道常成怎么選了這些人,他這一死,全露餡了吧……”

我一聽有戲,趕忙追問:“你說誰不是好東西?”

“那個會計自己有一本小賬,酒水都是她負責聯系,從里面扣了不少錢。那個馬總,你看他平時挺客氣,其實比誰都狠。還有那個司機,整天吃店里的拿店里的,都是些牛鬼蛇神。上梁不正下梁歪,好人跟著大山也學壞了。”

喜子也納悶:“跟著大山為啥會學壞?”

“就他最不是個東西,什么壞事沒干過?也不知道常成看上他哪一點。”

這位保安大叔說了不少,但是和案件偵辦沒什么關系。他對所有人都不滿意,我只能悻悻地離開。

我和喜子來到二層,發現屋頂的門已經被人用鐵鏈鎖上。

喜子一邊比畫一邊說:“小偷砸開保險柜后,肯定還得從這里返回,頂層的屋子連個窗戶都沒有,他們肯定會跑到二層走廊。”

我看了下走廊。這條街的幾個店鋪都被打通,走廊很長,兩側都是唱歌包間,而且為了客人隱私這里沒裝監控,我們根本不知道案發那天有誰來過這一層。

我順著走廊走了一圈,這里一共有兩道樓梯和一部電梯,最終都是通到一層,只有大門一個出口。被盜的三層在走廊東側,盡頭掛著一幅壁畫,西側的走廊盡頭有一扇窗戶。

“難道小偷能從這里跳下去?”我推開窗戶往下看,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窗戶外面是一片水泥地,地上畫著標線,還有一堆停車樁,跳下去正好會落在上面。撞上這堆鐵樁子雖然摔不死人,但肯定會摔殘,萬一頂到關鍵部位,說不定會摔變性。

我和喜子分析了眼前的狀況,小偷肯定就是來唱歌娛樂的客人,但他最后從哪兒跑掉的呢?

喜子提出一種可能性:“難道小偷把錢拿回包間給別人,他自己離開,這樣分頭行動?”

“再沒有其他辦法了嗎?如果這樣的話,咱們就真得把當天所有客人都找到,但工作量太大,而且現在沒證據,對方可以隨便撒謊,咱們沒法辨別。”

“罪犯很狡猾,我在鎖頭側面上發現一道擦拭過的痕跡,應該是用手在這里抹了一下,在邊緣留下了一條側指紋線。只是我現在沒法判斷是哪個手指頭的,要是十指全進行比對的話,每個手指取20段側指紋,比對完得十幾天。”

案件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我堅信喜子能從線索中找到偵查的突破口,這并不是一起單純的盜竊案。從作案手法、選擇目標到得手后逃離,每一步都是精心策劃的,小偷的目標更像是大山。

大山現在最需要錢,想將他的社會地位維持下去,想讓這家店繼續開下去,都需要錢。十幾萬看似不多,但沒有這筆開門費,KTV就沒法營業,這次盜竊直接斷了大山的根。

現在這種狀況,大山想出去湊錢也變得更困難。誰都知道他遇到麻煩,這時候幫他湊錢,也許會變成肉包子打狗。

我還沒想好是否該去找大山談一談,他卻主動找到我。

大山拄著拐來到公安局,走路雖然一瘸一拐,可是精神不錯。他恢復得挺好,只是手腕不太靈活,腳暫時不能長時間受力,所以需要拄拐。

大山和很多人都熟絡,相互寒暄了幾句,然后坐在我對面。他一本正經地問我:“我知道錢是誰偷的,你們能不能直接抓人?”

我回應道:“要是有證據的話,可以。沒證據,只憑一張嘴,我肯定不能抓人。”

大山臉色很難看,他抬起了頭看向辦公室的其他人,發現沒人應和。他帶著懇求的語氣說道:“我幫了你們不少忙,這次你們也算幫幫我,行不行?”

我態度很堅決:“幫忙可以,但是沒有證據,就沒法抓人。”

大山確實幫助過公安機關,但是現在沒有證據,誰知道大山想干什么?會不會借我們的手去報復別人?這都說不準。

大山說:“人抓回來,我才能找到證據!”

