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至縣休息了一夜,李儇的精神狀態好多了,田令孜也沒了之前的狼狽模樣。
李儇有心繼續待在周至縣,不過這個想法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對,包括劉瑧。
開玩笑呢,黃巢要是知道你在周至縣,還不得派大軍來把周至縣給揚了。
自己手下就一千二百人,加上那五百廢物神策軍也才一千七百人,連兩千人都湊不齊,周至縣又不是潼關,哪里能抵擋的住黃巢的數十萬大軍。
所以趁著黃巢還沒來,能跑多遠跑多遠才是上上之策。
在這一點上,劉瑧難得的和田令孜保持了一致意見,暫時放下了心中對這個閹人的成見。
好在因為劉瑧之前一直在儲備物資,如今周至縣儲備也算充足,李儇不必擔心路上缺衣少食餓肚子了。
劉瑧還找來了幾輛馬車,讓李儇和幾位嬪妃不用再繼續騎馬了。
這些馬車雖然比不上宮里的龍攆,但經過劉瑧的一番改造,舒適度上還算可以,至少比一直騎馬強。
這讓那些嬪妃們對著劉瑧就是一陣猛夸,夸得劉瑧倉皇而逃,生怕自己再被多夸幾句,被陛下誤會點兒什么,那自己的麻煩就大了。
遂寧公主李婉兒也分得了一輛馬車,和自己的侍女小蘭同乘,這讓小蘭對劉瑧的態度改觀了不少,盡管前一天也是劉瑧從追兵手中救了他們。
至于其他的幾個王爺,都是大老爺們,就別坐什么馬車了吧。
一切準備妥當,一行人便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只是一路上隊伍行進的速度太慢了,導致昨夜值守了一夜的劉瑧瞌睡連連。
最后實在受不了了,劉瑧便找了輛拉物資的馬車,躺上去就睡了。
“公主你瞧,那位劉將軍竟然直接睡在貨物上了。”小蘭指著不遠處的劉瑧笑道。
“劉將軍昨夜為了陛下安危守護了一夜,怎么能讓他睡在那里?”李婉兒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你去叫劉將軍過來,讓他在我們車上休息吧。”
“啊?那我們怎么辦?”小蘭一臉驚訝。
“我們騎馬走就好了。”李婉兒笑道。
“可是公主……”小蘭一臉的不情愿。
就在這時,已有一名軍士上前叫醒了熟睡的劉瑧,李婉兒認得那人,是劉瑧的親兵,名叫柏程。
“將軍,快醒醒,有情況!”柏程的語氣有些著急。
“怎么了?”劉瑧雙眼一瞪,坐起身來,同時右手已經握在了刀柄上,見四周沒什么異常后才稍稍放松下來。
“在前方十里外的斜谷,發現一支數千人的兵馬,正在朝我們而來。”柏程說道。
“知道是哪路兵馬嗎?”劉瑧聞言立即跳下了馬車。
“現在還不知,陸隊正已經親自去探查了。”柏程道。
“傳令下去,停止行進,警戒備戰。”劉瑧說完,徑直朝前方的馬車走去,走了幾步又回頭補充道:“還有,讓那些人到后面待著去,不要讓他們在前面妨礙我們。”
劉瑧口中的那些人,便是李儇和田令孜從長安帶出來的五百神策軍。
不是劉瑧看不起這些神策軍,實在是他們與自己的忠勇衛相比,差的太遠。
一旦打起來,大概率就是一觸即潰,到時候不僅幫不到自己,反而還會置眾人于險地。
很快,隨著一陣急促的軍號聲,隊伍停止了前進。
鐵甲特戰營的士卒們紛紛從物資車上取了自己的鎧甲和裝備,開始穿戴起來,其他營則持槍端弩,已經在前面列隊組成了一道防線。
五百神策軍,也被趕到了隊伍最后負責警戒。
好吧,他們本來就走在隊伍的最后,不用趕。
“劉將軍,出了何事?”路過李婉兒的馬車時,對方探出頭來問道。
“待在車里不要出來。”沒有解釋,沒有安慰,只有提醒,亦或者更像警告。
李婉兒聞言覺得有些委屈,但還是聽話地縮了回去,只悄悄掀開車簾的一角,偷偷觀察著。
劉瑧剛剛來到李儇的車前,就聽李儇緊張兮兮地問道:“愛卿,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停下了?”
田令孜也著急忙慌地跑過來詢問,擔心又有黃巢的追兵來了。
也不怪兩人會如此緊張,隊伍突然停止行進,忠勇衛又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不緊張才怪。
“陛下勿驚,只是前方出現了一支兵馬,為以防萬一,容臣去探查清楚之后再說。”
“愛卿且去,只是萬勿赴險。”
饒是李儇此時也知道,長安帶來的那五百神策軍靠不住,真有事的話還是得靠劉瑧。
“陛下請在此稍后,勿要走動,臣去去便回。”
劉瑧躬身告退,隨即翻身上馬,帶著柏程和二十名親兵朝斜谷而去。
行不到一里,就見陸沉領著幾名偵察特戰隊隊員疾馳而來。
“將軍,已經探明,前方是鳳翔隴右節度使鄭畋(tián)的兵馬,共有三千余人,但其意不明。”陸沉匯報道。
鄭畋這人劉瑧是知道的,那可是曾經的大唐宰相,執天下牛耳的人物。
可惜之前因為是否招安黃巢的事情,鄭畋與盧攜發生了爭執,由于盧攜是田令孜的人,因此在田令孜的一頓操作下,鄭畋被罷免了相位,不久前才外放藩鎮,出任鳳翔隴右節度使。
“隨我一同去會會對方。”對方有三千人馬,一旦打起來,劉瑧不敢保證自己的忠勇衛一定必勝,但也相信自己絕不會輕易敗北,至少帶著李儇逃命不成問題。
不多時,劉瑧便已領著眾人來到了鳳翔大軍隊伍前面,對面大軍見劉瑧等人到來,也遠遠地停下警戒。
“我乃神策軍忠勇衛都將劉瑧,前方來者何人?”劉瑧手持長槍,獨自上前喝問道。
等了片刻,只見對方軍中一白發老者獨騎上前,說道:“老夫是鳳翔節度使鄭畋,圣駕可在前面?”
