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后。
伴隨著日頭逐漸升高,安茲不得不帶著士兵們找了片陰涼處休息。重甲給他們帶來強大防御的同時,也會給他們帶來沉重的負擔,安茲可不想帶著一群疲憊之師去沖擊布下陷阱的敵陣。
“第七批騎士剛剛離開,看來這次盯上我們的人很希望一口把我們全吃掉啊。”博爾曼斯把腦袋上的頭盔摘掉,甩了甩頭上的汗,咧開嘴笑道。
作為一個胖子,哪怕他聲稱自己是脂包肌,在這種天氣趕路依舊沒有安茲耐熱。一打開頭盔,一股味道便迎面而來,讓安茲忍不住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去去去,一邊兒涼快去。他們能設伏的地方無非就是那么幾個,而且九成是用火攻。這一項項加起來,那么最適合伏擊的位置也就只有這里了,就是不知道他們會用什么辦法來讓我更加憤怒。”
安茲舉起水壺淋在自己的腦袋上,冰冰涼涼的水沖擊著安茲的腦袋,在這炎熱的天氣中給安茲帶來了一份陰涼。
馬兒此時已經被脫下了重甲,正悠然自得地在四處尋找蔭庇,在這種事情上,它們的智慧并不比人類要差多少。
隨著夏天的到來,天氣已經變得越來越炎熱。今天早上還冰冰涼涼的鎧甲,現在簡直可以直接拿來煎雞蛋,頭盔里接一點兒水放在太陽底下曬一會兒,就可以拿來煮湯了。
還好,軍隊里有一個久經戰陣的維克托,在他的提醒之下,安茲這才想起來在規劃行軍路線的時候,要在中途選幾個能夠用來避暑的位置,就比如安茲他們現在待的這片小樹林。
帝國東方的領土上,森林數量極其豐富,雖然還到不了巴斯尼亞那種遍地森林,隨便找一棵樹都可能是百年老樹的情況,但其豐富的物資產出依舊成為了帝國一大強而有力的經濟支柱。
隨著日頭逐漸偏西,派出去巡查的騎兵將一條條消息給安茲帶了回來。看著自己面前那個悲憤少年,手指向一個方向大聲咒罵的時候,安茲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當安茲站在一座巨大的十字架路標前,看著一個瘦骨嶙峋的小女孩被生生釘死在十字架上,雙手扭曲著指向遠方的時候,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當安茲抬頭,看著遠方不斷出現的十字架,右手已經因為憤怒而開始顫抖。
“這件事不能就這么算了!把他們干死,老子打心底認你當老大!”
很難想象,自己身旁這個眼睛發紅,渾身顫抖的家伙是慣以油滑著稱的博爾曼斯。
在他的身后,幾乎所有的具裝騎士們都已經變得憤怒,粗重的呼吸聲不斷從安茲的身后傳來。這些騎士幾乎全部都是年輕人,安茲曾一個個問過,發現這支具裝騎兵中,除了博爾曼斯和自己,居然沒有一個貴族。
年輕人的特點便是沖動且感情用事。安茲相信,現在只要自己面前出現一隊蠻子,自己的騎兵們會毫不猶豫地沖殺上去,
看著他們這幅模樣,安茲的神情反而恢復了正常,只是語氣和平時相比,變得極其冰冷:
“收起你那副模樣吧,這樣嚇不死蠻子。士兵們可以憤怒,但是我們必須理智。”
“啪!”
一個重重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博爾曼斯的臉上,甚至讓他臉上的肌肉都開始蕩漾了起來。收起自己的手,博爾曼斯粗重地呼吸著,渾身上下都在顫抖,而安茲則目光平靜地看著自己面前的胖子。
過了半晌,博爾曼斯再次抬起了頭,眸中的瘋狂逐漸褪去,十分認真地對安茲說道:
“我聽你的,但是請快一點啊,我現在真的很想殺人,想得快要瘋掉了。”
拍了拍博爾曼斯的肩膀,安茲輕聲說道:“好,等一會兒會有足夠的野蠻人給你宣泄憤怒。不過現在,既然人家給我們發來邀請,我們總得去看看的。來,把武器拿好。”
在安茲的安慰下,博爾曼斯逐漸恢復了正常,只是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順著這殘忍的路標一路向前,很快一座戒備森嚴的盾陣便映入了安茲的眼簾。沒有人在乎那些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長矛,幾乎所有具裝騎兵團的成員們,此刻都想著把自己面前這支聯軍部隊給徹底鏟滅,被憤怒沖昏頭腦的他們已經不在乎有沒有陷阱了。
然而,安茲卻在自己腦海中的地圖上,清晰地看著這個組成盾陣的士兵們身后的,是好幾個將自己隱藏在叢林中的大兵團。
那幫狗日的想要學他們第一次干掉具裝騎兵?先引誘他們失去速度,然后讓他們追趕進樹林,最后一把火燒得真干凈。但是當年為了封堵住帝國具裝騎兵們離開的步伐,鐵木真的選擇是砸進去了三萬多斯多克人,不知道這群家伙們的屏障是什么?
隨著軍陣裂開,一個看起來頗為風流倜儻的少年從軍陣中走出,沖安茲的方向優雅地行了一個禮。不論是行為還是動作,都比安茲這個冒牌貨更像一個貴族。
“不知貴客前來,未能倉促遠迎,只能潦草做出幾具粗糙路標,還望圖利烏斯子爵海……”
少年的話還沒說完,一柄鋒利的標槍便扎爛了他的腦袋。少年的話語在這一瞬間停滯,而他整個人則猛地從馬背上飛了出去,在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隨后死死地被釘在了地上。
維克托若無其事地將手中的投矛放回背上,好像剛剛粗暴地殺死少年的人跟他沒有任何關系似的。
安茲沒心情搭理這些戰前娛樂,深邃冰冷的目光上移,筆直地看向這支聯軍部隊真正指揮官所在的位置,視線在那里稍作停留,隨后便快速離開。
輕輕地將手伸進懷中,隔著厚厚的手甲,安茲只能勉強感受到自己懷中那根干枯的手指。聯軍并沒有無聊到在十字架上寫上“安茲死于此處”,并且在十字架下面裝上大量定裝火藥,因此安茲成功將那個可憐的女孩從十字架上“救”了下來。
這根手指是小女孩的尸體在觸碰到安茲的時候,突然掉落下來的。安茲固執地認為,小女孩還沒有看見自己仇人的腦袋被掛在高高的白帆上,因此想要拜托自己給她幫忙。
一邊想著,安茲一邊輕輕舉起了騎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