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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曉以利害初締約

“西門惡賊就在崖下?”

荀捕頭疑惑看向含靈,后者輕輕點頭。

“狗賊!”

荀捕頭立時怒發沖冠,翻身越過扶欄,沖到了崖邊。

崖邊長滿青苔,甚是滑膩,他險些收不住腳沖了下去!

一陣手忙腳亂后,腳雖收住,卻一屁股跌坐在地,他忙站起身又小心翼翼挪近崖邊,伸著脖子朝下望去,只見絕壁之下只有一汪幽幽深潭,哪里有什么人。

“仙師,你又誆我。”

荀捕頭回頭看向含靈,面帶苦笑。

“我并未誆你。”

含靈緩緩起身,目光冷峻,白影一晃,已站立在荀捕頭身旁。

這些日子,她痛定思痛,服丹調氣之余,也著重習練了體術,現下身法略有起色。

含靈瞥了眼下方深潭,“敢問捕頭,以你之能,從此處縱身躍下,是何后果?”

荀捕頭摸了摸下巴,訕訕一笑:

“怕是不死也只剩半條命,仙師何有此問?”

“倘若你們回清河,真如你所言去作為,和從此崖縱身一躍,有何區別?”

“這……仙師的意思是……”荀捕頭面色微變,沉吟道:

“我們即便回去如實復命,也奈何不了西門爽,還會招來橫禍?”

含靈看了他一眼,悠悠道:

“你自己說過,西門家兩代浸淫,在清河縣乃至青州上下皆盤根錯節,你們一但回縣,怕是縣令還未知,他已知曉了。”

荀捕頭聞言臉色劇變,過來半晌,才緩緩點頭。

含靈接著道:

“那日袁青之言,你也聽到了,他西門家要反,敢問:僅憑他家能造反嗎?”

“你是說那……那西峽關劉守備!”

荀捕頭驚得雙目圓睜,雙拳緊緊握緊。

含靈面色輕寒,淡淡道:

“據袁青供述,還不止劉守備,從西門達開始,他們已籌備兩代人了!”

荀捕頭當下抱拳道:

“還請仙師讓我帶走袁青這潑賊!他做證后,我要剜其心肝祭奠兄弟!”

“呵呵。”

含靈笑了笑,又道:

“便是有了這個人證,空口白牙,你說清河縣第一豪戶造反?你讓周縣君是信還是不信?”

荀捕頭愣住了。

只聽含靈又緩緩道:

“縣令若不信,捕頭,你白費一場不說,因你幾個知曉了這潑天大密,還能在清河活過幾日,你們興許不怕,你們家人呢?”

荀捕頭頓時面白如紙。

“即便縣令信了。”含靈沒有看他,自顧自接著道:

“你覺得西門爽會不知消息走漏?會束手待斃?怕是會狗急跳墻,提前起事吧,屆時,數千甚至上萬亂兵殺來,不但你們及家人活不了,怕是周縣令、魏典史也在劫難逃!”

荀捕頭聞言,身軀微顫,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何況,袁青身藏劇毒,昨夜已服毒自盡!”

什么!荀捕頭聽道這個噩耗,更是驚得身形連晃,他卻不知袁青是死了,然并非自盡。

過了半晌,他才從震驚中清醒,從牙縫中蹦出一句話:

“我……我不甘心!爪牙已死,但主使仍在,任由西門狗賊逍遙不成?”

含靈轉身走回亭中,她的聲音飄了過來:

“真要報仇,又想活命,便過來聽我一言。”

荀捕頭忙跟著回到觀瀾亭,只見含靈已端坐蒲團上,明月捧著拂塵侍立在側。

暗暗咬了咬牙,心中終于下了決斷。

他理了理衣衫,走到含靈面前,單膝下跪。

“這些日子,我眼睛不瞎,仙師不但神通廣大,更非尋常道家。”

他抬頭凝望含靈,雙目微紅,抱拳道:

“若助我報手足血仇,并庇護此番隨行的快班弟兄,我荀獷這條賤命,是仙師的了!”

說罷,他雙手趴地,對著面前之人“咚,咚,咚”連磕了三個頭。

含靈拂了拂手,示意明月將之扶起,說道:

“我答應你必誅西門,此外,我還會助你查獲其謀逆之實證,亦會保你手下及家人無恙。”

荀獷面露喜色,又抱拳道:

“大恩不言謝,要我做什么?只要不傷天害理,我便去做!”

