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
“警告!”
“你已經嚴重超速,請遵守交通規則,安全出行!”
周澤的身影出現在慶都大學門外。
幾個大學生模樣的行人看到突然出現的周澤,全都嚇了一跳,可很快他們就懷疑是自己走神,沒看到周澤出現的過程,于是若無其事地走開了。
周澤貼在手腕上的紐扣強烈震動起來,小兔子助手不等招呼就自己蹦出來,發出刺耳的警告。
“怎么超速了?”
“剛才機主以本機無法準確測量的極短時間,通過了三十五點九八公里,速度已經無限接近光速,遠遠超出聯盟給行人設定的速度限制,請機主遵守聯盟的限速,安全出行!”
周澤笑道:“那你覺得行人有可能擁有接近光速的速度嗎,行人如果以接近光速的速度運動,這顆星球可能保持完好嗎?”
“你計算錯誤的可能性大,還是我剛才在以光速運動的可能大?”
小兔子助手兩只大耳朵立時豎起來,兩只紅眼睛茫然地瞪著,一時間不知怎么回答,過了半晌,忽然冒出一陣青煙,整只兔子像是被火烤焦了一樣,兔子眼睛里胡亂地跳著亂碼。
好家伙,這是死機了…
周澤把紐扣按了一會兒,把小助手強制收回。
他徑直找到慶都大學的歷史系。
歷史系大樓下有個男學生在做接待工作,周澤走上去問道:“你好,顏徵教授在哪個辦公室?”
男學生見他不像校內學生,問道:“你是哪位,找顏教授有事嗎?”
周澤略微尋思,笑道:“我是聯盟情報局的,聽說顏教授是聯盟初期歷史的專家,這次是有公務來請她協助。”
“可以出示下證件嗎?”
男學生做事很嚴謹,并沒有聽信周澤的一面之詞。
他們做接待工作,主要的任務就是幫教授們擋下許多不必要應付的訪客,自然不能隨便放人進去。
“當然。”
周澤笑道。
他在紐扣上按了一下,把小助手放出來。
小助手仍舊全身焦黑,兩眼亂碼跳動,呆呆的,沒有任何反應。
周澤聳聳肩膀,說道:“抱歉,最近處理太多事情,小助手死機了。”
男學生見他態度坦然,而且小助手確實出了問題,不像說謊的樣子,笑道:“無妨,不過您來得不巧,今天是月十號,顏教授應該在慶都市中心競技場,不在學校辦公。”
“請你幫忙聯系她,我的公務緊急,需要她及時回來處理。”
男學生無奈道:“恐怕不行,顏教授每月一號,十號,二十號和二十八號鐵打不動會去競技場,這期間誰都不能打擾她的,就算學校里安排教學活動,或者有會議,也都會避開這幾天。”
周澤驚訝道:“顏教授這么大的體面?”
男學生點頭道:“顏教授是在母星接受的教育,掌握著很多獨門資料,學校里很看重她。”
看來這人算是找對了。
周澤笑道:“你給她打個電話,接通以后,我和她說,她不會怪罪你的。”
男學生猶豫一陣,最后還是答應下來。
對方是聯盟情報局的人,他不好得罪人家。
電話很快接通。
顏徵的全息影像投射出來,同時傳過來的還有嘈雜的喧鬧聲,似乎有幾千幾萬個人同時在歡呼叫喊。
“什么事,小王?”
顏徵語氣不善地問道。
小王小心翼翼道:“顏教授,有位聯盟情報局的先生找您,說有事要向您咨詢。”
“這時候聯系我,我還以為什么大事,讓他等著,今天我要看比賽,有什么事明天再說。”
說完,顏徵自顧自掛斷電話。
果然…
小王有種不出所料的感覺,他轉過身來,說道:“你也看到了…嗯?”
人呢?
小王發現剛才的聯盟情報局的人已經消失不見了,他向大樓外面看看,也沒看到半個人影。
這是怎么回事?
別是這幾天趕論文,太過緊張,出現幻覺了吧?