“那你告訴我這個人是誰,我去查!”

“算了!不查了。”大山說完起身便走,他將拐夾在胳膊下面,走起來還挺利索。

“你等等!給我站住!”我在后面喊道,但是大山沒回應,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辦公室。

“你去盯著點大山,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我低聲對石頭說。

沒過一會兒,石頭打來電話,他說大山直接去了火車站,坐車離開了羅澤市。

當晚11點半,我接到指揮中心電話,在萬和之聲發生了槍擊案件!

萬和之聲也是一家KTV,五年前開業。這家店的老板叫宏偉,是羅澤市第一批經營KTV的人。我還在讀書的時候,宏偉就開始經營練歌房,起家后逐漸變成KTV。五年前,他將幾家歌房整合,開立了萬和之聲,是僅次于萬麗的店。

宏偉開的萬和之聲不在我們轄區,所以我和他沒什么接觸,只是聽說這個人名聲不太好,平時囂張跋扈,經常和其他人發生糾紛。一年前,宏偉在我們轄區又開了一家店,新店開業不久,宏偉就被“打頭炮”的人給殺害了。

之前那家店也黃了,剩下這個新店被小兵接手,名字還叫萬和之聲。

“打頭炮”是一個俗稱,指的是社會人出名的一種方式。雖然千禧年經過嚴打,社會上還有些閑散人員經常惹是生非,這些人為了出名,會選擇挑社會上有頭有臉的人物下手,蹲個七八年,出來就有了江湖地位。那段時間,在社會上有點兒名氣的人都不敢露面。

近幾年,社會治安好了,閑散人員也少了,誰知道去年又出現一對“打頭炮”的兄弟,他們拿著土制獵槍找到宏偉,哥哥一槍將宏偉脖子打穿,致其當場死亡。事后哥哥被判死緩,弟弟判了五年。

我和隊里的人趕到現場,看到傷者躺在擔架上,醫護正把他往救護車上抬。我走近一看,被槍擊的人竟然是萬麗的馬總。他西裝革履,看著不像是來消費的,怎么跑到萬和之聲來了?

馬總腿上血流如注,頭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淌,本想張嘴說點兒什么,但是疼得什么都說不出來,只能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聲。

我揪住一個萬和之聲的經理:“剛才發生了什么事?誰報的警?”

“剛才……是我們,報的警。有人沖進店里,到……馬總的辦公室,開了一槍,把馬總打傷了……”

“馬總?他不是萬麗豪盛KTV的總經理嗎?怎么在你們的辦公室?”

“馬總現在是我們的總經理,今天剛來上班。”

馬總跳槽,上班當天就被槍擊,我猜都能猜到是誰干的。這件事做得也太明顯了吧?選擇在KTV里開槍,簡直是想把自己送進監獄,我不由得懷疑起大山的動機,難道他得了失心瘋?

大山今天坐火車離開了羅澤市,他這么做,就是為了保證事發的時候自己不在現場。我突然想明白大山今天為什么來找我。他早就安排好了,試探我們能不能幫忙,如果不幫忙,他就自己干。

一個混跡社會多年的人,做出這種決定并不意外。

我們來到馬總的辦公室。里面一片凌亂,血跡瀝瀝地從辦公桌延續到門口。從血跡上能判斷出馬總在辦公桌的位置被槍擊,然后走了幾步,倒在門口。

我問店里的經理:“你說下事發的經過。”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先聽到馬總的叫喊聲,跑過去就看到他捂著腿,倒在辦公室門口,我就打了120和110。”

我沖著周圍人喊道:“有沒有人看到兇手?”

