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們就軍訓一周，不用裝這么多衣服啊……”

宋治武有些無奈地對著正在向他已經收拾好的行李箱里塞衣服的母親說道。

“媽，我又不是不會自己洗衣服，襪子短褲我每天洗了就完事了。”

他繼續耐著性子解釋，但母親似乎充耳不聞，仍在一股腦地往箱子里塞衣物。

“媽，最多三套。你要是怕不干，咱就帶三套。”

宋治武見母親停不下來，只好妥協。

“媽，你給我帶點黃連素比啥都強。”他一直在旁邊補充著，生怕落下什么。“清涼油，黃連素，撲熱息痛，藿香正氣水，撲爾敏這些都給我帶了么？”

宋治武翻著父母準備好的醫藥包，仔細核對著。客廳里全是他反復確認的聲音。

“你噓不絮叨啊？！一天天就知道‘媽媽媽’的！要不你自己來收拾。”

終于，母親忍受不了兒子嘮叨的聲音，將手里的衣服摔甩在了行李箱的蓋子上，發出一聲悶響。

“媽，咱講點道理，本來我要自己收拾的，這不是您搶過去了么……”

宋治武見狀趕緊放緩著語氣，試圖去跟媽媽解釋。

但他忽略了，他的方法也許對五十多歲的母親有效，可是對年紀輕輕的母親就不一定了。

“兒子，你這話說得不像話啊。你媽那也是好心。”洗完碗的宋建國從廚房走了出來，攬過生氣的媳婦，給了兒子一個無奈的眼神。

“媳婦兒，媳婦兒，你坐著歇會，讓他自己收拾，他收拾不明白你再幫他。我去給他把需要的藥準備好。”宋建國將媳婦按著坐在沙發上，溫聲安慰著。

房間里重新回到了溫馨的氣氛。

“臭小子真不知好賴。”母親嘆了口氣，語氣有些不開心和難以掩飾的失落。

“好了啊，媳婦，別生這個悶氣了。大兒子這收拾得不是挺像樣么。”宋建國坐在妻子身邊，摟著她的肩膀說道。

“切……這臭兒子裝箱子和你當年還真挺像。”

韓文燕看著兒子坐在墊子上收拾箱子的樣子，想著的都是當時她和丈夫上大學時，丈夫給她收拾行李的樣子。

“要不說是我兒子嘛，這個利索勁像我。”宋建國自豪地說著，逗得妻子輕輕一笑。

……

“怎么樣，我這行李收拾的？”

“不錯！挺有條理的，來把這幾盒藥帶著。”宋建國看著兒子收拾好的行李，點點頭表示滿意。接著從茶幾上拿起剛剛準備好的幾盒藥。

“我把適合你們這個年齡的用藥量都寫在藥盒上了，同學需要應急的話，該分就分點。然后趕緊報告教官們，送到人家的醫務室。知道吧？”他一邊說，一邊將準備好的幾盒藥交到兒子手上。

“千萬別仗著咱有藥，就讓同學安心養著。一定要看大夫。”宋建國叮囑道，語重心長。

“放心吧，爸。我知道該怎么做。出門在外無小病。”宋治武鄭重地點點頭，表情凝重。

“誒？爸，這個清涼油給我帶了這么多啊？”宋治武看著整盒的清涼油，有些驚訝。

“有那粗心的家長，到時候你拿去分著用吧。”宋建國笑了笑。

“好，那我就來個清涼油外交。”

“就你外交呢。等一下早點休息，明早上我和你沐叔叔一起送你們倆。晚上早點休息。”

父子倆相視一笑，宋建國起身回房，留下兒子一個人坐在客廳里出神。

……

原本的2011年，宋治武出發去大學的前夕。

“咱大兒子就要上大學咯！就要離開家咯！”母親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傷感。皎潔的月光穿過窗戶，灑落一地。

“又不是放假不回來。”宋治武有些不以為意地說，對于離家上學的事似乎并不怎么在意。

話音剛落，母親的嘆息聲就在身后響起。

“那不一樣。”她長長嘆了口氣，眼神黯然。

對她來說，兒子離家讀書的一天，意味著兒子真的就要長大成人了。兒子離開父母的羽翼下，獨立地走向這個世界的一天也就不遠了。

“就是啊，你這都要上大學了，是不是應該自己收拾東西了？”父親語重心長地說道，希望能讓兒子學會獨立。

“爸，我這也沒收拾過啊，不會啊。”宋治武尷尬地干笑著說，不好意思承認自己的笨拙。

“也是，你這從小到大，無論是去外面競賽，還是學校夏令營，都是我倆給你收拾的箱子。”母親想起以往，流露出懷念的神情。

“他爹！你來幫兒子收拾一下行李。武兒啊，你這個不利索勁一點不像你爸。”她突然轉向丈夫，語氣半開玩笑半真心地抱怨著。

“喲，都成年了，還要你爸幫你收拾箱子啊。”父親裝作嚴肅的樣子，但眼睛里充滿了笑意。

“再幫一次，這次我跟你學著點。”宋治武乖乖地拿過沙發墊，坐在了行李箱旁邊，認真地看著父親的一舉一動。

“你看行李箱底下有這個拉桿的軌道吧？”宋建國一邊做示范，一邊耐心解釋著。

“這樣行李箱底下是不是一格一格的？你可以把內衣內褲還有襪子，疊一下放在這里。”