“你帶兵前來,難道想劫駕不成?”劉瑧厲聲喝問。
不怪劉瑧多疑,自黃巢反叛以來,歸降黃巢的大唐官員、藩鎮節度使也不是一個兩個了。
如今黃巢已占據長安,名震天下,鬼知道還有哪些人是不是已經暗中投降了對方。
在沒弄清楚對方的真實意圖前,統統都按壞人來對待。
“豎子,老夫對大唐忠心耿耿,豈容你肆意誣蔑!”鄭畋氣的差點兒吐出一口老血,自己為大唐嘔心瀝血幾十載,今天卻被一小兒給誣蔑成反賊了。
“老先生勿惱,既然不為劫駕而來,還請老先生獨身隨我前去覲見,陛下車駕就在前方。”劉瑧衡放起銀月槍笑道。
“快帶我去見陛下!”鄭畋不疑有詐,竟然真的孤身過來了。
見此劉瑧也不再多說什么,只留下陸沉等人盯著對面的兵馬,自己則親自引著鄭畋去見李儇了。
剛到車前,鄭畋就痛哭流涕地拜倒在地,誰知哭了半天卻不見有人說話。
這時卻聽劉瑧憋著笑說道:“老先生,你拜錯了,陛下在后面那輛馬車上。”
鄭畋老臉一紅,瞪了劉瑧一眼,隨即又奔向后面的那輛馬車,繼續痛哭流涕而拜:“陛下,老臣鄭畋救駕來遲了!”
這讓后面的劉瑧看的驚訝不已,就這一哭一拜的表現,要么是演技高超的高手,要么對大唐就是發自真心的愛。
李儇聽到哭聲也早已鉆出馬車,見來人是鄭畋,立時喜極而泣。
卻聽鄭畋繼續哭道:“大唐蒙難,都是我們這些做臣下的不是,請陛下斬了臣,以謝天下。”
嘶……劉瑧聽了驚訝不已,不就是和盧攜有矛盾么,要不要對自己這么狠?
當年廉頗和藺相如不和,廉頗也就是負荊請罪而已,你現在直接來了一個請斬我頭,就不怕李儇真的斬了你?這種話怎么能隨便說出口!
不過很快劉瑧就放心了,李儇根本沒有斬對方的意思,一邊流著眼淚,一邊還安慰起鄭畋來。
一老一少就這么相擁而泣,互相往對方身上抹著鼻涕眼淚,看的劉瑧直皺眉頭。
鄭畋趁機邀請李儇去鳳翔,李儇猶豫了片刻,但還是拒絕了。
“鳳翔朕就不去了,但如今賊犯關中,還需愛卿去抵擋賊鋒,切勿令賊兵繼續西進了。”
李儇心中仍然有些后怕,畢竟鳳翔離長安太近,離黃巢賊軍也太近。
如今有馬車可乘,有忠勇衛護送,所以能躲遠一點兒還是躲遠一點兒的好,就算不去西川,哪怕去興元府也好。
“陛下有令,臣自當竭力。只是如今黃賊竊據長安,而且道路艱虞,奏報梗澀,臣請陛下能夠授予臣便宜行事之權。”見李儇不肯去鳳翔,鄭畋又趁機開始討要其他好處了。
“只要于大唐社稷有利,愛卿自裁便是。”這次李儇沒有拒絕,爽快的同意了。
畢竟是讓別人去拼命的,一點兒好處都不給是不行的,何況如今李儇除了一個便宜行事之權外也給不了其他的。
群臣幾人就在路邊小聚了片刻,隨后也相繼出發趕路了。
李儇在忠勇衛的護送下,繼續朝興元府的方向進行,鄭畋則帶兵退回鳳翔,整頓軍務,準備阻擊黃巢。
而此刻隨著隊伍緩緩行進的劉瑧卻在心中暗暗思索:
“同樣是迎圣駕,鄭畋三言兩語就被授予了便宜行事之權,我斬殺了數十追兵,最后卻只得了一個忠勇衛都將。”
“要不我改變一下計劃,學學曹孟德前輩,也來個挾天子以令諸侯?”
一想到這里,劉瑧的心隨即控制不住地開始“突!突!突!”的狂跳起來。
“挾天子以令諸侯……光想一想都覺得好刺激!”
劉瑧環顧四周,鄭畋早已經走遠了,李儇身邊除了自己的一千二百忠勇衛,就只有神策軍的五百廢物了。
那五百神策軍,斬殺他們都不需要忠勇衛全員上陣,鐵甲特戰營的五百人就夠了。
至于田令孜之流就更不足為懼了,除之也只需一刀斧手而已。
不,劉瑧自己就能一槍一個全部挑翻。
“豁出去,干一票大的?”劉瑧望著前方的馬車嘿嘿一笑,不由自主地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