一個跟在我們身后的服務員小聲說:“我……我看到了……是兩個戴著頭套的人……看不清長什么樣。他們直接沖到總經理辦公室,我們沒敢攔……”

戴著頭套進門,絲毫不加掩飾,行動目標明確,手段殘忍,抬手就是一槍,看來他們就是沖著馬總來的。

頭套兄弟開完槍,離開KTV往南去。幸好案發時是半夜,大街上車并不多,石頭一路追蹤,依靠交警隊的監控發現了兩人的蹤跡。他們上了一臺沒有牌照的奔馳轎車,在夜色中飛馳而去。

喜子在醫院將馬總腿里的彈頭取了出來,這是一顆仿六四的制式彈頭,但從彈頭的磨痕發現槍管不直,應該是使用自制的手槍進行擊發的。

槍支包括公務用槍如軍用手槍、步槍、沖鋒機槍等;民用槍支如有膛線獵槍、霰彈槍、火藥槍等狩獵用槍,小口徑步槍、手槍、氣步槍、氣手槍等體育射擊運動用槍支,麻醉動物用的注射槍等。其不僅指整槍,而且還包括槍支的主要零部件及用于槍支的彈藥。像這種違規制造槍支屬于嚴重的刑事犯罪,一般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情節嚴重的,處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情節特別嚴重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

人是哪兒來的?槍是哪兒來的?車又是哪兒來的?這是我們需要查清的三個問題。有一個查清了,這個案子或許就水落石出了。

我決定朝三個方向同時進行追查。報復馬總這件事和大山脫不了干系,來行兇的人十有八九是他聯系的,我讓陳國濤立刻前往東北,緊盯著大山的動向;那臺黑色奔馳轎車的輪轂是改裝過的,這種車在羅澤市并不多,我讓石頭從輪轂這里追查,爭取找到車輛信息。

根據以往的經驗,這種報復性的槍擊案件,人和槍肯定有密切的聯系,不是所有的人都會開槍、都敢開槍,找到槍也就能找到人。人和槍的來源在社會上某些隱秘的角落并不是秘密。我將何路找來,他恰好能接觸到這些角落。

“劉隊,這事不好辦哪……”何路用手抹了抹嘴說道。

“怎么不好辦?”

“這行當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想靠一張嘴去套真貨,太難了。”

“你的意思是得放點血?”

何路噘了噘嘴,點了點頭。

“多少?”

何路張開手掌,五個指頭伸直搖了搖。

“5000?”

“5萬。”

“你他媽這是要去買一把槍啊?”

“不出貨人家不能相信。”

“買了就能查出來我們要找的那把槍?”

“劉隊,我可得實話實說,不一定。但是你不買肯定查不到。”

“這人是誰?你告訴我,我去找他談談。”

“劉隊,那你可就壞了規矩了。今天我告訴你,以后我就不能再幫你辦事了,這就是咱們最后一錘子買賣。”

聽完何路的話,我有些猶豫,何路確實幫了不少忙,可是我有種感覺,隨著他幫我們越多,這個人就越來越不受控制。我能覺察到,有些事情他說一半藏一半,和他做最后一錘子買賣然后分道揚鑣我早就考慮過,可現在困擾我的問題是5萬元錢。

花了這筆錢也不一定能找到槍支的來源,我總不能憑空買把槍回來吧……

我安撫了何路,告訴他我再考慮考慮。何路還想勸我,反復強調只要能買槍,以后這個人的動向他都可以掌握,也算是為以后的案件偵破做提前投資。

這話越聽越不對勁,看來以后要留意著點這個何路了。

石頭那邊一共追查出40多輛一模一樣的轎車,我吃了一驚,沒想到只是輪轂一樣的同款奔馳就有40多臺。石頭告訴我,在羅澤市同一款卡宴就有600多臺,這個城市的豪華轎車數量遠超我的想象。

看來接下來得對這40多臺車一臺臺進行排查了。正在我和石頭研究排查計劃和制定排查順序的時候,我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電話里的人說話氣喘吁吁:“喂,是刑警大隊的劉隊嗎?”

“對,是我,您是哪位?”

“我要提供一個線索,聽說前不久在萬和發生了一起槍擊案。我有臺轎車被朋友借走了,案發時正好路過萬和,我想這件事會不會對你們的偵查有什么幫助?”

我打了一個激靈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壓制住激動一字一句地問道:“請問你叫什么名字?能不能見一面說?”