“信任。”含靈婉兒一笑,“你要讓我信任你。”

片刻后,看著荀獷遠去的背影,含靈嘆了口氣,幽幽道:

“我……我能信此人嗎?”

“現下,他還有縣衙這條路可走,便不可信。”一旁的明月輕輕開口,旋即,他瞥了含靈一眼,又閉上了嘴。

含靈并沒有轉頭看他,反而繼續道:

“如何斷了他這條路呢?”

“他雖身為捕頭,卻頗有豪俠氣,人家都說:俠以武犯禁。”

明月又輕輕說了一句。

含靈這次轉頭看向了他,笑道:

“心照得宣,孺子可教。”

……

現下雖剛過中秋,但夜里起了風,讓馮衡感覺已至寒冬。

年逾七旬的他,早不如當年跋山涉水堪輿風水之時,略微受寒,雙腿便如灌鉛,又痛又脹,莫說翻山越嶺,連抬都抬不起來。

馮楨知道祖父素有風濕之疾,早早便尋來枯柴,起了篝火燒了熱水,以熱毛巾為馮衡捂腳。

“娃兒,這一路苦了你啊。”‘

馮衡輕輕撫孫兒的頭頂,聲音哽咽,“都是祖父連累了你啊,只因老朽這腔孤忠,害得你功名被革,還得陪著我受這千里跋涉之苦。”

“阿翁說什么呢。”

馮楨抬起頭,看向白發蒼蒼的祖父,眼窩泛紅,就要流下淚來。

受了一月的押解之苦,本算硬朗的老人已形銷骨立。

“孫兒自小得耳提面命,又熟讀圣賢書,早已知忠孝二字,阿翁感念前朝大恩,不食今朝之祿,不受堪輿之命,這是忠!您被解送上京,孫兒千里相隨伺候,這是孝!都是該做的。”

馮衡滿臉欣慰,拍腿嘆道:

“好!好!好!這才是我馮家兒郎的氣節!”

“嘩!”

一桶涼水從身側潑來,淋了爺孫倆一身,更把那小小的篝火撲滅了。

“狗屁氣節!”一名疤臉解差甩了甩木桶,罵道:

“若不是你這老潑才不識抬舉,公然抗旨不給皇陵看風水,老子們也用不著風餐露宿,押著你這老榆木疙瘩走這遭!”

“你……你欺人太甚!”

馮楨氣的面臉通紅,當下就要站起來理論,卻被馮衡拉住了。

“嘿!怎么著,想毆差劫欽犯啊,你這小白臉是活膩味了!”

疤臉解差臉上橫肉亂抖,口水噴了爺孫一身。

馮楨強壓怒氣,說道:

“我祖父這么大歲數,這一路之上,爾等屢屢刁難頻頻折磨,你們就不怕老人家扛不住?若真有個三長兩短,爾等也交不了差!”

“我呸!”

疤臉解差吐了口唾沫罵道:

“真以為這天下少了你馮家,就沒有人會看風水、選皇陵了?實話告訴你們,爺們兒出發前就受人交了底,活著送人,死了送尸!而今欽天監、工部里,早沒你老馮家的座兒了!”

“無恥小人!慣會落井下石!你……”

馮楨還沒罵完,就被疤臉一拳砸在臉上,頓時摔倒在地,鼻血噴了半身紅。

“住手!”馮衡老淚縱橫,也顧不得老寒腿,忙撲在孫兒身上,怒道:

“要打就打我,我是欽犯,他不是!”

“你個老東西,以為老子不敢打你?實話告訴你,京里老爺們不想你活著回去!”

疤臉從腰間取下皮鞭,那鞭子上都是倒刺,一鞭子下去怕是會皮開肉綻。

“不!不要打我阿翁!”

馮楨怒從心頭起,推開馮衡,起身撲向了疤臉。

“去他媽的!”

疤臉一腳踢翻馮楨,“哐當”拔出了佩刀,獰笑道:

“公然襲擊按察衙門解差,意圖劫走欽犯,死罪!”

說罷,舉刀就要砍下。

“嗖!”

一箭破空而來,射入疤臉眼窩,將他扎了個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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