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的血腥味混雜著烈酒的味道彌漫在不過三十平米的小酒肆內。

酒肆老板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老實一輩子的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人的尖叫聲竟然如此刺耳。

烈酒混雜著血水順著桌面流了一地，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積出片片血洼。

現場七八人，沒有一人記得這潑皮到底被烈酒澆醒了幾次，只知道那潑皮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小，越來越微弱。

終于，在潑皮又一次昏死之前，李念順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他松開了手，漠然的看著肩膀被切開大半的潑皮摔倒在地，抬頭看向四周。“抱歉，你們繼續喝酒。”

酒肆客人們齊刷刷一個激靈，紛紛低頭不敢再看。

李念不以為意，探手扯下潑皮腰囊在手中掂了掂，也沒打開直接丟給一旁的酒肆老板，淡淡道。“把老板地頭弄臟了，這就當清理的費用。”

說罷，他一把扯回柴刀，踏著血洼大步離開。

相比起前幾天在深巷內血拼時的他，這一次的李念腳步格外平穩。

“謝...謝恩公救我一家。”呆愣許久的酒肆老板猛地回神，雙手死死抓著錢袋顫聲說道。

半身是血的李念腳步微微一頓，轉過頭冷然道。“他搶我錢，打我妹，我來尋仇而已。與你何干？”

“可是這...”酒肆老板迎上李念的視線，猛地一個哆嗦本能后撤兩步。

這才想起，眼前之人剛剛用那生銹鈍口的柴刀，生生把一活人給鋸了！

“我若是你，現在就收拾東西，拿著錢帶家人離開碧泉。而不是在這和人道謝。”李念淡然道。“當然，你也可以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去賭那些幫會的人會不會就此放過你。”

說罷，他渾然不理瘋狂搖頭的酒肆老板，推門而出。

叮鈴鈴的鈴鐺聲再度響起，隨著木門逐漸打開，門外圍聚而來的人群呼啦一下撤向兩側。

刺眼陽光打在半身是血的李念身上，刺眼而鮮艷。

【擊殺黑鯊幫精銳（凝血境一重），掠取命數成功】

【劫取掌法《翻江掌》，劫取命數1.7點】

隨著李念踏出酒肆，身后那酒肆老板瘋了般沖到尸體旁連踢帶踹，嚎叫哭泣。

而那熟悉的機械提示聲也再度響起。

“1.7點命數，這么多？！”

李念微微一愣，但并沒有多想，只是握著柴刀快步離開。

所到之處，眾人皆驚恐而避讓兩側。

驚的是李念竟然敢當街殺人，恐的是李念殺的是黑鯊幫的人。

回去的路上，李念心中不斷回想著剛剛從那潑皮口中得到的消息。

自己的錢并不在這小子身上，大部分都被那小頭目王闖取走。

平白無故的多了二兩銀子，王闖當即決定今天要來個雙喜臨門，便帶著兩小弟去了酒肆想趁著興頭拿下酒肆老板的女兒。

卻不曾想，這酒才上便接到堂口那邊來的命令，王闖無奈只能留下一小弟繼續施壓，自己則罵罵咧咧的去了黑鯊幫三大堂口之一的青花樓。

一想到青花樓內可能藏了十幾乃至數十名黑鯊幫的人馬，李念便不由蹙起了眉頭。

“這世界的潑皮混混可比前世那些街溜子狠辣太多，一尋常馬仔就這么不要命，那王闖恐怕更加兇惡。這事情，有些麻煩了。”

其實從一開始，李念并沒有打算鬧出人命。

可是在那潑皮挨打后側頭的一瞬間，他心中殺意陡然暴漲。

只因為他從那潑皮側過的眼眸中看到的不是尋常打架斗毆時的狠厲，而是赤裸裸的殺念。

恰如那潑皮自己所說，今日若自己放過他，明日...不，很可能今晚對方就會帶著人沖上門來。

這世道，弄死個把人，又有誰會在意。

你說官府？

呵呵，撈錢都來不及撈的官老爺們，哪有功夫管下面人的死活。

若是他們真有這心思，這天下也不至于鬧成這樣。

正思索間，李念的視線中忽然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起初他還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抬手揉了揉后才確定，那撅著屁股躲在墻根邊的瘦小身影可不就是被自己安置在家的小菊嘛。