“我叫王笑,見一面沒問題,我就在凱旋商場。”

我和石頭趕到凱旋商場,王笑的黑色奔馳車就停在門前,上面的輪轂和監控上那臺車一模一樣。我們在一間咖啡店和王笑見了面,這次他換了一套衣服,穿著正式的夾克衫和西褲,但脖子上還掛著一串珠子,手里也拿著一串,一顆顆地摩挲著。

介紹完畢,我直奔主題:“你能不能把要提供的線索說詳細點?”

“前天崔宏光把我的車借走了,他就是大山的司機。當天晚上,萬和就發生槍擊案,車子還回來的時候我看了下行駛記錄,發現當晚車子到過萬和之聲KTV。崔宏光是大山的司機,而大山店里的馬經理剛跳槽,所以……馬總被槍擊這件事……”

王笑說話的時候瞇著眼,手里把玩著串珠,胖乎乎的,像尊彌勒佛。

“好了,你能把車子的行駛記錄給我們看看嗎?”

王笑遞過來一張單子,上面寫的是車子三天內的行駛軌跡,出具記錄的是4S店。槍擊案發生的當晚,車子就在萬和之聲附近,過了四分鐘才離開。

我們早已通過對萬和之聲工作人員的詢問確定,兩個戴著頭套的人從進去到出來一共用了三分鐘,算上下車上車,時間差不多就是四分鐘。

我問王笑:“崔宏光為什么向你借車?他沒有車嗎?”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和大山關系好,他也知道,所以才向我借車吧。對了,他還車的時候還把車牌卸下來了。”

“他把車牌也卸了?”

“對,我的車牌是防盜車牌,一般卸不下來,卸下來就裝不上去。他還我車的時候,牌子是放在后備廂的。”

案件兇手呼之欲出,但是我心里有個疑惑,王笑和大山關系好,那他為什么還要主動舉報崔宏光呢?難道他是怕公安機關查到車子,自己會被牽連?

“你們可得替我保密呀,不然讓別人知道了,我以后就沒法混了。”王笑說這話的時候笑嘻嘻的,看不出他有絲毫顧慮。

“這個你放心,我們公安機關肯定會保密的。”

“真能保密嗎?如果是真的話,那我再提供一條線索。”

“哦?還有什么線索?我肯定為你保密。”

王笑的表現很不正常,說話熟絡得好像有十多年交情似的。

王笑瞇著眼睛,依然一臉笑:“崔宏光曾經找我問哪里能弄到槍,我知道有個叫大熊的人有點兒本事,便給他推薦了一下。至于他找沒找大熊,是不是從他那里弄到的槍,我就不知道了。”

買把槍,被他說得像去市場買菜一樣輕松。

“這個大熊是誰?”

“一提大熊都知道,名字不重要。”

我覺得王笑有點兒問題,不過現在他不重要,崔宏光才是重點。我們立刻開始行動,對崔宏光展開抓捕。

崔宏光在家里被抓了。我們破門而入的時候,他在家呼呼大睡,睜眼看到我們時,嚇了一跳,像是根本沒想過公安機關會找到自己。

我答應王笑要為他保密,所以沒法把事情直接說出來,編了個借口說發現了他開的奔馳車,讓崔宏光說實話,車子是誰的。

崔宏光說車子是租的。聽到他這句話,我突然有種酸酸的感覺,崔宏光謊稱花錢租車是為了保護車主,也就是王笑,但他能被我們抓住,正是因為王笑提供的情報。

幾番交鋒下來,崔宏光的心理防線快要崩潰了。他沒想到我們能準確說出車子行駛的軌跡,甚至連他在萬和之聲附近停了多長時間都知道,崔宏光懷疑是不是警察一直在盯著自己。

火候差不多了,崔宏光距離投降僅一步之遙。我和石頭演了一場戲,當著他的面接起石頭打過來的電話,故意說得很大聲,讓崔宏光聽得清清楚楚。

“你那邊怎么樣了?”

“人已經到位了,抓住了。”

“大熊狀態怎么樣?”

