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城作為一地首府所在,規模還算尚可。
門口有些商隊出入,道路兩旁商人們賣力吆喝。
看向貨物,除了日用百貨,居然還有各類妖獸。
甚至在城門外,當著守城邊軍的面,常安親眼看見幾隊穿著人類服飾,頂著豬頭或者狐貍的北煌妖族,在這里做買賣。
旁邊商人和邊軍早已見怪不怪,仿佛習以為常。
邊境地帶,只要能維持穩定,上面愿意對某些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常安打扮明顯遠道而來,引得商人們不斷招呼,妖族也投來好奇目光。
更有大量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難民小心圍攏過來。
即想要祈求施舍,又害怕常安背后的雙刀。
常安沒去管這些人,他的干糧早在路上就散完了。
“新任捕頭,常安。”
遞上證明,身披鎧甲的守城小校細心核對無誤,也無多言,讓開了道路。
“府衙沿著大路直走。”
城內要更為熱鬧,只是沒了妖族,全是人類在做買賣。
難民也更多,三五成群蹲在城墻根,無言眺望路過的人群。
總得來說,涼州府雖然遠遠比不上京畿,但也比平遠縣好太多。
甚至因為與北煌的走私貿易,商業氛圍還更為發達。
“你的管轄范圍是東三街,哪里的捕頭前幾日出差事被妖怪吃了,你去補缺。”
沒有核對手續,聽聞是新上任的捕頭,府衙甚至沒有多看常安一眼,直接就打發了過去。
東三街的捕頭,就算是假冒的,也沒關系,反正在哪地段,也活不久。
這過程順利的讓常安有些詫異。
府衙的人當然不會告知常安危險,也不會過多交流,畢竟誰也不想跟一個死人多有接觸。
哪怕這個死人現在暫時還活著。
先去市場上賣了馬,得來五十兩。
養馬靡貴,常安這點俸祿還不夠,現在又用不上,不如賣了換些錢財。
東三街并不是一條街,而是三條街。
這里屬于涼州東城,與北煌只隔了一道城墻,三條街全是難民聚集地,人流混雜,常常發生爭斗。
各類犯罪更是層出不窮,原因也很簡單,都是窮的。
不像平遠縣只有一個捕房,府城有多個捕房散布在各處。
只要管轄范圍不鬧事,上面也從來不會過問,再加上涼州屬于軍管,捕房幾乎就成了基層百姓的直接管理人。
對百姓而言,算得上是‘位高權重’。
只是當常安站在東三街的捕房前,眼睛還是微微愣了一下。
府衙說前任捕頭被吃,但沒說捕頭是在捕房門口,當著百姓面被吃。
此刻的捕房門前,吃剩到一半的捕頭還躺在門口,瞪大眼睛,無言望著常安。
常安站在門口,引得周圍百姓不斷眺望,更有不少人冷眼旁觀,帶著莫名色彩。
發現對方是個少年郎,百姓不免紛紛搖頭,面露可惜。
人員繁雜,常安感受各色眼神,并沒有直接進去。
反而彎腰將支離破碎的前捕頭抱起,對放在一旁空地上,使用御火術燒為粉末。
火光耀眼,也算是處理后事了。
只是常安這如此行為,卻讓百姓瞬間瞪大眼睛,不懷好意的目光也在一陣錯愕后,收斂不少。
這個捕頭,看來不能像之前那么好對付的。
壓制住窺探,常安這才帶好笠帽,走進捕房。
此刻捕房內,不多的三個捕快正垂頭喪氣,滿臉灰敗,眼中也布滿絕望,全無平遠縣捕快那種囂張跋扈。
三人似乎有著巨大心事,以至于常安都走到了他們面前,都沒有發現。
直到一個人起身尿急,與常安撞了個滿懷,本以為該是破口大罵,結果捕快居然看也不看,直接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求劉二哥再寬限些時日,小人明日必湊來錢財賠罪。”
捕快磕頭如搗蒜,另外兩個見了恐懼看來,發現來的人居然是個少年郎,臉色一陣錯愕后,瞬間轉為一喜。
連忙將另個同伴拉起:
“先別磕了,多半是新捕頭來了。”
聽見這話,地上那人才反應過來,小心確認了確實不是劉二哥,這才猛松一口氣,重新站了起來。
常安皺眉看著眼前三個捕快,剛才那意思,是捕快還要給別人交保護費?
常安直接走到捕頭工桌旁,看著桌子被擦拭的極為干凈,筆墨紙硯也放的整齊,看來上一任捕頭,至少不是個懈怠的。
常安坐下,將長刀放在桌上。
“你們口中的劉二哥是誰?”
言語淡然,捕快們卻對視一眼,也不管常安到底是不是捕頭,直接就腆著臉笑道:
“沒有什么劉二哥,小人方才胡說八道。”
常安舉起桌上一塊壓紙的長石,當著眾人面,輕輕捏碎。
“再問一遍,劉二哥是誰?”
這一幕看的捕快瞬間睜大雙眼,三人再次面面相覷,只是這一次不再是之前想著哄騙對方送死的眼神。
反而是浮現震驚錯愕的同時,也帶上了點點希冀。
猶豫半天,還是一個年少的,一咬牙上前走了半步:
“劉二哥就是東三街的實際管事人,仗著背后有個惡鬼撐腰,殺了好幾任捕頭了。”
聽見這話,常安眉頭又是一皺:
“邊軍不管嗎?”
一聽這話,捕快們原本還有些希冀的目光瞬間轉換為憤怒:
“要不是邊軍放任,惡鬼又怎么會這么猖獗?”
捕快們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將事情說了明白。
一切的原因還是那句話,邊軍只求穩定。
不管是允許妖族做些走私生意,還是故意在東三街開個口子,滿足成為那群厲鬼所需,都是為了保證它們不鬧事。
反正東三街難民多的是,每天消失的幾個人,還不如餓死的多,誰會在乎呢?
而至于捕頭...
總是有那么幾個還有些理想,偏要往死道上走的。
再有剩下,就算全然不管,事情鬧大了,也會被上面拿來平息民憤,當個隨意消耗品。
反正坐到了東三街捕頭這個位置上,不管你怎么做,橫豎都是個死。
常安此刻才明白,門口的前任捕頭并非沒人收拾,那就是故意做給自己看。
劉二哥是在告訴常安,要么好好給自己當條狗,要么就像前任一樣,死了都沒人收尸!
終于搞清楚怎么回事,常安重新起身,也難得換捕頭服,提上刀就向外走去。
三個捕快有些錯愕,這是被嚇跑了?
常安走到一半,見三人沒反應,這才有些不耐煩:
“愣著干嘛?帶路抓這個劉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