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叔常跟自己說出【逃】字的時候。

莊澤才終于明白。

自己的負面情緒爆棚，原來是受到了面前這練炁士的影響。

只是沒想到。

他蓄力已久的一刀，仍舊是被這丑陋女人躲了過去。

“六品武夫……”

“我還真是小瞧你了呢！”

堪堪避開了方才的致命一擊。

讓自己全須全尾的暴露在了陽光之下，曲拂那雙綠豆般的眸子，死死盯著莊澤。

她還是想不明白。

這小子究竟是為什么不受她心瘟的影響？

“制造恐怖和焦慮。”

“這就是你炁的能力吧？”

莊澤心中對這女侏儒，已有了大體的判斷。

近身搏殺。

自己六品武夫，未必就沒有捶死四品練炁士的機會。

剛好。

他也想趁著這個機會，試試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

在【赤子本心】的作用下，曲拂心瘟所造成的負面情緒，對他來說微乎其微。

于是。

用力的吐出了一口濁氣。

當話音落下的一瞬。

莊澤動了。

右腳猛然發力，速度之快，居然不弱太叔常。

曲拂見狀。

眼中閃過一道厲色。

那豆丁般的身子站在原地，竟是沒有半點要挪移的意思，伸出手朝著虛空一握。

隨即。

莊澤只覺身前憑空多出了一堵看不見的墻。

毫不猶豫的一拳轟出。

可即便借助前沖之勢，他這一拳也只是激起了圈圈漣漪，連一絲縫隙都沒砸開。

“嘻嘻，小子，你對練炁士的手段一無所知。”

“在我的炁控范圍內，我就是神！”

曲拂放肆怪笑。

隨后小短手一揮。

那些被負面情緒吞噬了理智的村民，豁然轉身，雙目通紅，咬牙切齒的看向了莊澤。

“匹夫一怒，血流漂杵……”

“嘻嘻，你這么厲害，那就把他們都殺了吧！上次的那人，可是連他的妻兒都親手活剝了呢！”

似乎想到了什么極有趣的事情。

曲拂高興的拍起了巴掌。

不過她那沒有眉毛的臉，配上這種表情，看上去說不出的滑稽荒誕，“或者，你跪下來求我收你為徒，也許我會考慮放你一命也說不定哦！”

看著面前這群熟悉的面孔。

里面甚至還有他的父母親人。

莊澤無奈的嘆了口氣。

然后緩緩抬起了頭，終于不再壓制體內澎湃的殺心，“子曰，樹德務滋，除惡務本。”

“想收我為徒……你有那個本事嗎？”

最后一個字說完。

他就仿佛是解開了身上的某種桎梏，熟悉的力量滂沱而至。

雖然遠遠沒有達到巔峰狀態。

但也讓莊澤感覺到了一種久違的暢快。

前一秒還勝券在握的曲拂，渾身肌肉頓時緊繃。

臉上那雙綠豆大小的死魚眼，險些都快要瞪出眼眶，不可思議的驚聲尖叫，“這，這不可能！”

“儒家的時代早就過去了，你身上為什么會有如此恐怖的浩然正氣？”

莊澤聞言。

有些意外的看了看她，“四品練炁士……”

“你好像懂得不少。”

拜在太叔常門下的這些年。

通過日常的一些閑聊，莊澤對這個世界大概也有了一些了解。

大約在三百年前。

剛剛立國沒多久的離陽王朝，便開始了罷黜儒術。

以無上皇權，強橫的斬斷了儒家成圣之路。

法家入世。

兵家掌權。

如今放眼這世間，甚至連一個大儒都找不出來。

面前這女侏儒，年歲充其量難過百歲。

她竟是認得浩然正氣。

這多少有些超出了莊澤的預料范疇。

此刻的曲拂。

眼中閃過了一抹掙扎。

這龍灣村她也是費了不少力氣，才總算將心瘟遍布。

眼瞅著就要到了摘桃子的時候，即便是感受到了對方的強大，她依舊難以甘心。

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

莊澤輕輕搖了搖頭，“貪心不足，一葉障目。”

只在這一剎那。

曲拂只覺一股奇怪的力量席卷全身，她的眼前當場一黑。

明明已經很努力的放大瞳孔，但仍是無濟于事。

毫無征兆的。

光明就徹底離開了她的視線，當即歇斯底里，“我看不見了，為什么會看不見了？”

“你對我的眼睛到底做了什么？在我的心瘟的領域之中，你為什么能傷害到我？”

恐懼源于未知。

特別是像曲拂這樣，靠吸收負面情緒提升實力的人來說，更會無限放大這樣的恐懼。

她知道儒。

但儒家離開這方天地太久。

久到漸漸成為了一種傳說。

釋放了【初代儒圣】這個詞條，莊澤的手段又豈是她能揣測？

“子曰，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

“你太聒噪了。”

莊澤那略顯稚嫩的臉上，沒有半點情緒波動。

簡單的兩句話說出口。

前一刻還在尖叫的曲拂，嘴巴就像被人縫上了針線，只能通過鼻子發出“嗯嗯”的動靜。

失明。

緘默。

無邊的恐懼，仿若潮水滾滾來襲。

讓她幾乎肝膽欲裂。

曲拂的內心最深處，不受控的浮現出了，自己當初無意中翻閱過的一本古籍。

言出法隨。

圣人手段。

儒家圣人！

但她即使想破了腦袋也不明白，面前這看上去連毛都沒長齊的小子，怎么會是儒圣？

而并沒有打算放過她的莊澤。

往前邁出一步。

但緊跟著他就忍不住皺了皺眉。

一股龐大無比的壓力從天降下，轉瞬就將他給籠罩其中。

宛如泰山壓頂，讓他連邁出一步都很困難。

身上的浩然正氣，更是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流逝，僅在數息的時間便幾乎被徹底掏空。

各種削弱他實力的負面情緒，憑空出現，一層層的套在了他的身上。

完全被束縛住的莊澤，抬頭高高的望向天空，從牙縫里擠出了一句話，“對我的儒圣力量這么排斥……”

“這便是絕地天通，末法時代嗎？”

在這股強大壓力的侵蝕下。

不遠處正在瘋狂掙扎的曲拂，眼瞅著就要掙脫他的束縛。

莊澤滿嘴鋼牙幾乎都要快咬碎，眼中怒火迸裂，“哪怕你是這方天地，想要從我手上撈人……”

“你……問過我的意見了嗎？”

說罷。

他強頂著壓力一步邁出，任憑肉身崩出多條傷口，渾身關節寸寸折裂，“窮且益堅，不墜青云之志！”

仿若血人，轉眼便到了曲拂身前。

在最后一絲浩然正氣被抽空之前。

不等她有所反應，就一指點在了她的眉心處，“封你萬世千秋，永受黑暗沉淪之苦。”

“這世間儒圣一日不出，你便永無脫困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