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靈界充滿“善意”地提醒道，祂的聲音與路明非本人極其相似，但是相較之下要加充滿滄桑的意味。

“并且不出意外的話，你現在走其實也來不及了。”

死靈界惡趣味地說著，嚴格來說，祂也不能算是死靈界的意識，只能算是當初儀式完成之后，那個被死靈界所蘊養出來意識的傀儡而已。

真算起來的話，現在正和路明非對話的這個家伙，就差不多相當于死靈界的代言人，至少在權限上，比星辰大陸同類型的世界使者可高多了。

“為什么要走？”

路明非說著，他看著眼前崩壞的尼伯龍根，不悲不喜地說著，沒什么值得擔心的，說到底只是因為溫妮莎的特殊性而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而已。

在溫妮莎還小的時候，在復活儀式被路明非所瘋狂追求的時候，路明非曾一直說服自己將溫妮莎視作工具，一個只是用來復活法琳的工具。

那時候他還并不知道法琳的印記需要從圣光體內拿出來，只是單純的認為，只要所有都準備好，那就可以接引法琳的靈魂回來。

這就導致很長時間里，路明非對溫妮莎的溫柔一直都是給這影子的主人的，他甚至很少的去真正關心作為溫妮莎而存在的個體。

縱使后面，路明非認識到一切之后，直面了自己的內心，但是面對溫妮莎他依舊多少會總覺得有所虧欠。

“還是先完成眼前的吧……”

路明非輕嘆一口氣，整個尼伯龍根崩裂的速度更加迅速，不止是空間，就連聲音，還有時間，或者說一切都仿佛開始在尼伯龍根失去意義。

路明非當然知道這是為什么，畢竟整個小世界的根基已經被他拆的差不多了，你不能指望一個殘缺的世界擁有完整的規則。

看著眼前的殘缺，路明非其實已經打算離開這里了他暫時還沒有做好再次面對溫妮莎的準備。

但是伴隨著空間破碎，一道穿著白色法師袍的倩影出現在一邊，路明非只能扭頭，看向了眼前這個熟悉的身影。

“老師……”

溫妮莎伸手抹平眼前的空間風暴，但是隨著慢慢接近路明非的位置，心底卻也有些不安出現。

她害怕這一切都是假的，害怕她所感受到的只是心中的幻影。

以至于本身能在一瞬到達的路程，現在卻是越走越慢。

“如果再次見到路明非，你想干什么？”

溫妮莎想起之前死靈界曾問過她的這個問題，老實說，她不知道。就連當時溫妮莎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借口艾佛蘭的課程要開始了，自己還要去上課。

但是真的當溫妮莎靠近的時候，她心里其實有無數的問題想要問路明非，他為什么不愿意等會，等到她成長起來，等到她可以替他擋住一切，就像當初一樣。

她還想問為什么路明非要選擇這種近乎于不辭而別的方式，兩千多年，她連路明非的靈魂都沒有見到。

她想問路明非是不是還是不喜歡她，還是希望法琳回到這個世界上，沒關系的，明明就算是這樣她也愿意幫助路明非的哪怕她會失去所有也是如此，她只希望路明非別走就好……

當溫妮莎和路明非之間只是剩下一層薄薄的空間壁障的時候，伴隨著溫妮莎手指輕點，破碎的壁障后面是那道讓她日思夜想的身影的時候，溫妮莎還是沉默了。

她所想的一切問題都沒有問出口，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就好。

溫妮莎尚且如此，路明非又何嘗不是，他看著眼前破碎而來的溫妮莎，在看到被空間風暴所割出一點細微的傷口的時候。

路明非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邁步過去。

“瘦了……”

路明非那帶著護指的右手伸過去，長長的白發隨著風被吹到手臂上。

路明非有些心疼的看著溫妮莎這幅狼狽和糾結的模樣，他知道，此刻溫妮莎和他是一樣的。

“嗯……”

溫妮莎無聲地點頭，然后輕輕伸出了雙手，捧住了路明非遞過來的手掌，縱使此刻內心有著萬千說不出的言語，最后也只是化作了輕輕的一句。

“老師……”

有些心酸，還有一些疲憊，聽著對方的呼喚，路明非在略微的猶豫過后，伸出自己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將對方攬入懷中，仿佛對方是什么易碎的瓷器。

路明非知道，自己還是忘不掉法琳，因為當他在看到溫妮莎的那一刻，明明知道對方與法琳是兩個獨立的個體，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回憶起了法琳。

也是因此，曾經的路明非才會選擇遠離這一切，他沒有辦法改變，但是他也不想讓溫妮莎在自己心里活在法琳的影子下面，沒有能力去改變，所以路明非選擇死亡。

“死亡，乃是天債，我還了，你也不例外。”

這是曾經的一個人和路明非說過的，只是路明非沒想到自己會如此之快的選擇這條道路。

而伴隨著路明非的擁抱，溫妮莎也終于無法忍受下去了。

她緊緊地伸手抓住路明非的衣角，就像當初年幼的自己握住路明非的衣角一樣，她害怕于路明非會再次消失，也害怕于自己眼前的只是一團虛無的夢境。

淚水順著溫妮莎的眼角不住地流出來，縱使身材高挑，溫妮莎卻依然選擇將頭埋進路明非的懷里。

依舊是熟悉的清香，黑色的法師袍上一如往日的帶著那份她說不清味道的香氣，溫妮莎覺得，如果這就是夢境的話，那這樣一直下去也好。

“別走，老師……”

“求您了……”

帶著哭腔的熟悉話語傳遞到路明非的耳邊，一陣恍惚之間，他仿佛又看到了曾經無助的少女，而溫妮莎也依舊是那個懷里抱著頭顱，希冀對方能夠回以溫暖的孩子。

“沒關系，我在這里，我在這里……”

可是路明非依舊無法許下承諾，他依然會在百年后死亡，這是他無法改變的命運，或許真的就像是曾經那個路明非已經記不清面容的人說過的那句話。

“死亡，乃是天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