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第一波多斯多克人被串在木桿上,他們胯下的駿馬也幾乎同時重重地撞在了前排的盾兵們身上。
血肉與大盾碰撞,發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折斷聲,安茲清楚地看見身前的盾兵們臉色立馬變得通紅,單膝跪地,足尖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
所幸,在經過安茲前面所布置的數次陷阱降速之后,多斯多克人的馬速已經降低,不然就憑安茲手底下這幾個盾兵,恐怕現在陣型就會崩掉。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對面的多斯多克人也吃了一驚,后面幾人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降低馬速。
“都給我繼續沖鋒,他們的盾兵馬上就要撐不住了!”
就在這時,那個為首的年輕人再次怒吼,眸子也變得通紅。
聽到少年的怒吼,跟在他周圍的多斯多克騎兵們臉上閃過一抹無奈,隨后再次一夾胯下戰馬,向著面前血淋淋的戰陣沖了過去。
“調正陣型,頂住,第二波沖鋒馬上就到!”
將手半劍從一匹沖入陣中的馬腦袋上拔出,安茲一腳將它踹到旁邊,目光卻一刻不離地看著再次沖來的多斯多克騎兵,大聲吼道。
馬蹄踏地的聲音越來越急促,多斯多克人們的怒吼仿佛就在安茲的耳邊炸響。
下一秒,巨大的沖擊力再次狠狠地撞擊在盾牌之上。
這一次,多斯多克的騎兵沒有再傻乎乎地撞上已經暴露的木桿。雖說只剩下六人,但憑借提上來的馬速,他們居然就這樣生生將安茲的軍陣撞出一塊缺口。
看著如同斷線風箏一般,噴著鮮血向后飛去的士兵,安茲鋼牙緊咬,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手中小盾向前一頂,同那匹踏破軍陣的戰馬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噗!”
在接觸的一瞬間,安茲只感覺自己的身體快要被生生壓成肉餅,五臟六腑幾乎全部都要被擠在一起,一口滾燙的鮮血也不由自主地從他的口中噴出。
然而他的雙腳卻死死地釘在地上,居然生生抗住了這次沖擊,將那匹馬停在了自己的面前。
然而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一雙赤紅色的眸子便對上了安茲的目光。
雖然被安茲強力阻擋,但憑借強橫的腰腹力量和腿力,馬背上的年輕人居然沒有從馬上跌落,此時目光與安茲正正好好撞在了一起。
“去死!”
“大人小心!”
怒吼與驚呼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持盾的右手早已失去了知覺,安茲眼睜睜地看著馬背上的少年舉起彎刀,發出怒吼朝著他的腦袋劈下。
要死在這里了?
安茲的腦中一片空白,左手卻下意識作出了反應。
不避不閃,手半劍筆直刺出,正正對準了少年那只穿了一層皮衣的胸膛。
鮮血在一瞬間便模糊了安茲的視線,然而預想中的劇痛卻并沒有傳來,只有左手傳來一陣凝滯,隨后便被溫熱感包裹。
“安茲大人,沒事吧?”
維克托的嘶吼讓安茲微微緩過神來,將已經碎裂開的盾牌丟在地上,顫抖著舉起稍微恢復知覺的右手,抹去了沾滿臉頰的血跡。
直到此時,鉆心的劇痛才順著臉頰沖進安茲的大腦之中。
當視線恢復清明,安茲清楚地看見方才還氣勢洶洶的年輕人此時正掛在自己的劍尖,嘴巴里不斷往外涌出血沫,嘴唇張合,似乎想要說些什么。
而自己的周圍,被大盾生生停馬的多斯多克人已經已經被士兵們生生拽下馬來。
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哀嚎,無甲的多斯多克人幾乎在一瞬間便被一擁而上的士兵們用短劍扎成了血窟窿,鮮血濺在安茲的腳胖,發出刺鼻的血腥味。
“夠了,停下!”
沒有去看一旁滿臉擔憂的維克托,安茲發出一聲低喝。
沙啞的聲音讓他自己都嚇了一跳,然而聽到他的聲音,方才還狀若瘋魔的士兵們居然極其默契地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動作。
一時間,戰場上居然出現了片刻的安靜,只剩下士兵們粗重的喘息聲。
“我,我們贏了?”
“我們贏了!”
“去他媽的多斯多克雜種!老子活下來了!”
隨著第一個人發出歡呼,下一秒,聚集的士兵們爆發出了興奮狂熱的怒吼。安茲看著那一張張沾滿血跡的面龐上閃過的興奮,因為疼痛而顫抖的面龐輕輕扯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操他媽的,老子又他媽活下來了。
傷口的疼痛讓安茲的腦袋有些不清醒,他輕輕張了張嘴,嘶啞的聲音再次從喉間被擠出:
“行了,慶祝的事放在一邊,先把戰場清理干凈,前面還有掉進陷阱可能沒死的多斯多克人。把他們解決干凈,我們不要俘虜,然后把戰馬收集起來,再派一個人去詢問阿萊克修斯那邊的情況,維克托,維克托!”
聽到安茲的聲音,一旁的維克托趕緊快步走來,暗暗伸手撐住安茲發軟的身體,眼神復雜地看了他一眼,隨后低聲說道:“安茲大人,我在。”
“這里的事情就先交給你,還有,去,去看看那個被撞飛的兄弟怎么樣了。”
安茲用力甩了甩腦袋,將傷口中滲出的鮮血甩開,隨后將視線挪向士兵,抬高聲音喊道:“都聽清楚了么?!”
“是!指揮官!”
有些模糊的視線看不清士兵們的表情,但從他們的話語中,安茲能清晰地察覺到那抹興奮與對自己的敬重。
看樣子自己這次做的還不錯?
在失去意識之前,安茲想到。
……
“想不到這幫多斯多克的狗雜種居然咬得這么緊,不知道安茲那邊怎么樣了。有維克托前輩在,應該……應該沒問題吧。”
阿萊克修斯手持長矛,一個半轉身狠狠地抽在了面前的多斯多克人身上,將他從馬背上抽落,旋即反手將他釘死在地面,心思卻在不斷流轉。
此時原本還算嚴密的軍陣已經被多斯多克人生生撕開,流淌的鮮血讓大地變得泥濘,碎裂的長矛和扭曲的盾牌散落在地,旁邊則是它們已經失去呼吸的主人。
看著如潮水般退去的多斯多克人,阿萊克修斯的表情極其難看。
剛剛離開的只是先頭部隊,恐怕在他們的后面,還有一支更加龐大,混合了更多巴斯尼亞人的部隊正在逼近,如同一只惡虎,想要將自己這支殘軍一口吞掉。
重重地喘息兩聲,他毫不猶豫地說道:
“這里已經不安全了,所有人做好轉移的準備!向樹林更深的地方走!傳令兵,去通知安茲子爵的防線那邊!”
就在阿萊克修斯打算起身,指揮士兵收拾戰場的時候,那個被他釘死在地上的多斯多克人卻突然睜開雙眼,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狠狠地將手中的彎刀送進了阿萊克修斯的腹部。
“百夫長大人!”
“指揮官!”
在一陣陣驚呼聲中,阿萊克修斯推金山倒玉柱般跌倒在塵埃之中。
瞥了一眼已經斷氣的多斯多克士兵,阿萊克修斯捂住自己腹部的傷口,語氣有些急促:
“現在,馬上去安茲子爵那邊的防線,找到維克托,讓他來指揮你們。如果他不同意,就讓安茲子爵來。現在,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