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寶鴨，打鹵面，冰糖燕窩，門釘餅。

還有豆汁兒？

花清九看著老媽子殷勤遞到面前的綠灰色液體，嘴角抽搐。

“這，怎么仙都都有？”

花鳴滿臉關愛孩子成長的期待，只是眼中有抹不去的笑意和靈動。

“當然，這可是仙都，什么沒有。”

她全程欣賞完兒子面無表情喝完，才意猶未盡的吃起手中的鴨腿。

“畢竟是曾經的神仙地界，死亡又源源不斷，新來的總會創造出些奇奇怪怪的玩意。”

花清九聽著，一邊喝著涼茶沖味，一邊點點頭。這倒是刷新了他的認知。

本以為天上人只需要每天吸一吸煙火就能飽腹。

“得了吧，又不是大煙囪。以前仙人確實需要香火，那只是為修煉鑄身，畢竟人王母還要吃蟠桃度日呢。”

花鳴從他的表情就能猜出，這小子在想些什么事。

嘿，知子莫若母。

“考慮得咋樣啊？”她轉頭問道。

“什么考慮得咋樣？”

“蘇小倩啊？敢情我剛才為你介紹了半天，你一個字眼沒聽進去？”

“噗”

花清九一口噴出嘴里的涼茶，他當時只以為花鳴這女人有什么癖好，結果誰想到對方居然是自己母親。

這是給自己物色未來伴侶？

“我的親娘。你就別瞎點鴛鴦譜了，我已經有伴侶了。”

他花將軍居然也有被家里催婚的一天，真是離譜媽給離譜兒子介紹婚姻，離譜到頭昏。

“哦？這個好，這個好，可惜咱也沒福分享茶，給為娘描述描述，人咋樣啊？特別是眼睛，你會畫不？”

看女人就差口水直流，花清九不由警惕。

就這？還給我介紹蘇小倩？你怕不是自己饞上了吧？

花鳴好像也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舉止，不太符合一位溫柔慈愛的母親。她下意識擦擦嘴角，一臉正氣：

“嘿，不說算了，反正為娘也出不了這城。只有幾百年后，再幫你把把關了。”

花鳴一陣花言花語，給花清九整呆滯了。

這話，是不是不太吉利？還有，你擦口水的動作是認真的嗎？

“好了好了，來吃油餅，母親你真是餓了。”

花清九將自己手中的肉餅塞進女人嘴里，堵住她成噸的胡話。

“對了，我爸呢？能，去見見他嗎？”

花清九突然低聲開口。

“爸？”

“父親。”

花鳴恍然點頭，這是新紀元的稱呼？她默默猜想。

“他，這兩天去城中辦事了，估計還有幾月才回。嘿，不然為娘也不能這么瀟灑啊。你父親那個老死板，天天這不讓那不讓，就知道蹲家里搞他的小玩意。”

說到最后，花鳴的語氣帶上一抹幽怨，還有悄不可查的竊喜。就像大人不在家，可以一天不寫作業的小孩。

城中？是說仙都深處嗎？

花清九循著一棟棟高樓向盡頭眺望。

這仙都城仿佛就是一整個世界。入眼全是鱗次櫛比的樓層，仙氣縹緲，云霧時隱時現。

而那盡頭，已被重疊遮擋。只有一道淡淡的影子，猶如眺望平原盡頭時，隱約可見的山線。

不過，聽母親的語氣，父親似乎是一個嚴苛死板的人？

突然，他神色一僵，弱弱問道：“冒昧問一句，我的父親，是你現在的...”

“當然是啊，臭小子想什么呢！”

花鳴忍不住大呼，抬手作勢欲打。

“咱和你父親可是仙都遠近聞名的恩愛。當年懷上你之前，還是他追的咱呢！”

她說著，還有些臭美的攏了攏長發。

“不過，其實我們的經歷在仙都并不常見。

“記得我說過的嗎？進入仙都，就算一次生死輪回了。過往的事已了斷。這城中，有大把等不到愛人的靈，選擇了新續情愛。在生的世界，他們不能生死與共。但這里，每一個人，獸，妖，魔，都可以長生永伴。”

花清九默默點頭，對此也能理解。

“只是這樣的話，那些被拋棄的人應該很難受吧...”

花鳴噗嗤一笑：“沒想到咱兒子還是個小情癡，這點像咱！很好。”

像個鬼啊，你剛剛還對蘇小倩一臉癡樣呢。

“你之前不是見過酒掌柜了嗎？他就是個被拋棄的。哎，每次見他和你父親那個悶葫蘆喝酒的場面，真是聞者傷心。”

像聊到傷心事，接下來的兩人都比較沉默。

一人想著，自己女孩們會不會也有苦苦等待他的一天。

一人想著，花雕酒。

“真香啊。”

“啊？”花清九疑惑回頭，看見母親口水都流了三尺。

花鳴這次真繃不住了，僵硬拿出手絹擦了擦，哭喪著臉。

完了，母親的威嚴覆沒了，回去鐵定得被悶葫蘆嘲笑。

“我也不想吃的啊！”花鳴自暴自棄，在一個糯涼糕的鋪子坐下來，哧溜洗著滑滑甜甜的解膩甜點。

“可是為娘來得早，性格固化了。”

來得早，當然是指進這仙都早。

花清九沉默吃著碗中的涼糕，沒有回答。

“我的父親，他生前是個怎樣的人呢？”

“嘿，臭小子都不先關心你的老母親？”

花清九抬頭，目光平靜望著女人，那意思大概是：還用問？

好吃，好吃，好色！

花清九突然明白，為什么自己會對龍娘產生奇奇怪怪的關注了，敢情是老母親的癖好遺傳？

“好吧好吧！咱承認咱是愛吃了一點點，就一點點！”

花鳴特意抬起左手食指拇指比了比。

因為右手正在舀涼糕塞嘴。

“你父親他生前，是一位很仁慈的人呢，勤勉執政，百姓愛戴，主要是他沒有三妻四妾！”

花鳴雙手叉腰，挺了挺胸，面露頗為驕傲的神色。就像那個專情的人是自己。

執政？嚯，自己原來還是官宦之家。

可惜，從小就沒吃到什么紅利，雖然自己被養在葉止薇家里，也算陰差陽錯，重回to了。

“只是后來，他似乎干了件事，嘶，是什么？我怎么記不起來了。”

花鳴手里的瓷勺“哐當”摔落在桌上，她雙手抵住心口。

“他好像出了門，后來，后來再也沒回來。之后似乎又過了許多天，我****，*****。我們能在這城中相遇，或許也是不錯的結果吧。”