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攪亂秋池待風雨
- 紅袖執劍,請天下赴死
- 青木汲水
- 2241字
- 2024-04-05 10:15:46
晨雨初歇,翠色掩精舍。
舍內,隱香繚繚,玄琴聲動。
琴聲起伏跌宕,時而叮咚若泉涌,時而頓挫似劍鳴。
少頃,一曲終了。
玄鵠側座頷首,嘆道:
“十來年了,今日又聞教……仙師親奏這曲將軍令,霸氣依舊!”
含靈素手壓弦,搖了搖頭,“心曲雖在,然此身非彼身,手生得緊。”
道童明月手執拂塵,侍立在側,感慨道:
“手生?弟子沒覺出,適才聽得如癡如醉,都不覺一曲已終,這把綠依被韓士元糟踐多年,今日方算得遇明主。”
玄鵠撫須微笑,點頭稱是。
這馬屁拍得人渾身舒坦,含靈對玄鵠笑道:
“這娃兒慣會撿好的說道,你莫要理會他。”
接過明月奉上的香茗,又道:
“陳師寨金脈一事,你可有打算?”
玄鵠略一思量,回稟道:
“我已命青、玄、黃三部遍設暗樁于陳師寨周遭,防止旁人靠近,至于山洞之中是否即刻勘探,還要請仙師之命。”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茲事體大,現下不可輕動。”含靈飲了口茶,又道:
“此事知曉之人雖不多,但據袁青供述,他主子西門爽是知曉的,再念及西門爽和西峽關守備劉晨命的關系,想必守備大人和那位大當家多半也知道。”
“所以……仙師有何打算?”玄鵠皺眉,心中有些不甘,“空守寶山而不得其利,怕是也非仙師所望。”
含靈緩緩起身,走到身后的窗欞前,看著窗外濃濃綠意,問道:
“袁青當真不知那位大當家是何人?”
玄鵠搖了搖頭,回道:
“已用了一切手段,袁青只知那人和劉晨命、西門爽有八拜之交,被稱為大當家,劉晨命是二當家,西門爽屈居老三,但這位大當家是何人,他確實不知。另外,他知道這幾位當家密謀多年,但究竟何時造反,他也不知。”
“會不會是周見深周縣令?”一旁的明月突然開口,旋即,忙對含靈拱手告罪。
含靈看了他一眼,卻并未斥責,淡淡道:
“不會是周見深,暗閣已詳查了此人,并無可疑之處,此外,他來任不過兩載,并無令劉晨命屈列第二的本錢。”
玄鵠又皺了皺眉,拿起茶幾上的茶盞,說道:
“西門爽土雞瓦狗罷了,關口是那劉晨命,他手下三千兵勇,現下我們難以對抗,他若是公然來奪陳師寨,如之奈何?”
“好在此番盡了全功,將西門家的百余人一網打盡。”含靈手指在窗欞上輕輕敲擊,又道:
“現下,他們只知此番進山的捕快、我以及西門爽的人全數失蹤,一時半刻弄不清原委,陳師寨的所在還未暴露。”
玄鵠面露憂色,將手上的茶盞又放回幾上,說道:
“畢竟這次前前后后有這么多人進山,突然都沒了蹤跡,此事斷然掩不住,這秘密怕是難以長久守住。”
“所以,現下還不能動那座金礦。”
說罷,含靈離開窗欞,走到琴案前,“咚”撥動一根弦,幽幽道:
“我要以那金礦為餌,放下長線看看能吊出什么貨色,順便也探探這些人的底細。”
玄鵠起身,抱拳問道:
“仙師只管吩咐,屬下們該如何做?”
含靈伸出一根手指,說道:
“其一,即刻派人搜羅清河、陽粟、鋸縣、崇德、景陽五縣的堪輿圖冊,越細越好,要快!”
接著,她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又道:
“其二,多備些引火之物和火符,暗藏于清河縣內,要靠近北門,選隱秘處存放,并讓黃部之人秘密看守。”
“仙師要攻打清河?”玄鵠吃了一驚。
“非也,這步棋,日后興許能用上。”
“其三。”
她伸出第三根手指,看向玄鵠。
“稍后,我給你一張圖,你按圖上所注,將陳師寨山洞中,那口大棺中的尸骨和洞頂那些女子皮囊一并埋入指定之處,此外,再尋四十九具尸骨埋入洞內相應位置。”
明月聞言,不禁失聲道:
“仙師是……是想在那山洞中,布七煞離魂陣?”
含靈有些意外,“你竟然知道此陣?”
“弟……弟子曾聽韓士元在習練九幽養元錄時,和大師兄說過此陣大致。”
說罷,明月低下了頭。
含靈看著眼前的道童,眼光變得有些玩味。
她確實有此意,這陣法雖然前世也會,但現下她已無靈元可用,無法點亮丹田內卷軸術法,好在繳獲的九幽養元錄上載有陣法要義和相關法訣,她天生擅習鬼術,大不了重新學一遍。
玄鵠抱拳受命,“屬下即刻去辦!”
含靈目光流轉,看向玄鵠笑道:
“我們且以金礦為誘,等一出大戲,到時候,附近幾個縣及陳師寨都不會太平,我們正好靜觀其變,相機而動!”
“可這出戲什么時候上,咱們可不知啊?”玄鵠還有顧慮。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我不日便會攪弄這池秋水,讓風雨早至!”
含靈突然興奮起來,一涉及到造反,她便會血脈僨張,即便這次的主角并非自己。
她扭頭對明月道:
“此地不宜見外人,去客房尋荀捕頭,帶他去觀瀾亭,我在那兒等他。”
……
荀捕頭在明月引導下,步入紫青觀后山觀瀾亭。
此亭建在崖壁邊,一道清瀑自崖頂奔流而下,在崖下匯成深潭。
此刻,含靈素衣披發,正盤坐于亭中蒲團上,凝望著下方幽幽碧水。
“仙師,荀捕頭到了。”
明月對含靈行過道禮,側身站在一旁。
含靈示意荀捕頭坐在亭邊,笑道:
“這幾日,捕頭和幾位弟兄在鄙觀可還住得慣?”
“幾條斷了骨頭的野狗罷了,多謝仙師收留。”
荀捕頭對含靈抱拳一鞠,眉間盡是憂色。
“非是貧道強留幾位,那日大戰數場,諸位皆體無完膚,傷勢不輕,倘若不以本觀秘法調養,只怕……”
她笑而不再語。
“我明白,四位弟兄也都清楚,我們都感念仙師救命養傷之恩,只是……唉!”
荀捕頭依舊眉頭緊鎖,嘆了口氣,又道:
“只是都有妻兒老小,舍不得!另外……”
他目光驟然凌厲,含怒道:
“那六位弟兄死得冤枉!其中兩人在建州衛時就跟著我,十五年過命的交情!就這么放過西門那廝,我荀獷便是死了都不能瞑目!”
荀獷乃是荀捕頭大名。
“那依捕頭之意,你打算如何?”
荀捕頭猛然站起,咬牙切齒道:
“即刻將實情稟報堂尊!請他將西門爽襲殺官差、意圖謀逆之事上報州府,即刻將其擒拿問罪!”
含靈淡淡笑了笑,指著亭外的山崖道:
“西門一黨此刻就在此崖之下,捕頭可要捉拿?”
“什么!”
荀捕頭聞言,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