“挺好,大熊剛才全交代了,槍是仿六四制的,小作坊做出來的。”

我一邊打電話一邊觀察崔宏光的表情,他在聽到大熊兩個字的時候,本來沉著的腦袋突然抬起來,與我四目相對。我嚇了一跳,生怕他看出來是在做戲。崔宏光沒想那么多,看到我后急忙又低下頭,長長地嘆了口氣。

“大熊都抓住了,你還不打算說實話嗎?”掛斷電話我對崔宏光說道。

“這事都是我自己做的……”

崔宏光這時候瀕臨崩潰,我趁熱打鐵問他:“槍哪兒去了?”

“在車里。”

“你的車?”

“不,是……不對,是我的車。”

“你開的什么車?”

“黑色的奔馳600。”

“那不是大山的車嗎?”

“那臺車他給我了,是我的車。”

崔宏光到最后還強調車是他自己的,是想把所有罪狀都攬到自己身上,既不想牽連大山,也不想牽連王笑。

我們在大山的這臺黑色奔馳車的副駕駛儲物箱里找到了那把仿制六四式手槍,還有兩發子彈。根據崔宏光供述,他一共買了五發子彈,自己試著打了兩發,然后將槍交給找來的槍手。

崔宏光說,槍手是大熊介紹的,他并不知道對方叫什么名字,只知道是從黑龍江林口過來的。崔宏光供述,在作案的前一天晚上,他帶著兩個人去萬和之聲KTV唱歌,就是摸路線。崔宏光指引著他們來到總經理室,還把馬總的照片給他們,讓這兩個人記熟。

三個人在KTV里轉悠目標很顯眼,萬和之聲KTV的大門口專門安裝了監控,根據崔宏光之前供述的時間,我們很輕松就找到了他們進門的影像資料。

石頭說市局新進了一套系統,可以對人臉面部進行比對和識別。我問他比對的素材怎么辦?石頭說他加個班,從羅澤市去往林口有一趟火車,他去鐵路公安處將案發后這幾趟車的乘客信息全都調取出來,用這些人的身份證照片作為比對素材。

一列火車大約有幾百名乘客,把他們的信息用公安系統一張張地調取身份證照片大約需要好幾天。這時喜子想出了一個主意,他說罪犯是兩個人,只要將同時購票的人篩選出來就行了。

就這樣,我們從三天內的列車中篩選出了四十二組人。將照片查出來后,我發現根本用不著人臉比對,只靠眼睛就能發現,其中一個大圓腦袋正是監控里出現的一個人。

我們千里奔襲直撲林口,在三道通將兩人抓獲。他們很坦誠,對于別人介紹雇用他們開槍打人的事情毫無隱瞞,和崔宏光所供述的完全一致。或者說,他倆根本沒把開槍傷人當一回事,開槍對他們來說是家常便飯。

這倆人自小在林區長大,有捕獵技能,會開槍,尤其是哥哥,五連發獵槍百米之內彈無虛發。在黑龍江林區經常有人進行偷獵活動、買賣野生動物,他們作為在林區長大的本地人,也受到偷獵者的蠱惑。曾經有人雇用他們去林區捕獵,在那里他們認識了大熊,大熊問他們愿不愿意賺點“快錢”,兩人欣然同意,雖然他們知道這是犯法的。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三百四十一條規定:非法獵捕、殺害國家重點保護的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的,或者非法收購、運輸、出售國家重點保護的珍貴、瀕危野生動物及其制品的,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處罰金;情節嚴重的,處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情節特別嚴重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并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產。

唯一的遺憾是,他倆僅僅知道介紹人叫大熊,干這趟活兒拿了1萬元錢而已——這筆錢是崔宏光支付的。

槍擊案塵埃落定。被槍擊的馬總通過私人關系,多方打聽,據說花了一筆錢,終于將大熊的身份問了出來,其本名叫孫浩。經過核實之后,我們將他列為網上逃犯。

但是萬麗豪盛KTV被盜的案件還未偵破。這起槍擊案處處透露著詭異,案件能這么順利地偵破主要是靠王笑主動提供的線索,但王笑和大山是好朋友,我不明白他為什么要舉報崔宏光。

