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大樓二十五層,沖野洋子打開房門,猝然發出了一聲響徹云霄的尖叫。
見她神情驟變、面露驚恐,神原慎介與毛利小五郎趕忙上前一步,將她擋在身后,并向房內望去。
只見一具鮮血淋漓的女尸,慘不忍睹地躺在玄關正對面的地板上。
她趴伏在地,一身黑衣,背上赫然斜插著一把尖刀,身體下方的地板上已被大量血液染成暗紅色。
宛如一只純黑的花朵,在暗夜里妖異綻放。
“洋子小姐…”毛利小五郎喃喃自語。
他下意識擦了擦眼睛,旋即搖了搖頭:
“不,不是。”
神原慎介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女尸身材苗條,腿部修長。金黃色的長卷發流瀉在黑色上衣上,沾染了一片觸目驚心的紅。
她的背影倒與委托人沖野洋子有七成相似。
“趕快報警!”毛利小五郎怒吼一聲。
“等一等,偵探先生。這件事萬一傳出去,會有損洋子的形象的啊。”
經紀人雖然神色慌張,但連連擺手試圖隱瞞事件:
“能不能請你秘密調查這起案件。”
看著癱軟在地、捂著臉哭泣的偶像,毛利小五郎果斷選擇拒絕:
“混賬,這可是殺人事件!蘭,趕緊通知警察!”
“我剛才就已經報警了。”
毛利蘭躲在神原慎介身后,時不時探出的目光略帶恐懼,但她神色相對鎮定,似乎已經習慣了此類場景。
不知為何,神原慎介對慘絕人寰的命案現場沒有絲毫恐慌。
習以為常般,他邁步走進房內,首先環視了一圈房間,在尸體斜對面的西北角落處,他的目光停留了一剎那,瞳孔微縮,仿佛看到了什么難以置信之物。
接著,他直奔尸體,蹲下身檢查了片刻,若有所思地站起身,詢問道:
“山岸先生,洋子小姐,你們能過來辨認一下是否認識被害人嗎?”
“啊?”山岸榮一顫顫巍巍,一步一挪,非常不情愿地走到女尸旁,大著膽子觀察了一下:
“啊,她是池澤優子!”
“真的是優子!”
沖野洋子萬分驚訝,瑟縮著確認了經紀人的回答。
后來聽毛利蘭介紹,池澤優子是一位人氣不錯的藝人,但最近半年似乎風光不再,在電視臺的節目中出場銳減。
但此刻,電視機上的鮮明身影,已化作了毫無溫度的女尸。
她原本姣好的面容猙獰著,仿佛在訴說死前一瞬間的怨恨與不甘。
她的左耳戴著一只水滴狀的小巧耳環,右耳卻空空蕩蕩。
“嗯?”神原慎介猛然注意到,她的右手縮成拳狀,藏在身下,似乎握著什么東西。
他沒有貿然移動尸體改變現場,而是選擇趴在地板上觀察。
死者緊緊握著的右手中,有幾根金黃色的頭發。
想也知道,被害者不可能藏起自己的頭發。
神原慎介猛地轉身,目光灼灼地望了一眼仍處于驚慌狀態的沖野洋子。
她窈窕的身軀顫抖得像篩糠一樣,嘴里還不停念叨著:
“怎么會發生這種事?”
收回視線后,神原慎介還注意到了尸體周圍有一灘被水沾濕過的痕跡,旁邊地板上有一處狹小的凹痕。
房間內極度凌亂,似乎不久前發生過一場激烈的戰斗,但唯有一把椅子立在不遠處的地板上,宛若熟視無睹的衛兵。
“屋內實在太熱了。”
毛利小五郎松了松緊繃的西裝衣領,詢問道:
“洋子小姐怎么把空調溫度調得這么高?”
“不是我。”沖野洋子面露困惑,矢口否認:
“我明明記得離開家的時候,已經把空調全關掉了。”
“哦?那還真是奇怪…”毛利小五郎陷入了沉思:
“難道是兇手做的?想要改變環境溫度,從而干擾被害者的死亡時間調查?”
“慎介,爸爸,快來這里。”
毛利蘭蹲在房間東南方的沙發處,向二人招手:
“我在沙發下面發現了一個耳環。”
“蘭,不要隨便亂動案發現場的東西。”毛利小五郎告誡女兒。
毛利蘭吐了吐嬌嫩的小舌:
“我沒有動啊,只是在幫你們尋找線索而已。況且…”
她凝視著邁步走來的神崎慎介,目光中飽含深情:
“之前和慎介一起調查案件的時候,他早就叮囑過我了。”
神原慎介彎下腰,在沙發下方陰影處,果然瞥到了一個散發著微弱光芒的水滴狀耳環。
與死者左耳的耳環是一對,應該是在與兇手爭斗過程中掉落的?
