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蛋牛肉煲仔飯，送不了飲料了，拿了管理費自己去買吧。”

尤海晴把砂鍋一把甩到桌上，把墊鍋的抹布往圍裙兜里一塞。

楊予拿起勺子將上面的窩蛋搗成碎塊，再淋上一圈醬汁，又從鍋邊刮下一大塊焦脆的鍋巴，一口吞下。

見他吃的舒服，尤海晴翻了個白眼：“餓死鬼啊，別給你噎死。”

楊予只是悶頭扒飯，習慣性的去拿桌上的啤酒，卻發現啤酒應該出現的位置如今空空如也。

卡在喉頭的那口鍋巴居然咽不下去，連忙揮手求救。

尤海晴趕緊繞到楊予身后，雙手環抱楊予胸口，用力箍了兩三下。

楊予一下把鍋巴噴出，豎起大拇指表示謝意。

“還得是你啊姐。”

此時不是飯點，堂食的只有楊予一人，尤海晴便在楊予對面坐下。

“有心事？吃個飯也能噎到。”

楊予沒說話，只是扒著碗里的飯，直到把最后一粒米吃到嘴里。

“姐，蓮花娘娘是什么？”

“你從不和我們幾個說假話的。”

尤海晴本是一番輕松神色，聽完這兩句話后，居然下意識地想要逃跑。

對方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雖說本性不壞，但也是個頑劣的主。

從小混跡在唐人街這個大染缸里，無父無母，吃百家飯，但最后沒選擇去做一份本本分分的工作，反而轉頭加入了龍爪幫。

現在又升成了隊長級別的人物，聽說在議事廳內硬剛林北平都沒受到懲戒，林北平還變相地給了他下個月多收錢的權力。

尤海晴在心里斗爭片刻，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楊予隨意抹了一下嘴，徑直走到收銀的柜臺后方，打開柜門：“姐，你好像忘了我鼻子很靈的，小時候尤叔是殺牛還是宰雞，我在街上就能知道。”

這也是他第一次看見蓮花娘娘的神像。

長發如瀑，白衣勝雪，只不過座下的蓮花......

每片蓮花瓣上都浮著一層血漬，讓那溫和的神像面容多出一絲邪性。

這也能是拯救貧苦大眾的仙？

尤海晴在楊予站起來時也起了身，但已經來不及去阻止。

她的手心里已全部是汗，忍不住想要向對方解釋。

然而。

楊予默默把柜門關上，又去擺在明面的關老爺那兒插上三柱新香，拜了一拜。

“姐，用血來供奉的，那不是神仙。”他看向尤海晴，“那是妖怪。”

尤海晴手指止不住地顫抖，她將兩只手扣在一起，緩緩說道：“神仙也好，妖怪也好，只要能讓人活下去就好。”

聽到這話，楊予緊繃的表情終于些許放松。

尤海晴能說出這話，就代表她和陳舒父女倆不一樣。

后者二人是最虔誠的信徒。

若自己當著這二人說這所謂的蓮花娘娘是妖，怕不是當場就要翻臉。

“龍爪幫......”

楊予直接出口打斷：“比起妖魔有過之而無不及，我是知道的。”

“但是就靠信那個玩意兒，就能擺脫龍爪幫嗎？”

“我看不見得。”

街上的人越來越多，但是店內還是只有他們二人。

尤海晴沉默了將接近半分鐘，緩緩開口：“楊予，蓮花娘娘的信徒，幾乎可以用千來計數。”

“尤其是這一周，信徒的數量增加的更快了，在大家看不到希望的時候，你說突然有一道光出現在黑暗之中，我想換做是誰都會想要去抓住的。”

楊予自顧自從冰箱里拿出一瓶“印加”菠蘿氣泡水，一口灌下。

“海晴姐，咱們倆也是幾百碗飯的交情，你要是相信我，就和我詳細說說。”

“若是這蓮花娘娘真有那么神通廣大，我倒希望她能把龍爪幫給滅了。”

.............................

陳記五金店外。

楊予看著手中這枚蓮蓬形狀的牌子，心中有些發堵。

他倒是希望只是某個神棍招搖撞騙，編造出來這么一個虛擬的“神”來，以此在百姓身上撈上一筆。

可無論是從陳舒還是尤海晴的口中，蓮花娘娘的使者們一分錢也沒收過，就連那造型栩栩如生的雕像都是免費發的。

只說是每天只需滴血一次，便可受到娘娘庇護。

福至心靈者，就會被娘娘選中，至于被選中后能獲得什么。

那二人的口徑大相徑庭，陳舒說是能被接到一處娘娘打造的福地，過上人人平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尤海晴口中則是娘娘會賜予靈丹寶藥，可強身健體、延年益壽。

這牌子是尤海晴給他的，恰逢今晚就有信徒集會，集會的地點極為隱秘，居然都到了城外一座荒山之上。

“楊予哥！”陳舒的聲音將他從思索中拉回，“我爹說你的劍打好了，淬火這一步他想讓你自己完成。”

楊予將蓮蓬牌子揣進兜里，點了點頭，走進五金店的工作間內。

一把燒得通紅的劍胚正在被陳伯繼續用動力錘敲打著，劍脊挺拔，四面通透平整。

“如何？我覺得以我第一次鍛劍來說，我覺得還可以。”陳伯擦了一把汗，“劍柄我也已經做好，按照你畫的圖來的。”

楊予看向桌上的劍柄，呈圓角菱形，雖說靠近劍首處的位置并沒有漸變成圓形，倒也完全夠用。

讓他驚喜的是陳伯居然還有一手雕劍格的本領，草圖上自己隨手畫的紋路也呈在劍格之上。

“來吧，淬火完再小調整一下，我幫你開刃！”

楊予接過夾著劍胚的長鉗，一把塞到調制好的淬火介質液中。

抽出之時，劍身上已經多了一縷紋路，若是粗看，像是一朵朵云紋。

“甚好！甚好！沒想到我第一次鍛劍就能鍛出紋路！”陳伯連忙接過冷卻后的劍胚，仔細觀察起來，“這是我今年做過最好的一件東西！”

“楊予哥，你要劍是用來干嘛呀？”陳舒突然問道。

“修身養性，隨便玩玩。”楊予隨口答道。

總不能說是去砍人吧。

一個小時后，劍身被打磨拋光完畢，劍刃也露出幾分鋒芒，陳伯將劍首插入雷擊桃木的的裝具孔內，完美契合。

劍身云紋配上劍格上大鵬銳利的眼睛，還真有“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的意境。

楊予將四面劍接過，前世用劍的手感盡數回歸，隱約感覺體內先天之氣甚至要攀附于劍身之上。

陳伯見楊予眼中滿是欣喜，便追問道：“這劍叫什么名字？”

“不平。”

不平劍，斬不平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