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了一口雪茄，緩緩吐出煙圈。

科波拉沉思，腦中閃過幾個名字，都一一否定。

馬丁、喬治、史蒂文名聲在外，先不說他們答不答應，自己也開不了口，其他人要么各自有事，要么人品不好，堪稱五毒俱全，別帶壞了托尼。

科波拉眉頭瞬間皺了起來，一時竟然找不到合適人選。

見丈夫猶豫不決，埃莉諾提議道：“嗨，讓吉安去怎么樣？”

吉安·卡洛·科波拉，科波拉家族長子，一直給父親打下手，偶爾在電影中客串，被作為導演培養。

“不行！”一說到兒子，科波拉眉頭蹙得更緊，擺手道，“他技術不行，別出去丟人！”

“如果吉安不合適，你認識的那些導演，恐怕沒幾個合適的。”埃莉諾雙手抱胸道。

科波拉明白妻子說的對，可他卻不認輸，嘴硬道：“我自有打算！”

吉安肯定是不行，先不談技術如何，他的脾氣和自己一樣，托尼不一定管得住，得找個聽話的才行，最好能是個新人。

科波拉沉吟片刻之后，手扶在話筒上，稍稍停頓了一下，最終下定決心，按下一串紐約的號碼。

要說，這世上什么人科波拉最不愿面對，羅杰·科爾曼毫無疑問算一個。

倒不是羅杰虧待過他，事實上他與羅杰關系很好，雖然當初作為助手，周薪只有90美金，但對于錢多錢少，科波拉根本不在乎。

哪怕一分錢沒有，只要能夠拍電影，貸款上班都沒問題。

更何況，羅杰·科爾曼很講規矩，該給你多少，總會事先說清，從不欠人一分一毫。

當然，小氣還是難免的，畢竟他是拍剝削片的，制作費從沒超過50萬，超過標準的電影，都是和大廠合作拍攝的。

之所以不愿面對，主要是在拍《現代啟示錄》之前，羅杰就勸過科波拉，讓他不要去菲律賓拍攝，并且盡量降低成本。

科波拉一意孤行，沒聽老朋友的話，造成了差點破產的局面，想想都有些害臊。

“嘟——嘟——”

紐約那頭，電話鈴響。

臥室里，羅杰·科爾曼眼都沒睜，伸手抓起話筒湊到耳邊，不耐煩道：“你最好有事！”

“羅杰！是我，科波拉。”

“弗蘭斯？”

羅杰從床上坐起來，將話筒換了只耳朵，語氣緩和了許多，說道：“怎么？這么晚找我，有事？”

“想向你要個人……”

科波拉將事情說了一遍，羅杰對著電話點頭，霸氣道：“沒問題，‘新世界’最不缺少聽話的導演！”

“哦，羅杰先生，一切拜托你啦！”

羅杰點了根香煙，將煙灰缸拿了過來，笑道：“OK！”

話完，掛斷了電話。

羅杰思索了片刻，從床頭柜翻出電話簿，嘴里叼著香煙，手指劃過一個個熟悉的人名，不自覺搖頭嘆了口氣。

新世界公司導演很多，他也說不清誰有檔期。

導演有時候不只是導演，可能是燈光師，可能是道具師，可能是剪輯師，還可能是編劇。

新世界嘛！

主打一個培養全能型導演。

當然，無論干多少活，都只給一份錢。

羅杰需要一些幫助，撥下免提，輸入助理電話號碼。

“公司里有誰閑著？最好能是個新人，聽話一點的！”

“吉姆？我知道吉姆，他不是去羅馬了嗎？”

“什么？他被意大利劇組開除了？”

“哦，天吶！這不是個好消息，他可是個人才！怎么能這么浪費……嗯，我是說怎么能這么羞辱他！”

“很好，有個工作要交給他，想問他感不感興趣，你有他在意大利的聯系方式嗎？”

“好！等等，我找一下筆！”

羅杰用肩膀夾著話筒，在筆記本上記下一串數字，然后手動掛斷電話，再次撥打電話號碼。

遙遠的歐洲，亞平寧半島的膝蓋處，羅馬的某個旅館中，吉姆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整個人猶如死尸一般。

“叮鈴鈴～叮鈴鈴～”

鈴聲響了好久，吉姆才接電話，只見其面色煞白，整個人昏昏沉沉，好像得了一場大病。

朦朦朧朧之間，羅杰·科爾曼在耳邊說話，其他的沒聽清楚，只聽見科波拉請他執導。

吉姆以為是做夢，可他做夢都想，忍不住大喊：“科爾曼先生，我準備好拍攝了！”

心情一陣澎湃，腦門一陣大汗，精神一陣抖擻。

哎～神奇的事發生啦——翻身起床，病痛全消！

吉姆心中只有一句話：‘我要當導演！’

反正，意大利這個破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很好，很有精神！”羅杰一陣夸贊，便繼續道，“快來紐約吧！百老匯才是你施展才華的地方！”

‘百老匯？’

吉姆微微一愣，腦袋又開始發暈，他以為聽錯了單詞，并沒有多想。

不過在此之前，吉姆略微羞澀道：“科爾曼先生，能借我點錢嗎？”

“？”

話筒那邊傳來良久的沉默。

吉姆聽不見動靜，繼續‘不好意思’道：“科爾曼先生，你應該知道我被劇組開除的事了吧？”

“意大利人根本不尊重藝術，那個阿索尼蒂斯更是個騙子！”

“我認為我沒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提了一些意見而已，他們卻把我趕出劇組，連工資都沒結！”

沒錯，吉姆沒干什么出格的事，只是撬開了剪輯室大門，剪輯完了整部電影。

由于第一次使用意大利剪輯機，故而多耽擱了些時間，提前花光了預算，沒錢返回阿美莉卡。

不過，口頭提意見是提意見，這行為提意見，難道就不是提意見？

吉姆認為自己沒做錯！

羅杰·科爾曼有些無語，越發覺得這孩子老實，不禁感嘆：“吉姆，你可真是個人才！”

“謝謝你的夸獎，科爾曼先生。”吉姆道。

“我會讓人給你送錢，趕快回來吧！”

掛斷電話之后，羅杰準備給科波拉打電話，手剛放到按鍵上，卻臨時改變了主意。

現在才凌晨一點，舊金山那邊還早，等睡醒起床再打電話，時間才剛剛好！

好萊塢小鬼，不知道我年紀大了嗎？

還敢凌晨一點打擾我休息！

這一通電話，西部時區凌晨三點的鈴聲，我看你煩不煩？

哼，讓你半夜給我打電話！

舊金山那邊，科波拉等了半天，遲遲等不到電話，索性便早早休息。

凌晨三點，響亮的電話鈴“叮鈴鈴——”，在科波拉家別墅回蕩。

“Cazz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