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北很迷茫,他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他看著自己一日復一日借醫書,上山采藥,拼了命了想緩解母親的痛苦。
燭北到后面什么都沒有想,他只是靜靜地看著。
直到,他看到有一日,一個陌生的男人進了他家。
燭北聽母親喚那人阿懷。
那人親昵地責怪母親,怎么不早點叫他回來。
聽母親話中的嗔怪,那人好似一出手就把母親治好了。母親驚喜地想去叫小北,卻被那人叫住了。
那人說,燭北不適合和他們一起回妖族。
他天生較普通妖族幼崽發育不良,終身也許都不可能完全覺醒,回到妖族也過不好。
倒不如,把他留在這里,讓他過完屬于普通人的一生。
“可小北是我們的孩子啊。”燭北聽到了母親的哭泣聲。
“我會找人安排好門路,開后門讓他進崇天宗。小北不是一直想做醫修去救人嗎?你在他面前假裝病死就好了。”
不知他們說了多少話后。
母親妥協了,從房中傳來兩人的情話,他們好像都松了一口氣。
燭北這才發現,年少的自己不知已在門口站了多久,他臉上淚痕已干。
那一刻,燭北覺得自己血都涼了。
所以小時的自己就知道了,那時自己有到十歲嗎?
而且以后,燭北一直維持住了成為醫修的夢想,他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直到醒來,燭北都沒有弄明白自己的想法。
不過他暫時顧不上了,畢竟,今天是會談的日子。
會談之前,燭北本來準備向荀欲雪發個毒誓關于自己不亂說話,就被他攔住了:“你可以隨意說。”
燭北:“?”
荀欲雪非常冷靜:“只要不用傀絲就萬事大吉了。”
燭北亂說話和這令人窒息的邪術相比算不了什么。
而且,下任妖王的性格確實就是如此,沒有必要隱瞞。
當然,荀欲雪馬上強調:“除于不能說讓人魂飛魄散”。”畢竟,除了邪術,幾乎沒有什么讓人魂飛魄散的方法。
燭北:“……”他還是知道的。
有帝師歸廣相陪,燭北覺得自己應該生不出事。
誰知,燭北還沒落座,他就被問了一個問題:“永晝太子殿下,請問您要如何保證繼位以后,不對修真界以及魔界實施侵略呢?”
燭北不知道他是誰,下意識就問了回去:“請問您又是如何保證,繼位的是我,而不是我那一百多個兄弟姐妹呢?”
那人臉都漲紅了:“因為您是太子,不要回避我的問題!”
燭北欣賞了一會兒他的表情,才慢悠悠道:“我認為我自己這是有何才何能才能領導妖族這么做呢?”
聽到這話的人臉色均是一變,差點以為這位太子殿下要點明自己現在被架空的事實。
孰不知,燭北可沒這么想過。他只是平靜地道:“我從不認為個人能真正影響時代,就是君王也不行。縱觀上古幾次人妖大戰,表面上是冤冤相報何時了,實際上是對妖族內丹,修士金丹的矛盾。而現在,在飛升無望,修練只為長生,內丹妖丹無用的情況下,妖族和人族、魔族的矛盾都不復存在了。”
“所以,就算我要讓妖族侵略,以何為誘呢?”
燭北最后總結:“說到底,無人能在時代中獨善其身,更無人能使時代的疾流決堤或是力挽狂瀾。以現在的形勢,妖族沒有必要發動任何形式的侵略。”
他說完這番話后,場上靜默了好一瞬,然后才有人低頭竊竊私語。
歸廣的皺紋都笑出來了花,只能說妖族的瘋狂補課,是有用的。
笑完之后,他才覺得怎么那么不對呢?
對了,他低聲問燭北:“那你還信祁無惑的救世之說!”
燭北萬般平靜:“我只是想試試這個世界有沒有被拯救的可能。時代的趨勢到底偏向何處,你能說,時代不是想人嘗試救世呢?”
歸廣啞口無言,他能說什么呢?燭北一切都是以“救世”的前提假設的。
燭北剛坐下喝了一口茶,又有一蒼老的聲音發問:“不知永晝太子殿下覺得這‘安哉久矣’:后半句又該如何接呢?”那是一老者,老邁已顯,整張臉只有鷹似的眼睛突出。
燭北剛要隨便找個角度回他,腦中忽一陣刺痛,冥冥中他好像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安哉久矣,禍起東盧。小……你覺得這一句怎么樣?”
燭北覺得眼前一陣昏黑,但還是又喝一口茶,穩住了自己。“我要是是能接出來,還需要預言師嗎?”
開玩笑。怎么接都十有八九會被人亂解讀。
也是在說完這句后,他突然發現,他想不起自己剛剛想到了什么?
好像和東盧有關。
東盧是什么地方?
燭北的腦子很亂。那老者發出失望的嘆息聲。
燭北不想理他,但還是想到起碼現在,自己勉強算妖族太子,咬著牙道:“我認為矛盾所在者,亂立出處也。”
他沒有詳細解讀矛盾。
“那永晝太子殿下,可要好好當心留意。”有人意味深長,暗諷妖族的矛盾是最多的。
燭北假意客氣:“諸位也是要好好小心。”開玩笑,修真界的矛盾又有多好。
“你。”那人氣得指著燭北一句話都說不出。
燭北萬分奇怪:你可以這么說,我就不行了嗎?
“人族有何問題,請永晝太子一一道來。”又有一人沉穩道。
“你叫我什么?”燭北反問。
那人不知所以:“妖族永晝太子殿下?”
燭北不緊不慢:“所以我一個妖族太子怎么會知道呢?不過是你們讓我好好留意,我自然要提醒你們小心。這不對嗎?”
“還是,”他面露好奇:“諸位有人愿意給我講講妖族的問題?”
歸廣簡直想為太子殿下鼓掌,據他所知,燭北絕對沒記住多少,甚至會談上的人認識一個都難得,但他還是毫不畏懼,灑然隨性,毒舌到簡直是平常的十幾倍。
“和平協定呢?”沒人敢再和燭北說話,他反而無聊了下來。
接他的話幾乎找懟無異。
但又不能不接。
眾人暗地推三阻四,最后把崇天宗宗主推了出來。
“永晝太子殿下。”崇天宗宗主抹了把汗。
燭北瞄了他一眼,若有所思道:“在上一份和平協定被廢了,這一份又沒簽的情況下。我傷人,不違法吧?”
眾人:“……”他這絕對是在威脅。
剛剛的老者輕咳一聲:“那我說總行吧,總而言之,我們想請永晝太子殿下您去星耀學院接受曾是妖王金禮之師的莊老為君的教育。”
燭北反應平談,話語卻依舊石破天驚:“那我覺得妖族可以再換一任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