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月和子的別墅工作室。

一樓，客廳。

淺羽清志目光疑惑地看著小場音葉：“你不是快畢業了嗎？”

“對啊，明年一月份答辯，三月份畢業。”小場音葉隨口回答道。

“那你不用準備畢業答辯嗎？”淺羽清志問道。

現在十月中旬，離明年一月就兩三個月了吧。

“論文、PPT這些早就弄好了啊。”小場音葉道，“offer也有了。”

淺羽清志：“……”

敢情這還是個學霸？！

“那你不用實習嗎？”他又問道。

“不用，畢業后到崗就行。”小場音葉道。

淺羽清志：“……”

那你就去享受自己最后的校園時光啊，跑這來干嘛？

“淺羽君不要像是看電燈泡一樣看我嘛~”小場音葉白了他一眼，“我過來抱和子大腿呢，萬一以后失業了，說不定還能給她當個女仆啥的。”

淺羽清志：“……”

小場音葉看了眼站在他身后，幫他輕輕按摩太陽穴的竹月和子，暗道了聲：“怎么一段時間沒見，這兩人都發展成這樣了？！”

她兩只手臂朝左右伸展，搭在沙發上，接著翹起二郎腿，又從衛衣口袋里摸出一盒特濃牛奶，插上吸管后，一臉吊兒郎當地喝起了牛奶。

這人明明長得還不錯，但行為舉止卻跟個摳腳大叔似的。

淺羽清志看得很無語。

這樣的女仆，誰要啊？

“所以，你們決定去VITAL還是VITAL+？”小場音葉隨口問道。

在她看來，都拿出《驀然回首》這樣的作品了，還要什么新人獎？

VITAL這么做，無非是想敲打敲打他們，測試一下他們是否聽話罷了。

它想要的是“非VITAL不可”的人嘛。

這在業界幾乎是公開的秘密。

大概，淺羽君跟和子出道聲勢太盛，給了它一種不好掌控的感覺。

“都不去。”淺羽清志道，“都一個出版社的。”

“其實VITAL+的誠意還是很足的嘛！聽說它剛成立時，還有VITAL的編輯兼著那邊的工作，但現在的話，兩個平臺已經完全分家了。”小場音葉隨口說著些聽來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消息。

“再怎么分家，還不都是泠時社旗下的？”淺羽清志道，“而且，你真以為分家后VITAL就影響不到VITAL+了？”

雖說加入VITAL+，把VITAL揍趴下，還挺爽的。

但一想到加入VITAL+同樣是在替泠時社賺錢，就沒那么爽了。

“別太沖動。”小場音葉吸了口牛奶，漫不經心地說道，“在其他雜志考100分才能取得的商業成績，在VITAL只要考80分，甚至70分就夠了。這就是平臺優勢啊，否則你以為為什么會有那么多人非VITAL不可？你若是覺得不爽，心里那根刺兒拔不掉，也可以去VITAL+嘛~”

“不，我不是沖動。”淺羽清志道，“VITAL傲慢的態度是一方面原因，但另一方面原因是，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說著，他朝一旁的女仆小姐說道：“你好，能給我一張紙和一支筆嗎？”

“好的，請稍等。”女仆小姐很快找來一支鉛筆和一張原稿紙。

淺羽清志道了聲謝，接過后將紙放在茶幾上，寫上數字“12000”，道：“這是VITAL給新人的原稿費。”

與VITAL+按照閱讀數階梯式計算原稿費不同，VITAL是根據漫畫家上一年對出版社的貢獻制定原稿費的。

新人當然談不上什么上一年對出版社的貢獻。

VITAL給的是12000円一張。

“一卷單行本200頁，原稿費就是240萬円。”淺羽清志在“12000”后面寫上“×200=240萬”，接著補充道，“那些零零碎碎的，例如封面彩稿，就不算進去了。”

他想了想，又道：“現在的漫畫單行本……就最普通的那種，不是什么限定版、特裝版、捆綁版之類的，就普通的小開本少年漫，一般在420円-480円之間，取中間值450円吧。”

“泠時社給的版稅率是10%，一本45円。240萬円的原稿費相當于……”淺羽清志算了下，道，“5.3萬冊。”

“就算是去VITAL+，且每一話閱讀數都達到一百萬，按照頂格2萬円一張的原稿費計算，400萬円……”淺羽清志算了下，“也不過相當于卷均8.9萬冊的版稅而已。至于契約金，我沒簽過約，所以不清楚，但聽說不多。”

“所以呢？”小場音葉問道。

淺羽清志拿鉛筆虛點著“5.3”和“8.9”這兩個數字，道：“為了拿這相當于卷均5.3萬冊或卷均8.9萬冊的原稿費，我需要交出作品的版權。”

無論是在VITAL上連載，還是在VITAL+上連載，版權都是屬于泠時社的。

其他出版社也一樣，平臺會把作品版權拿走。

而沒了版權，原作者就很難從后續的IP開發中分一杯羹。

前世，《銀魂》真人版電影上映時，一位讀者的媽媽認為空知英秋靠著電影的票房分成，能住得起六本木的房子了。

（六本木的高級公寓月租金達上千萬円）

于是，這位好奇的讀者便在問答環節問了這個問題。

空知英秋回答說：“不管觀影人數有多么龐大，票房收入有多么驚人，漫畫原作者都拿不到半毛錢。能到自己兜里的，就只有與票房收入相比‘鼻屎那么丁點’的原作使用費。大部分的錢都被集英社、sunrise這種骯臟的黑心企業收入囊中了。”

《羅馬浴場》真人版電影票房58億，原作者拿到了100萬円原作使用費。

《海猿》真人版電影票房70億，原作者拿到了250萬円原作使用費。

《鬼滅之刃：無限列車篇》票房超400億，原作者拿到了1000萬円原作使用費。

這固然是因為島國文藝家協會規定，原作使用費以1000萬円為上限，但跟版權不在作者手里也有很大關系。

以《鬼滅之刃》當時的熱度，吾峠呼世晴難道不知道投錢做電影肯定暴賺嗎？

可她沒有版權啊！

手里沒有版權，她區區一個原作者，面對那些巨頭公司，有什么資格擠進制作委員會里？

換言之，想投錢都沒得投。

原本，淺羽清志只是自然而然地按照“投稿，刊登”的傳統路線走著。

現在準備離開VITAL和VITAL+了，他突然想到了《驀然回首》的版權問題，繼而想到了這件事，隨便算了下，發現——

“感覺有點虧。”淺羽清志道。

這哪里是“有點虧”啊？

為了那點原稿費，將前世那些經典漫畫的版權拱手相讓，簡直虧麻了好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