神原慎介右手捏住下巴,腦海中構思起了當時的場景。
見神原慎介在認真思考,毛利蘭踮起腳尖準備離開。
“蘭…”神原慎介喊住了她,指向了房間另一邊的西北角:
“除了花瓶,你能看到那邊還有什么東西嗎?”
毛利蘭仔細看了一眼,搖了搖頭:
“除了花瓶,再沒有別的東西了。”
果然!神原慎介表情復雜,揉了揉眼睛,濃眉緊皺。
“怎么了嗎?”毛利蘭湊到他耳邊,吹氣如蘭。
仿佛要講什么秘密一般,她的臉部距離他的耳朵很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呼吸氣流拂過他的耳廓,一陣酥癢。
神原慎介欲言又止,似有難言之隱。
最終,他只囑咐毛利蘭,不要靠近西北角花瓶周圍。
毛利蘭雖不解其意,但見他神情嚴肅,便乖乖點頭。
…
“報告警部,背部的刀傷是致命死因,被害者恐怕是當場死亡。”
一位身穿棕黃色大衣的中年男子點了點頭。
他身材矮胖,體格肥碩,面相憨厚,頭戴一頂與衣服同顏色的圓頂帽,顯然就是負責調查本次案件的警部了。
毛利小五郎站在他身旁,滑稽地敬了個禮:
“目暮警部,好久不見了。”
他語氣親切地套近乎道:
“過去和警部一起辦案的日子,真是令人懷念啊!”
“當年都是托你這位部下的福,才使得我們的調查每次都走入了迷宮。”
目暮警部沒好氣地反駁了一句,二人顯然是老熟人了,言談之間毫無顧忌。
“所以說,你這個私家偵探,陪委托人沖野洋子回到她的住處,緊接著就在房內發現了池澤優子的尸體,是這樣的嗎?”目暮警部直截了當地詢問道。
“事情就是如此!”毛利小五郎爽快回答。
“這就奇怪了。”
目暮警部一邊踱步,一邊思考:
“案發現場在二十五樓,根本沒可能從窗戶入侵,所以唯一的出入口就是玄關處的大門。”
“而現場卻門窗緊閉,這起案件怎么想…”
他的目光掃向了坐在沙發上瑟瑟發抖的沖野洋子,里面滿是懷疑:
“最可疑的就是擁有鑰匙的房間主人——沖野洋子。”
“洋子小姐怎么可能會殺人?”毛利小五郎語調高昂,情緒激烈。
“不,不是我做的。”沖野洋子如驚弓之鳥,慌亂起身否認。
“可是我聽說,死者池澤優子與你同時出道,卻因為連續劇女主角被換成了你,最近一年人氣大減。她似乎因此對你懷恨在心啊。”
目暮警部緊盯著沖野洋子,眼神銳利。
“不…不,可是…”沖野洋子臉色頓時一片煞白,語無倫次道:
“可是我沒必要殺了優子啊。”
“或許情況是這樣”,目暮警官推測道:
“她對你懷恨在心,因此偷偷潛入你的房間,想要暗中搜查你的丑聞,隨后爆料給雜志周刊,毀掉你的偶像生涯。”
“但不曾想,她的身影被你發現了。在扭打之中,你拿起廚房里的菜刀,朝她的后背捅去。等你清醒過來時,池澤優子已經命喪黃泉了。”
“而她在臨死前,抓住了你的幾根頭發,特地握在掌心藏在身下,作為指控你的證據。”
青春偶像的颯爽風姿一去不復返,沖野洋子的身軀如被海嘯襲過般,崩潰在地。
她雙掌捂住臉頰,大顆大顆的淚珠從指縫中傾瀉而下,哭喊道:
“真的不是我,我沒有殺害優子…”
毛利小五郎痛心疾首,擋在她身前:
“警部,你一定是搞錯了,洋子小姐不可能會是兇手!”
“可是毛利老弟,現場是密不透風的密室,你能提出別的可能性嗎?”
“…”毛利小五郎啞口無言。
這時,他們的背后傳來了一個清亮的嗓音:
“警部,你的推測不合情理,洋子小姐并不是真兇。”
神原慎介挺身而出,神色淡然。
毛利蘭緊靠在他身后,凝視著他,目光中寫滿了崇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