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春把瓢扔回到水缸里，“呂毅，你現在的腦子可能比較亂，我先替你分析一下當前的形勢，你自己決定吧。”

“一，你非死不可。這個沒有可商量的余地，案子是圣上親自過問的，這次必須找個人頂雷，不可能再查無實據交上去糊弄皇上，剛好你鬧得最兇，還要害我，于公于私，你都必須死。”

“二，你的死法還有選擇的余地，是這個銅牛還是其他亂七八糟的刑具，就看你接下來的誠意了。”

“三，按我大明律，倒賣物資，充庫填倉，罪名可大可小，可一旦給你定了通倭，問題就嚴重了，你的家人也要連坐。”

呂毅已經越來越看不懂徐長春，這人永遠處變不驚，散發著一種噩夢般的冷酷。

“把你和苗公陸密謀害我的罪行寫下來，我會保你家人無恙。”

“你痛痛快快走了，你身后的那些人都能睡個好覺，他們都會感激你的，你的家人也就沒什么威脅了。”

“那我呢？”

呂毅望了那銅牛一眼，由于恐懼，口水不自覺地從嘴角流了下來。

“你的籌碼用完了。”徐長春攤開手。

“我有銀子，好多銀子，一萬兩！我有一萬兩銀子！我受不了那些，給我來個痛快的！”

一萬兩？

徐長春沒想到小小一個把總，這些年靠倒賣物資就存了有一萬兩白銀，他后面那些千戶、將軍還不知道要黑了多少錢？

“唉，看在你以前也殺過倭寇的份上，不折磨你了。”

徐長春心中暗喜，表面依然淡定。

“我把銀子給你，你當真不會騙我？”

“事到如今，你還有選擇的余地嗎？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但是我不想浪費我的.....”

徐長春沒再往下說，“說吧，銀子在哪，我耐心有限。”

呂毅本能的還想抗拒，但每當和徐長春雙目對視的時候，總能感觸到對方那看透一切的眼神，似乎在他的面前，自己就是個拿著金元寶的光屁股小孩。

“罷了，這些年，該享受的都享受了，不虧。”呂毅仰天長嘆，意識到自己大限已到，“那些東西都在....”

交代完畢，呂毅又寫下了苗公陸如何寫匿名文書給他，他們又是如何設計在陡崖坡埋伏暗害徐長春，都一一交代，然后按了手印。

“徐長春，臨行前我還有一個問題！”

“說。”

“你當真能掐會算？”

就在徐長春準備回答他時，呂毅忽然一聲慘叫，杏眼圓睜，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使勁的哽著自己的喉嚨，似乎在努力壓抑著什么。

緊接著他的五官七竅都開始滲出血，嗓子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轉眼間，呂毅竟死在了牢房里！

呂毅的突然暴死，讓徐長春也有些猝不及防，連忙喚來獄醫，但已然來不及了，呂毅無藥可救，毒發身亡！

與此同時，

段少良正看著苗公陸躺在床上不省人事，郎中把了脈，詳細診斷了片刻，也找不出病因，只能以急火攻心，導致人休克暈厥來處理。

或許一天蘇醒，或許一月蘇醒，或許永遠醒不了，都說不準。

郎中開了藥方剛離開，這邊忽然看見一個錦衣衛慌忙跑進來報告，

“段大人，那個呂毅，死在牢房里了！”

“什么？！”

段少良頭腦發脹，一時理不清頭緒，先是苗公陸沒來由的暈厥，接著呂毅就死了？！

立即跟著那錦衣衛來到牢房查看。

“怎么回事？”

獄醫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者，很有經驗，斟酌了半晌方道，“這是一種慢性毒藥的急性發作。”

“什么意思？”

獄醫道，“死者生前應該中了某種慢性毒藥，一直沒有發作，但是因為突然服用了某種藥引，激發了體內的劇毒，這才毒發身亡。”

“藥引？他今天吃了什么？”段少良問。

徐長春道，“什么都沒吃，就喝了點水。”

水？！

徐長春忽然意識到是哪出了問題，將那水缸里的水舀出，對獄醫道，“這水有問題！”

老獄醫這時也走到水缸旁邊，舀了一瓢涼水，仔細觀察著，聞了聞，“這水的確有貓膩！”

“有什么問題？”段少良眉頭緊鎖，轉頭問獄卒道，“這水哪來的？”

獄卒早嚇得魂不附體，慌忙解釋道，“水井里打的，十幾個犯人都喝了，沒有事啊。”

“沒問題？那你就去嘗一嘗！”徐長春命令道，“你嘗嘗是不是有淡淡的咸味？”

那獄卒沒辦法只好喝了一口水，皺著眉道，“沒嘗出來什么咸味啊。”

徐長春道，“這水有極淡的咸味，不仔細品，品不出來。”

這時老獄醫也檢查了那些喝過水的犯人，沒有一個人有中毒跡象。

獄醫道，“興許就是這個水誘發了他體內的劇毒，不過死者生前被下毒是肯定的。”

徐長春見獄醫也得不出什么結論，便立即啟動了情報系統，很快知道了呂毅的死因。

苗公陸與呂毅第一次在海上密談時，就在酒里下了一種慢性毒藥，此藥正是需要用海水作為藥引激發人體內的毒素。

這也就是解釋了為什么其他人喝這些參了海水的井水沒事的原因。

那些部分淡化了的海水都是提前準備好的，只等苗公陸假裝暈倒，便被他的親信第一時間倒進了水缸里。

也就是說，苗公陸早都布置好了要殺呂毅滅口的準備，并且準備了好幾套方案。

該！死了也好。

呂毅的突然暴斃對徐長春也有好處，至少那一萬兩銀子是妥妥進入到自己腰包里了。

段少良知道這里面水很深，他也不準備細究，對徐長春道，“人證物證全都做實在這個呂毅身上，其他不要再查，就這樣往上報，罪首呂毅咬舌自盡，倉庫的稻米棉被等物資，全部追繳入庫！”

嘉靖讓查上虞海防倉庫，那就查上虞海防倉庫，而且查的明明白白。

至于其他人，其他事，不在此次的稽查范圍內。

把總呂毅，多年以來欺上瞞下，橫征暴斂，民怨沸騰，罪大惡極，其人已畏罪自盡，正義最終得以彰顯。

皇上圣明，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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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謝各位讀者提出的寶貴意見和指出本書的不足，每條評論我都會看，也基本都會回復，有很多疏漏錯誤之處請讀者大大們多多包涵。再次感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