……
周澤很輕易就順著“電話線”找到顏徵,甚至比她掛斷電話還早。
她坐在中心競技場第三排的位子上,手里拿著一只望遠鏡盯著選手入場的通道。
參加競戰的選手依次入場。
周澤隨便掃視一下,發現場上的選手大多經過了改造,安裝了機械身軀,以及各種武器,有帶鐵鏈的釘錘,有的把手臂換成電鋸,還有人把雙腳換成滑落,以此提高自己的速度。
顏徵面無表情地看著,直到通道口出現一個十五六歲的年輕人,這才臉上露出些微笑容,跟著周圍的觀眾一起歡呼幾聲。
這個年輕人看上去與常人無異,不過從場外觀眾的歡呼聲中,周澤能猜出,這應該是個狠角色,能獲得最終勝利的種子選手。
從觀眾的呼聲中,周澤知道,這個年輕人名叫劉文。
周澤笑道:“顏教授也追星?”
顏徵擺頭看看他,說道:“我不追星,不過,我的確很看好這個年輕人。”
“你認識我?”
“聯盟情報局。”
顏徵臉上露出一絲驚訝,說道:“這么快就追過來了,你不是剛才還在學校?”
“我們做事一項如此。”
顏徵眉頭微皺,搖頭道:“老兄,今天我不辦公的,等我看完比賽,明天再談咯。”
說完她繼續把視線投向場上。
選手們正驗明身份進場。
競戰馬上就要開始了。
整個中心競技場有四五萬觀眾,大家的情緒都高漲起來。
競戰比賽在聯盟的地位,就如同原始時期的足球比賽,這是聯盟當之無愧的第一運動。
聯盟的人們生活比較閑暇,平日里積攢下大量無處發泄的熱情,最后就都投入到競戰比賽中。
選手們各有自己的擁躉,粉絲為自己偶像打群架的事也并不罕見。
顏徵平日里性子冷傲,可這時候也放下矜持,開始把手舉起來,為選手入場歡呼起來。
她的手剛擺了兩下,忽然感覺腳下猛地震動,仿佛整個大地往下陷了一大截。
全場觀眾的歡呼戛然而止,大家都驚魂未定地往場上看去,發現競技場中間裂開幾道巨大的縫隙。
主辦方很快出面發出聲明,表示因為不可抗因素,今天的比賽改期,至于什么時候開賽,再另行通知。
觀眾席上頓時噓聲一片。
“看來今天很不巧。”
周澤笑道。
顏徵無奈道:“你這人不會有晦氣吧,好好的一場比賽也被你攪黃了。”
“這是不可抗力,我可不負責任。”
顏徵搖頭嘆息,說道:“比賽沒有啦,我正好有一天空閑,走吧,去外面咖啡館坐坐。”
兩人走出競技場,走進正對競技場大門的咖啡館。
顏徵選了一個靠窗的位子,伸手招呼服務員,說道:“冰咖啡,不加奶和糖。”
“你要什么?”
她看向周澤。
“我也一樣。”
打發走服務員,顏徵點上一支女士煙,說道:“你不是情報局的吧?”
“怎么說?”
顏徵道:“你身上沒有他們的討厭味道,無所謂了,今天我正好空閑,你找我有什么事?”
周澤道:“我想了解神靈第二次顯靈的事,聽說顏教授是這方面的專家。”
顏徵笑道:“還算你識貨,關于神靈第二次顯靈這個課題,的確沒有人比我更了解。”
談到自己的專業,顏徵表現得很自信。
周澤笑道:“連神選家族的人也沒有你了解?”
顏徵磕一下煙灰,有些詫異地看著周澤,仿佛他問了個傻問題。
她說道:“要了解一個國家幾萬年前的歷史,當然要向歷史學家請教,你為什么會覺得幾萬年后的政客,會比歷史學家更了解歷史真相?”
周澤道:“那些家族親歷了那些歷史事件,不是嗎?”
顏徵笑一笑,說道:“拜托,幾萬年了,那些家族的代表人物都換了幾千代了,真以為他們能保守什么秘密,他們知道的,歷史學家早就知道了,他們不知道的,歷史學家通過各種分析推斷,也都知道了。”
“術業有專攻,政客怎么可能比專業研究歷史的更了解歷史。”
她看著周澤,眼神似笑非笑,說道:“不過,許多喜歡在歷史學中搞陰謀論的人,的確容易有你這樣的看法。”
“怎么說?”