父親將一件件衣物仔細折疊成小方塊，熟練地鋪在了行李箱底部的凹陷位置。

“然后，行李箱底面就變平了，這個時候，如果你有什么盒子，或者硬的東西，都可以放在這層。”他繼續指導道。

“這個是你媽給你買的一個茶杯，還帶著盒，正好可以放在這層，然后靠著角放。”他將那個精美的茶杯盒子小心翼翼地放進箱子一角。

“如果沒有，你就把不怕壓的褲子，放在這一層。你把你那個牛仔褲遞給我。”

宋治武會意，將疊好的牛仔褲遞了過去。父親輕車熟路地將它們墊在箱底。

“再往上面一層，就可以放一些短袖啊，毛巾啊，什么的。”父親一邊疊一邊說，動作不急不慢。

“最上面的話，如果以后有西裝，可以放西裝。你現在還沒有，現在就把襯衣放在最上面。”

“然后剩下的小物件就插空放。”

最后他總結道，輕輕拍了拍箱蓋。

“學會了么？”父子倆相視一笑，宋建國站起身，輕輕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一家人在溫馨而親密的氛圍中度過了宋治武離家上大學前的一個平常的夜晚。

……

第二天清晨，天色才蒙蒙亮，小清淼就來到了宋家。

“干媽！”她清脆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打破了寧靜的早晨。

“媽，怎么就收干閨女了？”

宋治武有些驚訝，他知道媽媽是有收干女兒的習慣的。但是，沐清淼是啥時候成為他媽干女兒的啊？

“我們娘倆的事，你操什么心？”母親瞥了一眼兒子，似乎又想到了昨天晚上被她“嫌棄”的事情。

“不是，我是你親兒子吧？”宋治武佯裝受傷地捂住胸口，做作地搖晃著身體。

“你？我不知道哦。”韓文燕不理會兒子的耍寶。“誰知道是不是當初在醫院抱錯了。”

“一天天地，完全讓我找不到養兒子的感覺。一點沒有人家小清淼這么乖巧可愛。”她溫聲招呼著小清淼，“淼淼，到干媽這來。早上吃飯了么？”

“吃了，我爸煮的面條。”小清淼乖巧地回答。

“來喝杯牛奶吧。等一下你哥去換衣服。”母親體貼地為她倒了一杯溫牛奶。

“好！謝謝干媽！”小清淼甜美的聲音響起，讓人聽了心里暖洋洋的。她抿了一口牛奶，露出滿足的神色。

“真好！”韓文燕寵溺地撫摸著小清淼的頭頂，心里暗自慶幸收了這么一個乖巧的干女兒嗎，比她那個臭小子省心多了。

“你媽早上沒給你扎個辮子啊？”

“我媽還沒起來呢！她說她今天上午沒課，就不早起了。”小清淼理直氣壯地背刺著自己媽媽。

“你媽這大學老師當得是真的輕松。來，干媽給你編一個馬尾辮。”韓文燕在懷孕之前一直都是留著長發的，所以她很擅長打理長發。

宋治武以前翻過老照片，看到過很多母親生他之前的照片，都是各種各樣的長發造型。

只是，她在懷孕后期，因為覺得收拾起來太麻煩了，就把長發剪了。

宋治武從臥室出來時，正看到母女倆親密無間的一幕。

母親溫柔地梳理著小清淼的秀發，耐心地將它們編成一條精致的馬尾辮。

小清淼乖巧地坐在那里，偶爾眨眨眼睛，露出天真爛漫的笑容。

晨光溫暖地灑在她們身上，室內洋溢著一股幸福的氣息。

就在這時，宋治武似乎看到沐清淼朝他使了個眼色，狡黠地朝他眨了下眼睛。

他趕緊拉上還在喝水的父親，快步走到門口穿鞋。

“爸！走走走…快快快…這家里已經沒我位置了。”

“媽！我要離家出走一周！”臨走時他對屋里喊了一聲，母親的回應讓他不禁莞爾一笑。

“切，好像這一周你能回來一樣。”

“那我們走了，干媽。”小清淼也背上了書包，跟著在他們身后走出門。

“晚上來吃飯啊！干媽給你做好吃的。”韓文燕看著小清淼活潑的樣子，也是露出笑容。

‘小時候的沐清淼這么可愛的么？’宋治武看著背著小書包的小麻雀，也是轉身準備開門。

就在他們準備出門的時候，母親突然拉住了兒子。“大兒子，軍訓可要注意安全哦。”她幫兒子整理了一下行李包。

“謝謝媽，我知道。”宋治武笑了笑，推開門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