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蒼茫,陰云厚重望不到邊。
白雪連綿不斷,落在大地上,讓這里的土地常年寒凍,堅硬如鐵。
凍土無邊無際,鼓起的小山包在這里仿佛成了大地上起伏的海浪。
放眼望去,入目處沒有絲毫生機,唯有極少數幾顆雜草,因為小到妖獸都不愿意吃,有氣無力的匍匐在大地上。
在這個世界,無論向任何方向走多久,眼前景色似乎都永遠不會變化。
望向哪里,哪里都是一片荒涼景象
唯有邁過身后漫長巍峨關隘,才能尋得幾片勉強可以種些莊家的土地。
只是哪里,不屬于北煌!
翻過山坡,十余騎快速奔行在蒼茫大地。
常安黑衣黑甲,頭戴笠帽身背雙刀,混在隊伍中,不斷打量。
涼州本就極為苦寒,但與這邊比起來,卻也算得上溫暖舒適。
寒風吹在臉上,刮的人生疼,若是修為差些,更會直接帶出條條傷痕。
常安到底還是加入了夜游校,近在眼前的隗老鬼,望不到身影的幕后大手,給了常安極大壓力。
對修為提升的需求,從未有今天這般急迫!
凝神境的修為,在這些問題面前,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好在東三街現在治安穩定,隗老鬼又打不進來,一時倒也無憂。
常安加入的隊伍就是極為尋常的夜游校小隊。
因為上一次外出死了不少人,于是招收新兵,常安隨便報了名。
終于,在經過無聊奔行后,最前面鍛體境后期的隊長突然舉拳,示意隊伍停下。
常安修為在人群中最高,不過匿息決壓到了練氣境。
除了個別特殊存在,夜游校幾乎沒有凝神。
能夠有一個鍛體后期帶隊,對隊員來說已經是一件極為幸運的事。
隊伍的生存概率不僅大了許多,能做的任務也不少。
于是一路上隊員們各種恭維馬屁,希望碰著了北煌,隊長能對自己照拂一二。
人群停下,常安混在隊伍中不說話,只是目光微微看向山坡另一邊。
果然,片刻后隊長傳來消息。
“山坡那一頭,有北煌的哨探。”
聽聞這話,隊伍中的老手一言不發的抽出武器,做著戰斗準備。
新手則滿臉緊張激動,武器拿出來又放回去,一時間有些茫然無措。
而常安,只是默默看著,沒有在戰斗前浪費任何力氣。
出來三天,常安沒有遇見任何敵人。
除了身后巍峨關隘消失不見,常安甚至還以為自己跑了幾天,都還在原地踏步。
常安表現淡然,贏得隊長多看兩眼。
隨后回過頭,下達了出擊命令。
十幾人全力出擊,一時間居然也有些千軍萬馬的氣勢。
山坡下正在休息的另一隊人顯然沒有想到會有襲擊,猝不及防下慌忙起身。
只是攻擊方的隊伍,除了老手外,所有新人包括常安,在看見敵人的瞬間,面露詫異。
對面的北煌哨探...也是人類!甚至就連隊長,都不是妖族。
對方除了穿戴著雜亂皮甲獸衣,在裝束上與大黎不同,其他并沒有什么區別。
接下來的戰斗也并非異族征伐,而是同族相殺。
新兵有些猶豫,速度不免慢了一些,但常安只是度過一開始的詫異后,胯下駿馬的速度,并沒有絲毫減慢。
兩隊交錯,刀劍棍棒橫飛,慘叫聲、骨肉切割聲、兵刃碰撞聲此起彼伏。
常安手持雙刀,快速劃過眼前每一個敵人,來之廠衛和鎮撫司的寶刀,遠超對方武器。
作為在場修為最高人,常安面前根本沒有一合之敵。
北煌哨探也是好手,甚至平均修為還在大黎之上。
與前方老兵交錯完,剩下的北煌哨探沒有停留,反而繼續加速,撲向因為猶豫,略微脫節的新兵。
二次交錯,北煌的手下并沒有新兵的猶豫。
一切不過電光火石,當兩邊停下馬,北煌死了一多半,大黎則死掉兩三個老手,以及所有新兵。
也不算所有...
隊長帶著贊嘆和詫異,深深望了眼手持雙刀,依然沉默的常安。
對面的北煌已經處于完全下風,兩邊重新有了距離。
北煌略微打量常安等人一眼,隨后也不管戰友,直接轉身驅馬離開。
隊長沒有追擊,在這片土地上,雙方馬匹相差不大,追擊起來就沒完沒了了。
作為勝利者,已經可以留在戰場上,獲取現場所有戰利品。
這一次常安沒有沉默,主動下馬。
除了自己斬殺的敵人被他割下耳朵,其他戰友所殺的敵人,連帶戰友,常安都微微‘超度’一番。
耳朵可以回去換錢,常安沒必要浪費。
只是‘超度’的這一幕,又讓隊長高看:
‘是個好小子,對敵人也能心懷仁慈!’
現場死了不過十三人,七個大黎,六個北煌。
修為絕大部分都在養息境,只有一個練氣初期。
常安吸收一番不僅沒有突破到凝神后期,甚至連原有的凝神中期,也進展緩慢。
不過這樣的進度卻也好過殺雞太多。
殺雞還要自己花錢,而在這里,常安不僅不花錢,還能賺錢。
人群三三兩兩打掃戰場,常安獨自一人待在一邊,隊長靠了過來:
“這些人都是祖輩被北煌掠奪過去的大黎后裔,常年與妖族混居,慢慢也就成了北煌人。”
“妖族人少,我們平時廝殺的對象,絕大部分都是這些二腿子。”
方才的戰斗,隊長十分看好常安,隊伍中好手越多,生存幾率越大。
常安略微點頭,算是回禮。
知道常安第一次出來,隊長繼續主動多說:
“妖族人少,在北煌主要作為軍官存在,我們大黎的皇帝來之血脈傳承。”
“對面北煌則是實力比拼,誰更厲害誰就是皇帝。”
“眼下的北煌皇帝據說是個不知名大妖,皇后則是太古鳳凰一族。”
隊長慢慢說,此刻隊伍已經收拾完了戰利品。
出來哨探的都不帶錢,除了裝備,就只剩下自己脖子上那顆人頭稍微值點錢,所以兩下就收拾好。
隊伍再次啟程,隊長讓二把手帶隊,自己反而跟在常安身邊。
“小兄弟似乎不是涼州人士?怎么跑到這里來當夜游校?”
隊長打探,常安也沒什么隱瞞,十分痛快:
“京畿人士,家里在涼州謀了個捕頭的差事。”
“捕頭?那里的捕頭?”
“東三街。”
“東...三街?!”
隊長臉上猛然一愣,隨后帶著錯愕目光看著常安。
東三街的事情鬧得很大,隊長自然也知道一些情況。
他沒想到外界傳聞的那個殺神捕頭,居然就是自己眼前的這個年輕人。
原本還有挺多想說的話,現在也說不出來,默默又并肩行了一會,隊長一言不發重新回到了隊伍最前。
常安又獨自一人落在隊伍最后,好在常安也懶得交流。
收好雙刀,打開酒壺送了一口。
北煌苦寒,唯有烈酒最能暖人心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