顏徵思索一陣,說道:“談到聯盟歷史,神靈的兩次顯靈是繞不過去的話題,而談到顯靈,有一件事更是撲朔迷離,那就是神靈的影像資料哪里去了?”
“很多人秉持著對聯盟政府的不信任,于是猜測,是那些神選家族出于某種陰謀,故意把神靈的資料刪除了。”
“難道不是他們?”
顏徵把兩手攤開,做出個無奈的姿勢,說道:“當然不是咯,他們自稱神選家族誒,神選家族刪除神靈的資料,這里面有多大的政治風險,你想過嗎?”
周澤道:“你說得有道理,不過,萬一視頻中有不利于他們的信息呢?”
咖啡館服務員幫兩人把咖啡擺放好,
顏徵淺淺喝一口咖啡,說道:“這倒是一種看法,不過,門外漢在解釋歷史現象的時候,常常用結果去解釋原因,不自覺就會犯下錯誤。”
談到專業問題,顏徵的神態與方才在競技場時的激動振奮完全不同,整個人表現得冷靜又專注。
周澤很欣賞這種學者風范。
他問道:“什么錯誤?”
顏徵說道:“生活在現代的人們,他們看到神選家族如此權勢滔天,不自覺將這種感覺帶到對歷史的解讀中,于是得出神選家族竟然能刪除神靈資料的可笑結論。”
她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仿佛在面對一個假想的敵人,忍不住就要開起嘲諷。
顏徵繼續道:“神選家族怎么來的?”
“當初神靈要去清理坎特人的殖民星球,需要鄂斯星人隨從記錄,當時跟隨神靈前去的有四十七人,也就是如今神選家族的先祖。”
“神靈走后,人們感念神靈的恩德,順帶著也把這種善意轉移到這些人身上,于是他們選為議員,并且終身擔任,沒想到后來以訛傳訛,成了什么神選家族,世代擔任議員。”
“最開始的時候,這些家族遠沒有現在的權勢,他們若是敢把神靈的影像資料從人們手中收走,并且銷毀,人們會把他們全都撕碎,沒有人能承受這么大的民憤。”
“連第一代議長康元夕都承受不住。”
周澤心中一動,說道:“你的意思是?”
顏徵點點頭,笑道:“神靈的資料是如何被銷毀的,沒有文件流傳下來,這件事似乎被刻意掩蓋了,但是歷史這東西就是這么好玩,不論你怎么掩蓋,總會有蛛絲馬跡留下來。”
“我曾經仔細閱讀了數千萬字的原始資料,都是當時人們的信件,以及新聞報道,從那些沒有銷毀干凈的只言片語中,我大體拼湊出了真相。”
“銷毀資料這件事,這是神靈親自下令,親自督促當時的聯盟政府將所有影像資料回收,又親自監督他們把資料銷毀的。”
“只有神靈自己有這個威望,讓人們自愿把手中的資料交出來,也只有神靈能命令人們把這些資料銷毀,卻不招致怨言。”
“除了神靈,再沒有另外的人或者家族能做到這些,所謂的神選家族,不要說下這個命令,但凡心里有這個念頭,傳出去以后,也必將面臨政治上被清算的下場。”
周澤笑道:“看來陰謀論終究不靠譜,不過,神靈當初為何要銷毀這些資料?”
顏徵把燃盡的香煙在煙灰缸里摁滅,聳聳肩膀,無奈地說道:“神靈的心思,哪是我們凡人能猜測的呢?”
“不過,神靈第二次離開之前,或許給什么人留了一句話。”
周澤一怔,問道:“什么話?”
顏徵卻不急著說出來,她笑著看向周澤,說道:“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告訴你。”
“你這是在威脅我?”
顏徵嘆口氣,說道:“老兄,好歹尊重一下我的勞動成果,這些東西都是我一點點從幾千萬字的原始資料里拼湊而成,這也是花費了大功夫的。”
“我拿自己的勞動成果請你幫個忙,說破天也算是等價交換,怎么就成了威脅你。”
“是這個道理。”
周澤很認可她的道理,說道:“你想要我做什么,不妨先說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