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漆黑的店鋪里，只有門板縫隙透露出的一絲絲亮光。

屋子里應該沒人。

徐長春打開火舌，點亮了周圍不到兩步的范圍。

忽然，他面前出現一個人正定定地看著他，徐長春猛地心頭一縮，感覺有什么東西燙了他一下，立即驚醒，再一看，原來是虛驚一場，那是他自己，一面鏡子。

剛才被燙，是火舌落到了手上。

火舌熄滅，一切又歸于黑暗。

徐長春又在店鋪里摸索了一會兒，除了一面面鏡子，沒有什么異樣。

火舌快要用盡，正準備離開，忽然什么東西撞到他的臉上，徐長春本能的拿手一揮，那東西旋即被擋開，可沒過一下，那東西再一次撞在了他的臉上。

徐長春忽然意識到不對，等那東西第三次向他撞過來時，徐長春已經將那東西按住，伸手一抓，居然是一條人腿！

徐長春一個激靈險些嚇尿了，打開火舌照亮，再往上看，一個人脖子吊在房梁上，雙眼瞪出眼眶，已經死了！

鏡子張死了！

徐長春摸了摸那腿腳，仍然還有余溫。

他雖然想到了鏡子張被滅口的可能性，自己已經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天臺，但沒想到楊寶的動作這么快！

還是晚了一步！

對別人來說這條線就算斷了，但對他徐長春來說好戲剛剛開始，有情報系統這都不是事，死就死吧，有尸首就行。

想玩？老子就陪你們慢慢玩！

徐長春再次啟動了情報系統。

【情報系統已啟動，請鎖定目標】

【目標確認，情報獲取成功】

【張鏡水.....】

【三十五歲....】

【東廠太監楊寶線人.....】

【鏡子張老板】

【浙江處州府麗水縣人....】

【即時情報：張鏡水時刻擔心楊寶會將其滅口，暗中記錄了與楊寶的每一次情報交易。每年除夕，張鏡水都會將這些記錄以家書形式寄送到臺州府象山縣方志平處保存，至今已有八年...】

看到這條情報，徐長春馬上得出三點結論：

第一，張鏡水進行了八年的情報交易，楊寶目前十九歲，不可能在十一歲時就開始，因此推測楊寶背后不是大太監周巖就是其他東廠大佬在支持，楊寶只是前臺提線木偶。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信息。臺州府象山縣的方志平有張鏡水家書這個證據。

第三，張鏡水知道楊寶狠毒，提前做了準備，這一點楊寶并不知道。

現在就去象山縣找到方志平拿到他的家書非常重要，甚至比這個張鏡水更重要！

對錦衣衛來說，這就夠了。

鏡子張，你就掛著吧。

徐長春從后門退出，再翻回裁縫鋪的院子，還真去上了個廁所。

徐長春這一趟其實時間并不長，也就是拉泡屎的功夫，裁縫鋪伙計并沒有懷疑。

走出裁縫鋪，徐長春吹了個口哨，四個人都回到了客棧。

劉二問，“什么情況？”

徐長春道，“去象山。”

路上，徐長春把情況大致給四個人介紹了一下，“今日辛苦，必須馬上趕到象山縣，楊寶這小子比我想象的還要難對付！”

不過徐長春并沒有氣餒，他已經慢慢聞到了楊寶身上的血腥味。

馬不停蹄，劉二一路上嘴巴依舊嗶嗶個不停，說徐長春欠他兩頓花魁坊套餐。

天剛擦黑，五人又到達了象山，很快打聽到方家，還是當地有名的大戶人家，可方志平不在家，去了哪，沒人知道！

在大明出遠門人其實很少，老朱定的國策就是把老百姓都像種樹一樣固定在原地，讓他們一輩子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耕種。

及至嘉靖時期，由于民間貿易的普遍發展，《知丁法》早已名存實亡，但迫于當時的道路條件和經濟狀況，普通老百姓出遠門的還是非常少。

當聽說鏡子張是個絲綢商人，在南京，杭州一帶做生意，一出去就是半年一年也沒個準，徐長春暫時留下劉三和劉四繼續監視方宅，他則帶劉二和傻根連夜返回余姚向薛兆光匯報。

薛兆光見到風塵仆仆的徐長春，臉上還帶著塵土夾雜的汗漬，頗有一些心疼地道，“雖然鏡子張死了，可獲取了“方志平家書”這條重大線索，并不是白跑一趟。”

段少良也安慰道，“你又不會飛，無需自責！要是我，也會將那鏡子張滅口。”

薛兆光道，“你為什么又去了象山縣找那個方志平？”

回來的路上，徐長春已經想好了說辭，“屬下仔細搜索了鏡子店，在店鋪里發現了一張夾在墻角的小紙條，上面寫著我死了去找象山縣方志平，屬下馬上就去了象山縣。”

薛兆光夸贊道，“還是你心思縝密，不然這條線索就白白漏掉了。”

段少良道，“既然鏡子張這條線索暫時斷了，你還有什么思路？”

徐長春道，“屬下覺得還要把重點放回到這十三個農民身上，找到那個光頭。”

段少良道，“光頭不好找啊。”

徐長春道，“這十三人的詳細資料有沒有？”

“有。”

“紹興府的山河圖志有沒有？”

段少良想了想道，“可以找到。”

“可否讓我看看？”

.....

徐長春拿到這十三個農民的資料和紹興府地圖，坐在盛滿熱水的大木桶里，對面兩個桶分別是劉二和傻根。

劉二興奮的咋咋呼呼，“老大，這還是我頭一次坐著木桶洗澡呢，真他娘的舒服，是不是傻根？”

“我洗過。”傻根悶悶地道。

劉二嘖嘖道，“在哪洗過，你他娘的天天跟我在一起，你啥時候洗的？”

“花魁坊姑娘給我洗的，就坐這木桶，比這還大還圓呢，里面還能坐兩個姑娘。”

“我日你娘親呢！！”劉二也不知是嫉妒還是怎么回事，拿起洗澡巾就朝傻根砸去。

“特么的，這個傻根真是傻有傻福，老子都羨慕了。”徐長春也忍不住暗罵一句，然后又將思緒轉到這十三個人身上。

對照著地圖還有這十三人所在的村落，徐長春在地圖上一個個標記，漸漸地，一些端倪隱隱浮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