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將腦袋抬起,鮮血已經染紅了安茲的面龐,讓他臉上那道已經結痂的傷疤顯得更加恐怖。
一時間,居然沒有任何侍衛敢靠近他。
反倒是審判庭中,一個身披黑袍,看起來年歲已高的老人來到安茲的面前,先是看了看安茲手中的金腰帶,隨后理都沒理地上殘破不堪的尸體,有些渾濁的目光看向安茲:
“這位……指揮官先生,這塊金牌是你繳獲的么?”
“難不成是你們的審判官靠嘴判死了多斯多克人,然后從他們的尸體上拿來的?”
安茲的話激起了周圍士官們一陣歡呼與笑聲,然而老人卻仿佛沒聽到他們的譏諷,而是目光灼灼地盯著安茲,再次問道:
“這塊金牌是你繳獲的么?”
“是。”
安茲懶得再跟面前這個老人廢話,點了點頭,剛準備轉身,卻聽見一個有些尖銳的聲音次響起:
“在審判庭這么鬧完就想走?”
有些不耐煩地扭過頭去,安茲看見又是一個黑衣人快步上前。
安茲發誓,這是自己最討厭黑衣人的一天。
與老者不同,黑衣人一上來便咄咄逼人:
“擾亂審判庭,打死審判官,然后就想要一走了之?!你把審判庭當做什么了?!”
“狗屎!”
“蠢豬!”
“廢物!”
安茲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旁的軍官們便開始罵了起來,語言之粗鄙難聽,讓黑衣人的五官都扭在了一起。
“好好好,一群該死的兵痞!”
“基多福斯,閉嘴!”
就在黑衣人打算接著辱罵的時候,老者趕緊張嘴斥責,打斷了他的話。隨后用有些無奈的眼神看向安茲,沉聲說道:
“安茲將軍,按照規矩,既然您對審判庭的裁決不服,那么您就要準備出席一次公開裁決了。帝國的公民們將會決定您是否有罪。在此之前,還請您暫時在我們這里歇息。放心,我們會給您提供子爵應有的待遇。”
聽到老者的話,安茲深吸了一口氣,將胸口的怒火壓了下去。
根據記憶,他知道老者并沒有刁難他的想法,甚至沒有太過計較今天他打死審判官的行為。
只是公審是西普里烏斯帝國一直以來的規矩罷了。
“我沒意見。”
安茲點了點頭,在被侍衛帶走前,突然扭過頭去,目光冰冷地掃過方才跳出來的基多福斯。
安茲那張帶著血跡和傷口的冰冷面容嚇了基多福斯一跳,將已經跑到喉間的尖叫咽了下去,他看著離開的安茲,將臉扭曲成了一個夸張的角度。
“審判長大人,您就不管管……”
“看看人家手上拿的是什么吧!這件事本來就是他占理。我原本還想要和稀泥混過去,你這個蠢貨卻突然跳出來要公審。怎么,就你聰明?”
“不過無所謂,那幫愚蠢的屁民,誰會說話就聽誰的,到時候他的命還是在我們手上。”
老人收起方才那副模樣,目光掃過群情激奮的士官,隨后沉聲說道:
“告訴你手底下那些蠢貨,別為了省事鬧出這種鬼事情,不然我饒不了他們!”
……
“你他娘知道你在說什么么?一個才上戰場不到兩個月的新人,帶著你們繳獲了一條卡奧的腰帶,還他娘打出了這么漂亮的反突擊?”
弗拉維烏斯看著面前侃侃而談的奧格爾斯,臉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隨后將征詢的目光看向一旁的維克托和海因策。
見兩人紛紛點頭,海因策甚至給他遞來了一袋裝滿耳朵的布袋,弗拉維烏斯這才信了二人所說的話。
沒辦法,他們口中這位安茲·圖利烏斯,實在太像是一個傳奇故事的主角了。
最初,這支百人隊回歸的時候,弗拉維烏斯并不在意。然而當他從下屬大隊長口中聽到這個奇幻的故事時,還以為只是士兵間互相吹牛。
然而,當他得知這群人手里有能夠證明他們戰功的耳朵時,頓時便坐不住,親自來到了他們面前。
在一只一只確認之后,弗拉維烏斯的臉色終于繃不住了。每只耳朵上象征著蠻子的紋身,明明白白地證明了他們話語的真實性。
看著面前一臉不可置信的軍團長,奧格爾斯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
別說這位軍團長了,就算是他自己,回想起前幾天在那片叢林中的經歷,都感覺仿佛活在夢中一般。
“話說安茲老大怎么還沒回來?審判庭的問詢時間怎么這么長了?”
就在這時,海因策忍不住低聲嘀咕了起來。
聽到海因策的話,弗拉維烏斯的臉色微微變了變,但還是搖搖頭說道:“應該沒什么事,現在審判庭要審查的人相當多,畢竟你們也知道的,潰軍數量很多。”
一邊說著,他一邊站起身子,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
“行了,你們在這里先休息,我去把你們的戰果向上報。你們這可是戰爭開始以來,我們取得的最精彩的成果。”
看著弗拉維烏斯離開的背影,海因策低聲嘀咕道:
“怎么看起來這位軍團長這么倉促啊。”
海因策的感覺并沒有出錯,弗拉維烏斯很清楚這段時間審判庭的所作所為。為了打壓軍方,他們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然而隨著前線不斷的敗仗傳來,他們暫時也沒有精力和實力去反對審判庭,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不過現在,有了安茲這個“超級新星”,在面對審判庭的質問,他們可就有話說了。
所以現在必須趕緊讓元帥把安茲從審判庭里撈出來。
當弗拉維烏斯抱著這種想法,推開指揮部的大門時,就聽見盧修斯元帥的怒罵聲不斷傳來:
“這種時候還給我鬧事,怎么,子爵很光榮?!打了敗仗很光榮?!”
“盧修斯元帥,發生什么事了?”
見盧修斯似乎正在生氣,弗拉維烏斯趕緊快步上前。他相信,自己手里的情報絕對能讓盧修斯的心情好起來。
“弗拉維烏斯,你來了,你看看,這幫小兔崽子,從來不肯讓我省心!居然敢在審判庭打死一個審判員!這不是把我的臉湊上去給審判庭那幫混蛋打?”
見自己的愛將進來,盧修斯微微收斂脾氣,將手中的文件用力砸在桌子上,氣鼓鼓地說道。
“元帥,您先別生氣,我給您帶來了一個您絕對喜歡的好消息。”
一邊說著,弗拉維烏斯一邊將手中裝著蠻子耳朵的袋子遞給了盧修斯。
“這是今天歸隊的那支百人隊給我的。瞧瞧,這可是主動出擊獲得的戰功。而且聽他們說,他們的指揮官身上,還有一條屬于多斯多克卡奧的金腰帶。”
聽到這個消息,盧修斯臉上也浮現出愕然的表情,隨后一抹驚喜便爬上他的臉頰。
“是哪個指揮官帶人打出這種戰績?我們現在可太需要這種能夠提振士氣的戰功了。做好準備,我要親自接見他。”
“這位指揮官現在還在審判庭沒回來,我沒記錯的話,他應該叫安茲·圖利烏斯。”
聽到安茲的名字,盧修斯的臉色頓時僵住,目光緩緩挪向自己剛剛砸在桌子上的文件。
微風輕輕拂過,吹動紙張飄起,露出被蓋住的名字——
安茲·圖利烏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