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投矛如雨點般落在多斯多克騎兵中,當朱葉利斯在海因策憤怒的目光中,投出投矛將那已經無力動彈的怯薛釘死在地上,當死亡不斷降臨在自己身旁時,多斯多克人終于想起來了什么是恐懼。
然而,這個時候再想要撤退,就已經遲了。
士氣已然崩潰的多斯多克人再次咬牙切齒地痛恨起設計這條“苦痛之路”的出生。本就已經被壓縮得較為狹小的道路中擠上如此之多的多斯多克騎兵,效果如何自然可想而知。
現在的他們,就連調轉馬頭都是一件難事。
要知道,這群生平不愛穿甲的草原之子,縱橫戰場憑借的除了怯薛的加成之外,還有就是那無與倫比的靈活度了。
在第一次戰爭的前期,和帝國人的對戰中,面對帝國人那幾乎能輕松將他們的戰線碾碎的恐怖騎兵,他們就是依靠這幫多斯多克人的風箏戰術才能勉強牽制。
而現在,在這種情況之下,失去了靈活性和怯薛加強的多斯多克人,徹底從獵人變成了獵物。
又一輪標槍投完,海因策抬眼看了看那群已經徹底陷入混亂的多斯多克人,輕輕舔了舔嘴唇,右手按在了腰間的長刀上,臉上閃過一抹糾結,但最終還是沒有選擇沖鋒。
一旁的朱葉利斯一看,頓時急了,也不去撿地上預備的投矛了,一個大跨步向前,便打算帶著審判軍殺出去。
然而,海因策卻突然伸手死死拽住了他的胳膊。
“你干什么!”
朱葉利斯有些發紅的眼神看向海因策。
“臨陣亂動,破壞陣型,還不聽號令,士官學校里面,你們老師就是這么教的?!”
海因策也不慣著他,直接噴得朱葉利斯滿臉都是口水。
“你……”
“你什么你!你以為我不想沖!你沖上去能保證一個兄弟都不死?還是你能保證把這群混蛋全殲在這里?”
“我……”
“既然都不能,為什么不把接下來的任務交給城墻上的遠程?還是說到現在,你們還是覺得我們不如你們審判軍?!”
剛剛還氣焰洶洶的朱葉利斯此刻已經快把腦袋縮進脖子里了,看著如同淋浴花灑一般沖自己噴口水的海因策,此刻他只想趕緊躲開。
“行行行,你說的對,是我沖動了。”
一邊說著,朱葉利斯一邊有些無助地伸手擋在自己臉上嘴前,為保住自己的純潔做著最后的掙扎。
眼看朱葉利斯被自己的教育所打動,海因策滿意地點了點頭,剛想說些什么,卻看見那些騎兵們再次變得騷亂,隨后居然開始人擠人式向后撤退。
他們甚至清晰地看見了有不少沒反應過來的多斯多克人被擠得跌落下馬,隨后在同伴的馬蹄下變成肉泥。
看著多斯多克人慌張后退的模樣,安茲伸出自己右手大拇指,先閉左眼觀察片刻,隨后再閉右眼,過了半晌,果斷開口道:
“距離差不多四百米,炮兵調整,做好準備!開炮!”
隨著安茲一聲令下,炮管已經冷卻的的火炮再次發出怒吼,滾滾濃煙猛地涌出,將城頭籠罩其中。
待濃煙散去,果不其然,八門炮有足足五門命中目標,雖說只是鐵丸,但看戰場上飛濺開來的模糊血肉,便能感受到火炮那強悍的威力。
安茲身旁,阿萊克修斯的臉色同樣有些驚異,將自己的目光投向安茲。
“安茲大人,您是怎么知道距離差不多的?”
瞥了一眼滿臉好奇的阿萊克修斯,安茲忍不住自得地笑了笑,隨后說道:
“這玩意兒叫跳眼法,現在不是細說的時候,如果你感興趣,等回頭我教炮兵的時候,你也來聽聽。”
說完,便再次伸出大拇指比劃了起來。
承受整整三輪炮擊(落在腦袋上的加起來也就一輪的炮彈),還被反騎長矛和投矛一頓洗禮,多斯多克人的士氣終于徹底崩潰,再也管不上身旁的戰友和平日里愛惜不易的愛馬,開始揮舞皮鞭拼命抽打。
甚至有被嚇破膽的,朝著身旁的戰友揮舞起刀來,試圖給自己殺出一條血路。
終于,伴隨著第一個人沖出,多斯多克騎兵開始沒命般向著遠方跑去。
他們此刻什么都不想,臨陣脫逃的懲罰,領隊怯薛戰死的懲罰,他們都已經顧不上了。此刻他們腦子里想的,只有趕緊逃離那片魔鬼之地。
看著多斯多克騎兵沒命向前奪路狂奔的身影,安茲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次上來得有點急,沒來得及叫弓箭手,不然配合火炮,說不定還真能把他們全部留在這里。
心里惋惜,嘴上卻自然不能這么說。
“兄弟們,干得漂亮!老子早就說過,那幫蠢貨蠻子就是紙老虎,瞧,這不就被我們給打爛了?”
看著指揮官意氣風發的模樣,士兵們也發出一陣哄笑,就連原本死氣沉沉的審判軍們,都不由得抬起頭來,試圖確認這位年輕指揮官的話是否是真的。
“多斯多克人……真的被打敗了?”
一個看起來是審判軍指揮官級別的中年人顫抖著聲音問道。
“打敗現在肯定說不上,畢竟他們還有那么多帳篷呢,不過這批過來襲擾的多斯多克人的膽氣應該被全打崩了。喏,不信自己看,潰逃。”
看著多斯多克人沒命逃跑的背影,以及戰場上那恐怖血腥的一幕,中年人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畏懼,相反的,一抹帶著點瘋狂的笑容出現在了他的臉上。
“他娘的,干得漂亮!本來在審判庭的時候,我真還不是很信你的戰績,畢竟我他娘看了太多殺良冒功,但是現在,老子服了!你們呢?他娘的服不服?”
一邊說著,他一邊扭頭看向旁邊的士兵們。
雖說頹喪,但審判軍的士兵們也算完完整整地見識到了安茲是怎么對付多斯多克的騎兵的。看著那幫把自己沖爛的騎兵被安茲揍成三孫子,審判軍的士兵們也喊道:
“服!”
就在安茲身上開始起雞皮疙瘩,有些不好意思地打算叫停的時候,中年人再次開口:
“這次敗仗,尤其是在你們面前的敗仗,必須要有一個扛責任的,這件事我去干。至于這幫臭小子,還請安茲大人看在同為軍人的份上,多照看一二。”
看著中年人誠懇的眼神,安茲沉默了一下,隨后張口問道:
“那你呢?”
“我?無非就是軍事審判庭,監獄,刑場一條路么,畢竟這場敗仗總不可能讓那個真正指揮的審判軍高層背鍋,那就只有我去咯。”
“審判軍高層?”
聽到中年人的話,安茲一愣。
“嘿,老子跟你們軍方又沒有矛盾,甚至跟原本駐派在這里的指揮官關系還不錯,我腦子抽了讓他們滾蛋?總之圖利烏斯子爵,接下來的戰斗你小心點,危險的可不止前面的敵人,還有背后的小刀。”
中年人臉上的冷笑讓安茲身上有些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