此時的小菊正抱著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東西，縮在街邊巷子的墻根處，時不時偷偷抬頭瞥一眼李念的方向。

那感覺就像是擔心違背李念的叮囑因而惹對方不開心，又擔心李念會借著這個理由突然消失。

好在一路跟下來李念并沒有突然離開的打算，這也讓小菊懸著的心逐漸放寬。

可一晃神，她再抬頭時卻發現視線中忽然沒了李念的身影。

小菊的心咯噔一下頂到咽喉，蹭的一下從墻根邊站起，慌了神的四處張望。

身材矮小的她視線受阻，根本沒辦法看清整條長街的情況，但她還是極力的踮起腳想要找到剛剛還答應不會丟下她的大哥哥。

可人頭涌動的長街上，卻怎么也找不到屬于她的那一抹身影。

隨著時間流逝，小菊的雙眼越來越紅，踮起的腳指也開始劇烈作痛，可她還是沒有放棄的意思。

她張大了嘴努力想要呼喊，但咽喉里卻愣是擠不出半點聲響。

許久，小菊終于還是支撐不住，一個踉蹌坐倒在地，抱著膝蓋緩緩蜷縮起來。

身側人來人往，可沒有一人注意到腳邊在無聲抽泣的小丫頭。

忽的，小菊感覺自己身體一輕，隨著抽泣而不斷吸入鼻腔的塵土也在此刻消失不見。

她愕然抬頭，入眼的是一身沾染著血漬的布衣，以及一只歪著腦袋有些萌丑的虎頭娃娃。

“怎么不在家等著我？”熟悉的聲音闖入小菊的耳中，一雙溫暖的手緩緩擦去她臉上的淚痕和塵土。

她不斷的張合著嘴，似乎是想解釋是什么，但很快想起什么雙手猛地將懷里東西往身后藏。

可剛有動作，小菊便發現自己手里的東西早就被拿走，取而代之的則是那只歪著腦袋丑兮兮的虎頭娃娃。

她急的連忙抬頭，然而為時已晚。

視線中，李念正蹙著眉頭不斷打量著手上的短刀。

那刀只有他小臂長短，獸皮刀鞘，棗木刀柄上纏的布條呈現暗紅色，隱隱還透著一股咸腥血味。

李念握住刀柄試著將短刀拔出寸許，一抹森寒刃光直逼眼眸，讓他忍不住背脊一涼，驚愕的看向小菊。

而小菊此時的目光卻是死死盯著李念胸前的血衣，膽怯而堅定。

這一瞬間，李念都明白了。

他沒問這刀哪來的，也沒問小菊為什么要跟著來。

他只是背過身，將小菊背起后溫聲說道。“走，我們回家。”

背上的小菊微微一僵，但很快便軟了下來，雙手用力抱著李念的脖頸，以及那丑兮兮的歪腦袋虎頭娃娃。

路上不斷有人回頭觀望這對奇怪的兄妹，但李念毫不在意，畢竟他要全身心去辨別小菊在他背上寫的字。

“嗯？你說這娃娃哪來的？”

“當然是買的呀！”

“柴刀？什么柴刀，小菊你記錯了，我出門可沒帶柴刀。”

“沒有，阿兄怎么可能去殺人。那小子已經深刻認知到自己錯誤，并狠狠懲罰了自己。阿兄身上的血就是他扇自己時濺上的。”

“錢啊，錢還沒要到。不過別著急，等晚上阿兄去跟那小子回家取錢，放心吧。”

說話聲逐漸遠去，沒人注意到長街一角的娃娃攤前，攤主正抓著一柄銹跡斑斑且滿是血沫的柴刀一臉苦惱。

這就一晃神的功夫，娃娃少了一個不說，怎么還多了柄破柴刀。

也不知道這刀砍了什么畜生，味道這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