雖然崔宏光不承認,但是我知道開槍傷人這件事一定是大山策劃的。

難道王笑將大山和崔宏光都出賣了?這對他又有什么好處呢?我查了下萬麗豪盛KTV的會員記錄,王笑在那里剛存了8萬元錢,KTV停業對他來說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在我疑惑的時候,石頭拿給我一份行車記錄,是王笑那臺奔馳車的軌跡。當時王笑只提供了三天的軌跡,而石頭親自去4S店將這臺車一個月內的軌跡都調取了出來。

“你看這一天。”

石頭指著其中一條軌跡,是萬麗豪盛KTV被盜那天晚上的記錄,這臺車一直停在KTV附近。

“我們晚上去的時候也看到王笑了,他那天就在KTV,這有什么奇怪的?”

“我去停車場查了下,有個保安對這臺車印象很深。那天這臺車專門要求停在KTV的側面,本來那里是放停車樁的,保安只好將停車樁挪開給他停車。”

我一下子想起來:“停車樁?那不就是二樓的那個窗戶嗎?”

“對,我在4S店還查了一下這臺車的維修記錄,顯示車頂做了鈑金維修。”

“鈑金維修?”

“維修記錄寫著車頂受外力壓迫,出現大面積凹痕。”

我一拍腦袋:“人是從二樓跳下來落在車頂的?!”

小偷跳到王笑的車上,這肯定不是巧合。特意挪開停車樁,說明王笑停車時是故意停在窗戶下接應。怪不得門前的監控沒有發現可疑人員,人家早就暗度陳倉了。

這么說,盜竊KTV這件事,王笑肯定參與了。再聯想到他主動舉報崔宏光,徹底斷絕了大山的后路,如果不是崔宏光自己扛下所有罪狀,現在大山也應該被抓進看守所。

現在萬麗KTV沒法營業,總經理跑了,司機被抓,大山已經成了孤家寡人。王笑這個老狐貍,他介紹大熊給崔宏光認識,讓崔宏光找到買槍和雇兇的途徑,然后等大山報復,再協助大熊逃走。只要大熊不到案,那王笑就永遠是安全的。

我終于明白大山為什么安排崔宏光對馬總下手了。馬總跳槽是早就安排好的事情,可以說萬麗KTV被盜十有八九也與他有關。大山早就發現馬總有問題,因為我們沒有證據抓人,他才決定自己出手。

我想起喜子在鎖上發現的抹擦剩下的側指紋線,與馬總對比,一下子就出了結果。這段指紋線就是馬總大拇指的,他作為總經理,每天都會和會計一起接觸那把鎖,他沒必要用手去抹鎖上的指紋。

他這么做,肯定是因為上面有其他人的指紋,為了不讓公安機關發現,他才用手抹擦了一遍。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們操縱的。

我想去醫院對馬總進行審訊,將這件事問清楚。石頭把我攔下來:“別著急,他們現在肯定得意揚揚,你這個時候去,恐怕審不出什么東西來。”

“那還讓他們這樣逍遙法外嗎?”

見我沒理清現狀,石頭分析道:“只憑馬和平一個經理,恐怕做不成這件事情,我覺得他是被人當槍使了。現在你去找他,剛好圓了他們的心愿,借咱們的手把馬和平也收拾掉。這樣,大山連一個能用的人都沒有了。”

“按你的說法,這些事都是別人策劃的?是王笑?”

“我覺得是。但王笑能把大山和崔宏光搞掉,也能把馬和平搞掉。”

“馬和平現在成了經理,萬和之聲靠著他日進斗金,王笑怎么會去搞他?”石頭拿出一份招標書,是從網上找到的公告,題目是“水鄉花榭物業對旗下七家店鋪整體進行招標,租賃時間五年期”。

“你看,王笑這次恐怕預謀得很久。”

“水鄉花榭物業?那不就是萬麗豪盛KTV后面的那個小區嗎?”

“萬麗豪盛KTV就是租的水鄉花榭物業的店鋪,這份招標書是剛下的,后面還有投標單位。”

我翻開下一頁,第一家投標單位叫鴻笑娛樂,注冊法人代表一欄寫著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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